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羽宫娘娘》是鹿

7、第七章 暗黑时刻

　　[第七章]

　　晨起梳妆时，忍冬提及，前一日纯妃叫人送了熏香来。
　　魏贵妃道：“她怎么又想到送我熏香？”
　　忍冬说：“据说此香是衍国皇家特制，极为安神。纯妃担心娘娘为流言所扰，睡不安稳，故此差人送来。”
　　魏贵妃发笑：“我身经百战的，还怕这点事不成？”
　　纯妃果真纯善，跟魏氏处了这么些年，竟会担忧大奸妃魏氏会连这点心理素质都没有。
　　忍冬为她绾好发，接话道：“纯妃也是好心。”
　　“是啊，她人是不错。”魏贵妃想了想，说，“纯妃上回送来的东西里，是不是有一份上好的血燕窝？拿去炖了吧。炖好吃些，再给她送一碗回去，表示我接受她的好意了。”
　　“娘娘太纡尊了。”
　　“怎么说？”
　　沛霜给忍冬递玉簪，探过头多话道：“以前娘娘不和其他妃嫔来往的，娘娘从不关心那些人！”
　　魏贵妃挑眉，这么说来也是，魏氏应是冰山冷美人，她扶额：“那不送了。近来不知怎么，重新见过了纯妃，反倒是很喜欢她了。”
　　沛霜连连点头：“纯妃娘娘是很好的，就萧妃最坏水了。”
　　萧妃，久不相见，都有点忘记她。
　　借着“撤起居郎”一事，萧妃和大臣们一个鼻孔出气，将“惑君奸妃”骂上了天，破天荒少少地博到了些许贤名。
　　梳妆好了，魏贵妃看向镜中倾国倾城的好颜色，心情毫无影响，她摸摸自己的脸，嘀咕道：“我又差点忘了这张脸，这么好看，我得比萧妃更嚣张……”
　　她自言自语原是说给自己听的，却被沛霜听去了，沛霜义正言辞地说：“娘娘自比萧妃，岂不降了身份！”
　　魏贵妃以为魏氏家世煊赫盖过太后家，立马来了精神：“怎说？”
　　“萧妃虽出身贵家，但娘娘亦是名门之后，谁比谁差了？何况陛下独宠娘娘，娘娘是贵妃，萧妃见了娘娘，依礼需折腰。”
　　忍冬斥责了沛霜：“你今日话忒多，像什么样子！别在这里说嘴惯了，出了圣羽宫的大门也胡说。今日的洒扫都做了吗？还不快去！”
　　沛霜吐吐舌头，飞快跑去干活了。
　　忍冬去为贵妃传早膳。
　　魏贵妃独自坐着，发觉漏了件重要的事，她一直忘了打听自己的家世，沛霜说魏氏是名门之后，那么是哪家的名门呢？她娘家是为官做宰到哪个地步了？
　　早膳时想问，却拉不起由头，而且忍冬好像很忙，没等魏贵妃用完膳就出去了。
　　慕蕊送盆栽进来的时候，在门口遇着收碗筷的雁荷，魏贵妃瞧她们交头接耳的，依稀慕蕊是说了句“今日进来许多新宫女呢”。
　　原来是宫中有盛事了。
　　魏贵妃去了花园里散步消食，太阳渐渐起高，过了很久，常青满头大汗来请她回去，说莫教暑气蒸腾了。
　　往常都是忍冬陪着，忍冬提点什么时辰该干什么，今日忍冬也不知去了哪里。
　　魏贵妃问常青，常青说：“今日是宫中进新人的日子，忍冬姐姐被请去掌眼了，崔公公也传话说，遇着机灵懂事的，可以给圣羽宫先挑，把贵妃娘娘伺候好了最重要。”
　　人一多，就会乱糟糟，又忙又乱……
　　一线灵光从脑中闪过了。
　　魏贵妃二话不说，先随常青回了殿上，却在殿门前将人支开：“常青啊，本宫觉得浑身乏累，想睡个大觉，你和大伙说，不用伺候我了，各自忙各自的就好。”
　　常青应声去了。
　　魏贵妃回内殿，在榻上假寐了片刻，周遭静悄，常青果然是交待了众人不要搅扰她，她就放心地起来，不被发现地溜进了慕蕊的屋子，她从衣箱中取出一套宫女衣裙，麻利地给自己换上，再仿照宫女装扮，给自己换了个发式。
　　这可能是难以更改的职业病——自己探索，才能得真理。
　　魏贵妃她要去耳闻更多、眼见更多，而不是困在圣羽宫内，无所选择地接受忍冬她们所说的一切。

　　新的宫娥内侍果然很多，走在路上，教习们时不时领着一列走过来。
　　起先时，魏贵妃低着头，拿帕子挡着脸，直到匆忙中踩了一个小内侍的脚，那小内侍尖声冲她大叫：“哎哟，你是瞎了吗？我这儿多忙啊，你上哪边不好，硬往我这边冲！起开，起开！”
　　被这一通吼，她反倒乐了：原来宫里不是人人都认识魏芷嫄的啊！
　　理了理和慕蕊差不离的小刘海，这发型一换，更该没人认得出来了吧？想罢，魏贵妃开开心心，开始直起腰杆到处溜达了。
　　跟着往人多的地方走，不知不觉来到一座小门下。
　　魏贵妃往里探头，人来人往，清一色全是姑娘，有树有井有回廊，看着像住的地方，她缩回脚，才要离开，偏听见里面有高声吆喝：
　　“来来来，要在宫中活命，不可不知魏贵妃！”
　　“姐妹们，贵妃二三事，捧个人场就行！”
　　“大家住在同片屋檐下，权当是互相照应了。”
　　……
　　她鬼使神差地走进门去。
　　面庞娇嫩的女孩子们从她身边跑过，都朝着竹影斜斜的回廊去了，更有凑热闹也不忘带装备的，扛着板凳咋咋呼呼“快让路”。
　　从回廊到井边，板凳铺了好几条，叽叽喳喳的姑娘们一个挨一个挤着，像极了冬天电线上簇拥着的麻雀。
　　画面感太强，魏贵妃不禁捂嘴笑出声来。
　　“哎，你听不听了？要听就快坐下！”
　　也不知是谁粗声粗气嚎一嗓子，接着把魏贵妃拽坐到了人堆里，顺道还有人塞给她一把瓜子。
　　——这帮人，还真是严格意义上的吃瓜群众啊。
　　“谢谢啊。”魏贵妃干干地笑，道谢接下了那把瓜子。
　　给她瓜子的人都没看她，光伸长脖子往回廊的竹影旁瞧：“别客气，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都是姐妹嘛！”
　　魏贵妃尴尬陪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带耳朵就行，赶紧闷下头嗑瓜子。
　　像是搭了个戏台子。
　　开始上来的是个活泼宫女，三言两语起了场子，说了些魏贵妃的生平，魏氏原是工部尚书魏大人的女儿，乃是美人中的美人，入宫后的第三年，圣熙帝即不顾祖制封她做了贵妃。
　　再然后，一个略胖的宫女把活泼宫女挤旁边去，神秘兮兮与众人道：“大家不要以为美人是绣花枕头好相处，这位贵妃绝美，但心肠也绝狠！元熙十一年，皇后欲将自己的外甥女送入宫中服侍陛下，被魏贵妃知道，前去问责皇后，郑妃当时也在，贵妃风头压过中宫，郑妃恼不过斥道‘魏妃你敢在皇后面前放肆！’，你们猜魏贵妃作何反应？只瞧魏贵妃轻蔑一笑，说‘你叫我什么？魏妃是吗？好，我魏妃就是可以为非作歹！’，随即当场令人杖杀了皇后的外甥女！”
　　人群发出一片惊呼：“太血腥了吧？那可是皇后的族亲啊！”
　　魏贵妃也听呆了，她背上有点发寒，手里的瓜子不香了。
　　胖宫女伸出胖胖的手指摇一摇，撇嘴：“贵妃眼中，中宫皇后可算不上什么。”
　　前排有人发言：“是啊，我听说章皇后性情仁柔，她怎么斗得过这样的跋扈贵妃呢？不过国舅在朝堂党羽众多，魏贵妃这么干，必是和章家势力结下梁子了，难怪时至今日，国舅还隔三岔五拉人上书参她。”
　　“屁用没有！”胖宫女说，“陛下宠爱贵妃，参再多也是无用，当初贵妃杖杀章家女儿，陛下怎么处置的？陛下丝毫未惩戒贵妃，对外只道章家女无状，顶撞贵妃，看在皇后的面上，允许厚葬。”
　　“国舅家不闹吗？”
　　“闹啥？中宫想送自己的亲外甥女入宫争宠，这事说来也不光彩呀！章皇后那边，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人堆里私议纷纷，贵妃好凶残，皇后好可怜，章家女好冤枉。
　　“各位！各位，更骇人听闻的还在后面。”活泼宫女又闪身上去，挨在胖宫女身边继续说着宫中秘辛，“中宫之位，姓章也可以姓魏，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但圣雪皇亲不一样，那个个都是陛下的手足至亲，所以你们敢想吗？魏贵妃，她连王爷都敢杀！”
　　人群哗然。
　　魏贵妃倒吸一口凉气。
　　胖宫女接下话茬数道：“陛下弱冠即位时，共有五位兄弟，后来三位身死，没错，全是魏贵妃干的！庆王居行宫，贵妃买凶杀之；昭王入宫宴饮，于偏殿小憩，贵妃强灌毒酒，杀之；景王病，贵妃借故探望，送去当时城南疫病书生的几册书，景王后来就也染了疫症，病上加病很快死了。”
　　“好残忍！”
　　“好恶毒！”
　　“果然是大奸妃！”
　　……
　　魏贵妃坐在人群中，仿佛头顶绕了厚重的乌云，正在下雪打霜降冰雹，浑身皆寒。她忍不住，讷讷张口问：“为什么杀他们？”
　　胖宫女说：“你刚没听到吗？‘魏妃就是可以为非作歹’，可能在那些达官贵人的心里，人命就是不值钱的吧。”
　　后来，不知是怎么回的圣羽宫。
　　到了太阳快落山的时辰，沛霜进来送水，看到魏贵妃披头散发坐在榻上，沛霜惊了一跳，连忙走近：“娘娘怎么了？”
　　魏贵妃抹了脸上淋漓的泪，别过脸去：“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满手鲜血，杀了好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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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
最近超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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