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与千寻）捡到一条小白龙》散漫云

10、第十章

　　简陋的安普清建筑式走廊上只挂着一幅壁画作为点缀，这幅壁画上色彩纷杂的图案让我摸不着头脑。
　　转过狭窄阴暗的走廊，大面积的木边落地窗让人能很好地观赏到汤屋外的大片湿地。迷蒙的白光在湿地尽头蛰伏，天快亮了吧。
　　小玲带我们到了这个没人的地界才按耐不住卸下刻意的烦躁，她转过身，微弯着腰凑近，欣赏地看着我们这两个不错的新人，最后插着腰，用上扬的语调鼓励了我们一番：“你们表现得真棒，看你们一开始不太机灵的样子真怕你们掉链子，以后也要好好努力，有问题记得来找我哦。”
　　我看了眼小千，她好像有些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我又搂住她，让她有所支撑，然后感激地望着小玲英气的双眼，重重地点头“嗯”了一声。
　　宿舍环境很差，草席覆盖在木制地板上但还是很潮湿，走进去会有一股霉味儿，味道有点像春天进山里刚摘到手的普通山蘑菇，不算香，但是熏人。
　　里头有几个人已经卷在铺盖里熟睡很久了，只露出浓密的头发留在薄薄的被子外，也许是因为小玲把那盏昏暗的小吊灯打开影响到她们了。
　　小玲打开粗糙的贴墙木柜门，仔细地为我们翻找工服。折腾一通后，忽略肚子抽搐僵硬以及喉口泛上来的恶心，我拖着冰冷的四肢窝进被褥里。
　　好累。
　　累到我没心思乱想，翻了个身就睡熟了。
　　我没有做梦，而且很快就被小千推醒了。
　　我没有多说，跟着她穿上工服就悄悄溜出了这间拥挤的大通铺。
　　又到了锅炉房，这里多了一股淡淡的酒味儿，锅炉爷爷累到简单盖个暗红大花薄被就在工作台上睡熟了。
　　我们放轻动作，走到了玄关处，玄关下的小精灵们还没睡，看到我们有些躁动。
　　“朋友们，我们需要鞋子。”我弯腰小声地跟小精灵们交流。
　　聪明仗义的小精灵们把我们的鞋子搬了出来，虽然我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看着千寻急切的样子，我不会拖延，跟着她把袜子塞进口袋就直接套上鞋往外赶，听着小精灵们活跃移动的声响，我们又转身向他们告别。
　　晴天白云，昨晚看上去陡峭的木阶现在看来没那么危险，走上迎客大桥的心情也不像之前那么忐忑，夜晚吞噬人心的薄雾消散，桥对面店檐上挂着的灯笼不再亮着骇人的红光，风平浪静，一派祥和。
　　但要忽略桥上站着的一个与美好的事物明显相性不合的家伙。
　　无脸男就像是闯入明媚春光里的浓墨，不久便会被蒸干，只剩下暗沉的疤痕。
　　我不喜欢遇见他，更不想小千和他多接触。
　　与我不同，小千对他很好奇。
　　尽管小千是低头快步经过他的身边，但是刚下桥，她又不由自主地往回探寻那道身影。
　　只可惜，烈日已至，他便转瞬即逝。
　　白龙来了。
　　“往这边走。”他又变回了刚重逢时的温柔。
　　我们跟随着他穿越浮花浪蕊，然后走下高坡，来到了变成猪的叔叔叔母的饲养舍。
　　在众多活动的猪头里，唯有两头倒在栏里呼呼大睡，是叔叔他们。
　　“爸爸，妈妈，是我。我，我是——，小千 ，爸爸妈妈。”小千不顾一切地冲进猪圈，激动地趴在围栏上呼喊。
　　但是叔叔他们没有任何期待中的回应，就掀动了一下肥大的猪耳朵，头没抬，眼没睁。
　　我只能跑到小千身边安慰她：“没事，他们应该是吃太多了在睡觉。”
　　白龙也上前解释：“是，他们已经忘记自己是人类了。”
　　看到自己父母的无力，想到自己和妹妹也深陷汤屋，小千越来越难过，眼眶一下湿润了。
　　她憋着一口气，大声提醒早听不懂人话的父母：“没关系爸爸妈妈，我们一定会救出你们的，一定不要吃太胖，会被宰掉的！”
　　喊完这些，她好像终于撑不住了，径直冲出猪舍，来到白菜地前的草地上蹲下，把自己的头埋进大腿。
　　我也很难过，可是她现在能依靠的只有我了，我不能表现出脆弱。
　　我蹲在她身边，她感觉到我的存在，身体向我倚靠过来。
　　“我会陪着你的，千寻。”
　　我忘记了自己这一世成为“小萤”之前的记忆，可能正是因此，我前世那些印象深刻的片段在我脑海中更加清晰。
　　虽然我忘了自己的一部分，没关系。
　　我还记得你，千寻。
　　“你不是小千，你是‘荻野千寻’。”我把她的脑袋从呼吸不畅的环境里解救出来，认真地与她对视，看着她那双晶亮的眼睛，温和地告诉她这件非常重要的事。
　　“你的名字，是叔叔叔母对你最深沉厚重的祝愿与期待。湿地上坚韧的芦苇可以延伸千寻百里，愿你百折不回，攻坚克难，永不言败。”我这样对她说。
　　白龙也蹲在我们身边，递给我们原来的衣服，嘱托我们收好。
　　他真心希望我们能够找回从前的自己，因为他早就失去这种资格了。
　　千寻从她的衣服里摸出了一张卡片，是理砂给她的。
　　上面画着简单的手绘，写着“希望重逢”这种美好企盼。
　　千寻终于对自己的名字有了实感：“千寻，我的名字。”
　　她猛地转向我，对我说：“我也记起来了，你叫‘许萤’！”
　　她的发音并不标准，可我依旧想起来了。
　　我是“许萤”。
　　我很高兴。
　　连同找回的不只有我们的名字，还有“荻野千寻”和“许萤”的经历记忆。
　　“汤婆婆通过夺走别人的名字来掌控他们，所以你们要把名字藏好，我的名字已经被夺走了。”白龙解释道。
　　我们点点头。
　　“是呀，再醒过来就真忘了原来的名字了。”
　　“名字一旦被夺走，就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他看上去要碎了，有些恍惚地接着说，“我到现在都记不起自己的名字。”
　　“你也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吗？”千寻有些意外，先前听小玲说过白龙是汤婆婆的心腹，还以为他会有所不同。
　　说到这里，白龙话锋一转又雀跃起来：“不过真的不可思议，我居然还记得你们是千寻和许萤。”
　　时隔多年，我又一次听到他喊我的名字。
　　是因为他是神明吗？他的发音总是标准的。
　　“我，我记得你的名字。”我不忍心看到他这种落魄却故作轻松的样子，盯着他说。
　　他明显顿住了。
　　“我一直记得你，从来没有忘记过。千寻很小的时候去我们现在已经过世的爷爷家玩，不小心把鞋子丢在了村口汛期的大河里，她害怕被叔叔他们骂，直接扎到河里去捡鞋，我那时冲动之下直接跳进河里去拉她，可是我们被冲跑了。是你救了我们。”
　　我不再看他，放空自己，出神地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菜地。
　　“后来，我经常去找你玩，我们是朋友。我知道你是那条河的河神，那条河叫琥珀川，而你，是赈早见琥珀主。”
　　琥珀已经完全僵住了。
　　“赈早见琥珀主。”他清亮的眼睛变得更加空灵。
　　我呼出一口气，微笑着转头看他，看着这双会像从前一样依恋地与我对视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肯定道：“是，你是赈早见琥珀主。”
　　我学着当年张扬的姿态侧身向他张开双臂，调侃他说：“琥珀，这么久不见，不来一个重逢的拥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