《嘿，小熊饼干要吗》陆由气

8、第 8 章

　　“加油，加油！”
　　“一班一班，永不一般!”
　　金秋送爽，一中的秋季运动会如约而至。而唐棠此刻站在男子一千米的跑道上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
　　最近有点降温，唐棠昨天晚上被子没盖好，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就感觉头有点昏沉沉的，像是塞了一大团棉花。
　　洗漱完毕之后才清醒了点，他揉了揉脑袋对着洗手间的镜子俯身端详了一下，感觉不是特别严重没有吃感冒药就去了学校。
　　一上午张峰都忙着布置场地不见人影，到了下午才咋咋呼呼的出现。唐棠正感觉午饭吃的有点油腻，打算去买水的时候被他拉到了操场上，莫名其妙的当了场铅球比赛的裁判后又被送上了男子一千米的赛场。
　　……
　　“唐棠加油啊，五班的荣誉就在你身上了。”
　　“你今天没得第一就别回来见五班的父老乡亲了！”张峰殷勤的拿着唐棠脱下来的校服外套，另一只手拿着矿泉水瓶带着五班的人站在旁边加油助威。
　　唐棠站在跑道上向他们挥了挥手，心想:说好的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呢，不是重在参与吗？。
　　一阵秋风吹来，太阳被云层遮住了脸，天突然暗了下来，空气中有一些凉意。
　　裁判迟迟没有到场，只穿着短袖的唐棠站在风口等了许久，感觉刚才出的汗被吹干，后背正一阵一阵发冷。
　　过了好一会儿才远远的从对面跑过来两个人，看清其中一个人的脸后有人忍不住的小声惊呼起来，来的是傅玉。
　　原来原定的裁判正闹肚子，刚好路过操场的去教务处的傅玉被临时抓了壮丁。
　　傅玉对着他们微微笑了一下，修长的手指接过发令枪，站定后举起了右手。
　　“一、二、三。”
　　“嘭!“的一声枪响，唐棠来不及多想就和赛道上的人一起冲了出去，咬牙跑了两圈下来就感觉呼吸开始困难，腿下像挂着十斤铁一样很难抬起来。
　　还有四百米……坚持一下，唐棠掐了自己一把抬头看向终点，傅玉站在那里身姿挺拔，手里稳稳的握着秒表。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偷偷的出来了，大方的放出一缕阳光打在他的身上，恍若天神。
　　快了，快了，离终点越来越近，唐棠喉咙干得像要着火一样，视线里周围激动的喊着加油的人都变成了一个个模糊的黑点，耳朵里也都是尖锐的嗡嗡声。
　　跨越终线的时候双腿突然没了支撑的力气向前扑去，预感这下肯定要摔的不轻，他本能的闭上了眼睛，结果却感觉自己被人拉了一把，一头摔进了别人怀里，那人似乎被撞的不稳，闷哼了一声才扶住了他。
　　唐棠张了张嘴，“谢……谢”话没说出口就两眼一黑晕了过去。视线的最后是面前傅玉微红的指尖，在阳光下带着惊心动魄的瑰丽。
　　……
　　“你可终于醒了，还记得我是谁吗。”
　　唐棠一睁眼，就看见张峰顶着鸡窝头趴在医务室的床边眼巴巴的看着他。
　　唐棠把眼闭了回去，“不认识，你那位。”
　　“完了，完了，你不会摔傻了吧。”张峰紧张的抓了抓头“那我是不是还要对你负责。”
　　唐棠皱眉，莫名其妙，“负什么责。”
　　“你是为了我才发烧都要坚持比赛，现在你傻了我不得负责吗。”
　　唐棠观察了一下，发现对方是真情实感的在担忧不是在开玩笑。
　　“……”
　　“我觉得你误会了，我不是为了你跑的，我不知道我发烧了，就是感觉不舒服，我要是知道肯定不会坚持的。”
　　“哦，那你也太不注意自己身体了。”过了一会儿张峰反应过来“你没傻啊。”
　　“你比较傻。”
　　“诶呀，你没事就好，不说这个了，唐棠你知道你刚跑了第几名吗？”
　　“第几名？”
　　“第一呀！而且和你一起比赛的人其中一个还是个体育生，看不出来原来你这么拼。你最后向终点冲的那个劲我看了都有点害怕。”
　　唐棠想起最后在终点看到那个人，咽了咽口水问:“刚才是你送我来医务室的吗？”
　　“不是不是，我正要跟你说，傅玉学长可太够意思了，你晕倒后是他立马把你背到医务室的。诺，这还有他给你买的退烧药和水。”
　　唐棠接过药，发现药盒旁边还放了一包小小的橘子软糖。
　　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胸口好像被一只莽撞的小鹿撞了下，开始加速跳动起来。
　　“傅玉学长他人呢？”
　　“他赶着回去上课了，高三又没有运动会，我过来后傅玉学长就走了。”
　　唐棠有些出神，小时候他不喜欢吃药，但老唐很忙，他不能一直缠着他撒娇于是每次喂药小唐棠都是乖乖的一口吞下，一些苦的大人都变色的药也来者不拒。
　　直到有一天，他看见家里的阿姨再喂自己儿子吃药时一手拿着糖一手拿着药，就这样小男孩还是一直哭闹不愿意喝，阿姨也没有生气，耐心的喂完最后奖励般的在孩子脸上轻轻亲了一口。
　　应该是有点羡慕吧，记得当时自己心里涩涩的，那一瞬间突然非常想念在天堂妈妈。
　　唐棠拆开糖纸，Q弹的软糖被放在了口中，慢慢化开，从嘴里一直甜到了心底。
　　傅玉，是第一个生病的时候给他买糖的人。初秋的天气凉爽而舒适，没有夏季的炎热也不会像冬季过于寒冷。
　　唐棠犹豫了几天都没有想好怎样和傅玉道谢，运动会已经过了快一个星期了，他这几晚一直辗转反侧，脑子里总是忍不住回想那天傅玉送他去医务室的场景。
　　倒下时顺手抓住的衣角，对方身上混合了洗衣液的清浅而干净的香气，还有朦胧间被背到背上时看到的微微湿润的发梢。
　　像魔怔了一样，关于傅玉的片段被一帧一帧的放大回放。
　　唐棠觉得自己肯定出了问题，第一次脑海里反反复复的出现同一个人，关于他的消息会不自觉的紧张关注，心脏也不听话的加速跳动。
　　“下课。”
　　老秦严肃的声音响起，面无表情的收拾好东西走出了教室。
　　教室里的学生都纷纷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开始活跃起来，“上老秦的课真是压力太大了，我连瞌睡都不敢打。”周围的人聊天的聊天，接水的接水，完全不见刚才上课死气沉沉的样子。
　　唐棠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又在老秦的课上开了小差，不过还好这次没有被发现，逃过一劫。
　　放下手中的笔，唐棠看向旁边正偷偷摸摸抄作业的张峰，犹豫了一下才问:“你知道有谁认识傅玉学长吗？”
　　“有啊，我们篮球队队长可是和傅玉是好兄弟来着。”
　　张峰头也不抬，“你问这个干嘛？”
　　“上次不是他送我去的医务室，我想跟他道谢，顺便把买药的钱还给他。”唐棠把心里早准备好的说辞拿了出来，“你能帮我问问他傅玉学长在那个班吗？”
　　“哦，这个啊，不用问他，看我的。”张峰说完就伸手拍了拍前面女生的肩膀问她:“你知道傅玉几班吗？”
　　女生眼睛也没眨“高三一班啊，咋了。”
　　张峰没说话，对唐棠做了个就是这么简单的表情。
　　唐棠“……”
　　说来也是，傅玉一直都是学校备受瞩目的风云学长，女孩子们的话题中心。
　　午休大课间，唐棠吸了口气才走到了高三一班的门口。高三和高一的课间气氛截然不同，即使下课也没有多少人走动，大部分都在位置上做题，偶尔有几人在交头接耳的讨论题目也声音不大。
　　他站在窗户边，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教室最里面倒数第二排位子上的人。
　　傅玉没有在做题，而是拿着一支铅笔在本子上流畅的勾线，神情专注认真，周围的气氛仿佛受他影响变得沉静下来，有风徐徐吹来，纸张微动，轻轻抬手按住，教室窗外的大榕树在他的纸上栩栩如生。
　　唐棠忍不住看了许久，突然想到还是不要打扰他了吧。课间很短，与其为了自己想多靠近一点点的私心，把人叫出来就为了说一些可有可无道谢，还不如让他安静把这幅画画完。
　　打消了把傅玉叫出来当面道谢的念头，唐棠把装着一小盒高档饼干和零钱的纸袋重新打开，往里面放了张来时就准备好的纸条。然后把袋子交给了坐在窗边的女生轻声拜托她转交给傅玉。
　　女生见怪不怪，没有多问就递给同桌传了过去。
　　唐棠走回教室，到楼梯边的时候，后知后觉的感到有些沮丧，他提前在教室就把要道谢的话写在了纸条上，是已经预料到了自己肯定没胆子和傅玉当面说话吧。
　　唐棠默默的想，他虽然怂，但是怂的很清醒。
　　时间在上课下课间过得飞快，苏市一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小到唐棠几乎每天都能在不同的人不同的地方听到傅玉的名字，大又到大直到傅玉即将毕业他都没再见过他。
　　苏市一中是重点中学，学校也非常注视升学率，在校领导眼里，高三生和高一高二的学生是两个物种。
　　一旦升入高三，不仅会搬到在学校后面最边远环境最安静的唯一独栋的逸夫楼。而且还不用参加课间操，学校食堂也提前十分钟为他们开放。总之一切为了高考服务，所以唐棠避开了所有可能遇见傅玉的机会。
　　六月八日，高考最后一天。
　　上午还是晴朗无云，下午就突然下起了暴雨。
　　唐棠站学校门口，混在一群正焦急等待孩子们的家长当中。空气闷热的不像话，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最后一门英语收卷的铃声在雨中响起。
　　刚才还异常沉默的教学楼突然活了过来，没过一会就有激动的学生从楼里跑来出来，像乳燕投林样的扑到家长身边。
　　后来人多了起来，赤橙蓝绿的伞看不到尽头，像一条不断蜿蜒的彩色河流。
　　唐棠在雨中找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傅玉撑着一把黑伞走了过来，伞下身影一如往昔清俊，姿态随意。
　　他慢慢的走着，唐棠也慢慢的跟在他后面，雨中的喧嚣和嘈杂放佛一下子远去。
　　过了一会儿，傅玉伸手拦了辆车了，把伞妥帖的收好上车关上了车门。唐棠也转身走向自己家的方向。
　　他得回去收拾一下自己，因为他打听到傅玉他们班等下要去一家酒店聚餐庆祝，而且傅玉的人缘很好，很多他认识的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也会去，他混在里面也不会太突兀。
　　唐棠知道，今天也许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傅玉的机会了，等傅玉彻底毕业，他就再也没有可能把自己心底的暗恋说出口。
　　他从小懂事到大，就算再想要的东西也只是默默放在心底，不吵不闹。但这次他想勇敢一点，为自己争取一下。

作者有话说

　　是不是回忆的有点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