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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皇帝的心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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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的永安殿里永远都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皇帝。
如今的大胤新主邵旸,人人称赞他是位极为勤恳的帝王,日日批阅奏折至深夜,大小国事吏治尽力管制,是个有作为的人君。
也便只有少数人才知道,这大胤君王有作为是真,然则日日勤恳治政,却是担忧臣子有所欺瞒,坏了邵氏统治罢了。
这也无可厚非。
官僚从来都是靠不住的,君子固然存在,却是可遇不可求,真真如凤毛麟角。
官场历来讲究丛林法则,更别提人都有私心。
是以,只要官僚阶级存在,那么欺上瞒下、私相授受的事就永远不可能断绝。
这帮家伙,成事或许不足,但败坏大事,绝对绰绰有余!
只有不断盯梢着,软硬兼施、棍枣同上为安。
霸王道杂治之,永远过不得时。
邵旸登基已快有一岁时日,在这一段时间,他一次又一次的试探群臣列侯及各诸侯王的底线。
琢磨的差不多了,才终于在前些日子处置了原少府令水元。
水元当初也不知是如何运作的,得了先王宠信,倒将自己运作到了少府令这般重要又多油水的位子上。
能力不足,但胜在忠心,又做惯了溜须拍马,什么黑锅也愿意背着,还能够替上面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除了贪了点,一切都蛮合心意。
当初邵旸能坐上储君之位,少不得水元的帮助扶持,这拥立之情故厚。
本来邵旸是不打算动他的,本想警示敲打一二算了,毕竟有恩与他,若轻易处置了恐寒了人心。
可这水元倒反是愈发恃恩自大,贪心愈长也就罢了,吃相越发难看,拿钱办事办到他头上来了,这让他无法忍耐。
卧鼾之塌岂容他人鼾睡!
当即便暗自授意丞相大臣上书其罪过。
坏人永远是臣子做着,皇帝永远都是仁德圣明、念情寻旧,这是再正常不过的。
几位九卿大臣几番上书,他几番推阻之后,未负臣子意,派人详查。
在大臣据理申辩下,忍痛将水氏一党尽数逮捕抄家,贬得贬,杀得杀。
顾念旧情,留了个庶子,以保血脉。
又下诏言察水元精神有疾,免其死罪,收于太医署诊治。
不过,这些事也就骗骗百姓,博个好名头,那些官员自是没几个信得。
统治者的话,真当真,那就是傻瓜了。
何况这人头滚滚本就极为怖人,又看着水氏几十年财富入了国库,妻女妾室也被分了去,有几位还入了天子眼,好不凄惨。
这让待在重华的大小贵族具都被吓傻了,略微安稳了些,倒使王城的吏治好了些。
水元家中数十万金尽数抄上,明说是入了国库,实则大半入了邵旸私库。
直叫百姓唾骂愤恨着那水元做官,不过三十几载就攒下如此身家,实是万古难见的恶贼。
虽有近万两金消失在查抄过程中不知去向,邵旸有些不爽却依旧心情大好,当然,落了心思也是自然。
论心性凉薄和寡恩,邵氏一系,可谓鼎首!
邵睨长殿下也得亏探子上报他受臣子拜表是在这等关头上报,皇帝才没立刻将他封王离开王城。
“想做太子,哼,那便证明你比旁人优秀罢。”
邵旸也是烦了,他刚登基不久,群臣便纷纷上书请立太子,理由是帝国储君之位,至今空悬,国不可以不可一日无本。
太子一立,就是国本,国本与天子,即是父子,也是君臣。这是关乎着胤朝未来的头等大计。
满朝上下,朝野内外,甚至平民百姓,也都是议论纷纷,都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别扭的紧。
确实是极为重要。
但也不能说立便立了,臣子说立便立,那置他这个皇帝于何处。
更何况他才做了一载皇帝,头上的冠旒还没带热呢,哪愿就此立下太子。
“拟诏,”邵旸拿起一折阅看,似是随口轻言,立刻有尚书台的侍中捧着竹片小刀跪立身前,等着他开口,刻录以便入档。
“朕闻王城游侠四集,贪贼恶吏不穷,侵扰百姓,恶贯满盈,附郭京师。特使皇子邵睨管制,内史粲当集上下相助。”这重华可不是好处理的地方……“为期半年。”
侍中录完便退居一旁,仔细润色、修正了,检查了几遍,这才一笔一划抄录成诏,并默默感慨几句。
实在是这重华城太难管制了!
胤朝建立初期,外戚列侯势力尚弱,倒是还好管理。
可这大胤二百年江山,外戚愈多,且那列侯承袭繁衍,虽大半以遭历代皇帝削制,可剩下的新封的却势力庞大,上下经营,勾结官吏,难以对付。
可亏得水元伏诛,当下贵族还算老实。
如此,最难管制的还数那些游侠儿。
这些人杀人放火,作奸犯科,甚至有些有人庇护着的连刺杀朝廷官员的事情都做过。
历来不乏有人欲除去这些大患,可偏偏那些游侠儿一呼百应,难以应对。
如此,在这段时间里,想要解决重华的问题,外戚列侯倒在其次,主要是该治住这些游侠儿。
可这围着长刺似的团体,让人有心处理,也无力下手。
严刑酷法到能暂时压制一二,可那邵睨皇子身份便让他无法这么做。
一个想做太子的皇子,真要这么干了,这上下也得罪的差不多了,是自寻死路,所以只能另寻他策。
可是难办了,无法两全。
正瞎想,一声拍案声响起,倒叫那位侍中吓了一跳,猛的一哆嗦,差点便跪下叩头了讨饶了,直到听到一声“郭纪”才安心。
邵旸话刚落,边上一直侯着的宦者便躬身前行两步,恭敬的应了声“陛下”,声音带着些阴柔温和,叫人听着颇为舒服。
“你叫些人来去盯着少府令那便,府宅里渗些人进去,仔细盯梢着。”顿了顿又说,“多关注关注那个江蓝生,看看他才学几何。”
“诺。”不多嘴问为何如此,领了命,便即刻退下去吩咐了,倒是让邵旸满意极了。
永安殿又恢复了静谧。
但有些人是要不得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