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羽宫娘娘》是鹿

11、第十一章 人间绝色

　　[第十一章]

　　魏贵妃从宫外带回个生人，为她驾车的两人不敢强阻，但一到宫中便向紫宸殿禀告了。
　　圣熙帝问道：“贵妃怎么说？”
　　传禀的人半点不敢瞒：“贵妃娘娘说，是先前入宫献艺过的舞姬影娘，难得还能重新遇上，贵妃见了高兴，想带她回来学习作舞。”
　　御座上的人看向崔公公，崔公公连忙回忆了，答道：“昔时是有舞姬入宫献舞，娘娘喜欢其中几个的轻盈舞姿，召入圣羽宫月余，走时还给了厚赏。”
　　圣熙帝点点头：“这便没什么了。”
　　纵然嘴上不在意，心中还是牵挂贵妃的安危，这日晚膳前，内侍到圣羽宫传话，陛下在贵妃这里用膳。
　　晚膳吃什么，圣熙帝毫不在意，暗暗扫过了周遭服侍的人等，没见着面生的那位舞姬，他搁下筷子时主动问及：“听说你今日带回来一位故人，此刻在这里吗？”
　　赵影经历那样的事，身心俱伤，魏贵妃叫人给她准备了住处，打算先让她缓解几日。
　　未料圣熙帝也会关心这等细微小事，但既然问到了，魏贵妃也要回答，她答得不甚在意的模样：“哦，不在。影娘是我请回来教我习舞的，不必服侍在我眼前，她刚从外地回到帝城，舟车劳顿，我让她先歇着了。”
　　“朕不知你想习舞。”
　　“也是一时兴起。”
　　看上去没什么问题。
　　圣熙帝私下嘱咐夜幽雨盯几日，夜幽雨也没看出不妥，回禀说，娘娘确实在学舞。
　　魏贵妃的的确确在认真学作舞，因为她有一个计划——回到市井，重新把戏台搭起来，引章钦再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人前的恩怨，需在人前了结。
　　魏贵妃一早便向赵影坦白：“我之前摔伤了头，很多事不记得了，梦里睡了很久，起来连自己是谁都忘了，更别提爱好习性，全忘得透透的，我希望你能帮我回忆起一些。”
　　因此，除习舞外，赵影也示范魏氏过去的举止言行，魏贵妃问的事，赵影但凡知晓，也都一五一十地答。
　　魏贵妃渐渐琢磨出来，魏氏当初果真是天仙似的人物，她美貌绝伦，修养绝佳，言行举止都是贵家女的做派，当然，从赵影的描述中也能知道，其实魏氏不喜欢这个宫廷，她不与后妃来往，常常显得很落寞寡欢，一个人在林苑中、在湖边、在圣羽宫中，会什么也不做，看大半天的鸟雀、浮云、落叶，看外面的光一寸寸漫在殿上又褪去……
　　赵影说：“娘娘现在很好，看着比那时开心些了。”
　　“我开心吗？”魏贵妃心中苦笑，要是能简简单单回到原本的世界，她会比现在开心一百万倍，她抚着檐下雪白的栀子，喃喃道，“我是不得不继续过下去，谁让我选择留在这里，做一个大奸妃呢？呵，没有不敢搞的事，没有不敢杀的人……惹下那么多乱七八糟，可能圣雪皇族里人人都盼着我不得好死吧。”
　　赵影抬了头，她本不当置喙皇家事的，可魏贵妃向来宽待她，如今又肯为她主持公道，她不希望魏贵妃因为遗忘前事而感到负累：“他们不敢，是他们作恶在前，连陛下都不怪责娘娘，一切只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罢了。”
　　魏贵妃看她，神情是迷惑的。
　　其他人必定不敢告诉贵妃，赵影更觉自己应该说出来：“那几位圣雪皇亲，是死有余辜。庆王不尊陛下，戏言侮辱娘娘，他公然结党营私，还教唆武将殴打唐院士，唐院士高才，后半生却只能躺在床上，娘娘买凶杀庆王，倒是给了他痛快；景王自私自利，只贪图享受，他强征百姓田产盖庄园，致使无数百姓流离失所，他毫无宽仁之心！昭王……昭王行径更是恶劣，就是在我进宫献舞的那段时候，宫中盛宴，他趁酒醉，强_暴了圣羽宫的宫女，那名宫女终因羞愤，触墙而死！”
　　听完这些，魏贵妃良久无言，她说不清心底是番怎样的复杂滋味。
　　以暴制暴，或许就是古旧朝代里所期许的公义吧？皇族高高在上，结党、不仁、欺侮小小的宫女，这桩桩件件，拿出来在朝上议，哪个罪责都不足以致命，于是，魏氏亲自出手，她用她高贵的身份、盛宠的地位，公然对抗王权。
　　自从穿越来到这里，萦绕耳边尽是“奸妃”之骂名，她从没想过，魏氏杀的人，有他们该死的缘由。
　　好像，好像复杂的滋味里，也有那三两分轻松。她想了想，轻轻地笑了：“影娘，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些。”
　　纵然如此，也该有法，无端杀人，从来就不是对的。
　　魏贵妃想起章钦贼子，国舅之子，在这样的朝代，是高门大户显贵门庭，小小平头百姓，就算击鼓鸣冤了，或也无人敢治章钦重罪。那么，她就应当出现，她可以用更高的地位来惩戒他，令他为自己的色心付出惨痛的代价。

　　舞，无需学得多精妙，那只不过是用以迷惑杨姐儿的。
　　再出宫的那日，魏贵妃另外备了女装，她带着赵影，找到家客栈落脚，换好衣裳出了门，去到旧戏台处。
　　没了市井贵妃的表演，戏台冷冷清清，蛛丝结了不少。
　　魏贵妃一副傲慢模样，她甚至不拿正眼瞧杨姐儿：“赵娘子是我远房表姐，在一起住过很久，她会的我也会，但我比她更加美貌。”
　　杨姐儿谄媚地搓着手，盯着她看个不停：“是是是，姑娘这样貌这身段，人间难得！”
　　“我要在这里献艺，从此后，‘市井贵妃’就是我。”
　　“当真？姑娘确实学得来贵妃言行？”
　　魏贵妃自己都冷笑，人和人生来不同，短短时日，学得像才怪。
　　“学不来又有什么关系？”她娇声发笑，长裙提起，素手挽花，作一段翩跹简舞，“就算不行，我还能跳舞。”
　　杨姐儿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姑娘，等着瞧吧，满城的男人都会来捧你的场！”
　　魏贵妃微笑，笑容灿烂：“我叫魏明，以后唤我明姑娘吧。”
　　“好，明姑娘……明姑娘身边这位是？”
　　“噢，我捡来服侍我的丫鬟，长得丑，所以才戴着面纱。”
　　杨姐儿看见了赵影脸上用胭脂画出来的深红斑迹，鄙夷极了，但转头和大美人说话，又换了另一副讨喜的姿态：“明姑娘你就放心吧，我杨姐儿最知道男人喜欢什么，我保证，你赚得的钱财，比你那远房表姐多得多。”
　　魏贵妃含笑点头：“那便有劳了。”
　　“市井贵妃”的台子重新搭起来的第一日，老少爷们早早得了消息，蜂拥而至。台上的纱帘轻薄如蝉翼，风吹纱动，新人的绝美姿容引起了台下的惊呼——
　　“她太美了！”
　　“这才是人间绝色啊！”
　　“魏贵妃要长成这般方不负‘七国第一’的赞誉！”
　　……
　　谢幕后，杨姐儿数钱数得手抽筋，小厮丫鬟搬了几个箱子来，也不够装今日送到台上的那些东西，杨姐儿打量过了，捡了一妆奁玉镯玉佩之类，搂着送到魏贵妃面前：“明姑娘，明日便砸这些吧，你砸得越多，那些臭男人们送得越凶。”
　　魏贵妃满口答应，可第二天到了台上，她一件没舍得砸。
　　更衣，对镜描眉，素手烹茶，倦累了躺在窄榻上自己打着扇子，男人们垂涎不世出的美色，这些琐事也看得津津有味。
　　当然也有粗俗的，嫌台上的贵妃穿得多，扬着田产地契厚厚一叠，踩在茶水案上高叫：“给老爷脱！脱一件给你一座宅子！要是脱光，这一叠全给你！”
　　魏贵妃暗骂“有病”，她不管杨姐儿谗红了眼，在后面催她脱衣服，自顾自打起呵欠，翻过身背对观众，安心睡她的午觉了。
　　散场后，杨姐儿指着鼻子骂，但明显也不大敢特别得罪“魏明”这尊财神爷，骂来骂去就是那么几句“有钱不赚是不是傻”“脱一件衣服又不是让你去死”，“魏明”懒得听，天色晚了，她要带赵影回宫，昨日磨蹭耽搁，比往常晚了一个时辰，圣熙帝遣了人在圣羽宫候着，她可不想令圣熙帝起疑，探查她在外做什么。

　　一个寻常的午后，戏台子又搭起来。
　　魏贵妃倚着看了会儿书，她道声“渴了”，有“宫女”递进茶来。
　　与此同时，头顶的风铃急急地响个不停，她抬头看，果然不是风吹铃响，牵着风铃的细绳抖动不停。
　　魏贵妃低下头，嘴角勾起笑，好极了，那位国舅之子来了。她端起茶盏，不出意外的话，这盏茶里掺了迷药，她抬起宽袖，做饮茶状，实则将茶水倾倒在地上。喝过了茶，她扶着头往床榻去，躺下便不再出声不再动了。
　　大概躺下五分钟，台上有了男人的声音：“爱妃何在？”
　　尖细的声音回：“娘娘困倦，正在小憩。”
　　那章钦贼子便跨步前来，魏贵妃假寐，眯眼打量，这好色之徒，倒会做戏，穿着假的帝王服上台，不知道的真会以为他是来陪演。
　　章钦拉起魏贵妃的手，搭上自己的肩，作势顺着她手臂被“带倒”，魏贵妃忍着恶心被这色鬼亲一口，微眯着眼，又瞧章钦的狗腿随从将床纱从银钩上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