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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交代 ...

  •   一路打一路胜,可直到现在的这场,才能真正算得上是高手过招。
      即使弃了长剑不用,仲扬的武功也在当初的窦扶玉之上。
      不过仲扬到底跟窦扶玉不同,至少直到现在,只是纯粹地拼招式拼内力,没用上别的手段。
      仲扬的招式大开大合,下盘极稳,除了扬名江湖的剑法造诣,仲扬的掌法也练得很是精妙,加上毕竟是成名多年的江湖前辈,比起以不同代价和特殊方法,有些速成之嫌的常棣,对战之时可以说是丝毫不落下风。
      常棣身法诡异,招式并不算刚硬但速度极快角度也刁钻,尤其是对上习惯了某些套路的正派弟子而言,复杂难辨并不容易抵挡对付,内力虽并不如仲扬浑厚,却也不是不能正面相抗。
      两人交手时,一旁观战的柏云舒根本看不清常棣的动作,而仲扬的招式她即便能看清却也觉若换了自己看清了也很难躲开。
      天荡山峰顶,飞沙走石。
      地面的碎石细沙被不断打出的劲风扬起,附近草木沙沙作响,明明是开阔不已的山顶平地,却很让人有一种憋闷的压迫感。唯一在场观战的柏云舒尽管离得远,仍旧觉得很不好受。
      不知拆过多少招后,常棣和仲扬同时出掌相对,猛地一声炸响,两人周围几步之内的范围十分平静,可在这范围之外,却入石子落入平静湖面泛出涟漪一般,一圈一圈的气劲迅速向外传开,所到之处稍细一些的树木被直接连根掀出地面,地面上的石块被击碎成几块。一直在一块巨石边上观战的柏云舒反应很快,当即运起轻功一边后退一遍跃上半空,躲开袭来的无形气劲,在山顶附近不算高壮的树木枝头纵跳片刻,才重新落回已平静下来的地面上。
      山顶的这块空地上,一时间狼藉一片。
      纵跃躲闪之时还不忘伸手按住斗笠的柏云舒一落地就发现……
      不远处空地中央,对了一掌之后分别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的两人中,常棣戴着的斗笠已经落了地。
      露出他并没有戴面具的真实的容貌。
      本来因为强对了一掌有些气血翻涌的仲扬在清楚地看到常棣的脸之后,先是一愣,而后几乎是一瞬间就苍白下来。
      常棣抿了抿嘴,虽有些意外,但既然已露了脸,此刻也就大大方方,不再去遮掩。
      “你……”仲扬嘴唇有些发抖,颤着手指着常棣:“你到底……是谁?”
      常棣冷冷地勾了一下嘴角,将因为内息翻涌而用上喉头的一口血强咽了回去,克制着不抬手去按着骤然躁动刺痛起来的心口,只冷漠地看着对面,比起之前显然有些失态的仲扬,没有回答。
      “你……你用的不是……不是罗家的武功……”仲扬喃喃着,眉头微皱有些疑惑有些纠结:“反倒有点儿西南那边魔教之流的痕迹……可是……罗兄他必不会跟魔教……”
      “罗兄?”常棣没有让他把话说完,语调中带着浓重的讽刺:“你如今,也有脸叫‘罗兄’?”
      仲扬愣了一下,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他张了张嘴,确实什么都说不出来。
      仲扬此时难看的脸色和眼里显而易见的难堪愧疚并不能让对面的常棣心中有什么波动,反而是他先前那句不知算是有心还是无心的话。
      罗盟主,必不会跟魔教……
      是啊,十九年前曾经在江湖声名赫赫是当之无愧的正道魁首的罗盟主,不仅尽得人心,对危害武林手段狠辣的邪魔外道向来态度坚决。当年若不是灭门之祸突如其来,原本罗盟主已与许多门派世家达成一致,要合众人之力去景国西南边,清剿魔教门人的。
      可笑而又可叹的是。
      十九年前的罗盟主想要剿灭魔教而未成。
      十九年后,他的长子却成了他曾经想要剿灭的魔教之一的教主。
      何其讽刺。
      就算已经经历过许多,心智远比常人坚韧的常棣,听到了这话之后心中也难免……
      只是随之涌上的,却是更多的怨恨。
      眼前这个惺惺作态的仲扬,正是造成这一切的罪人。
      “……罗……罗盟主。”被常棣讽刺之后,仲扬还是改了口,看向常棣的目光也复杂了许多:“罗盟主,是你……什么人?”
      常棣冷笑了一声,并没有回答,微微低了低身体重新戒备起来。
      做出一副跟一开始一样的,对战交手的准备。
      只是对面的仲扬却没有跟先前一样,有跟常棣交手的意思,他甚至连先前交手时更多的试探对方武功路数的欲望也没有了,只是愣愣地站在那里,颓然地垮下了双肩,仿佛一瞬间苍老下去了一样。
      常棣眉心皱了皱,却没有改动作。远远站在一边的柏云舒也只是警惕地看着仲扬。
      仲扬看了看常棣,又转过头看向另外一边还戴着斗笠没有露脸的柏云舒,如何能感觉不出这两人此刻对自己不减反增的忌惮和戒备?
      仲扬自嘲地笑了笑,事实上……也是应该。
      毕竟,他的的确确,是行过那样令他自己都不齿的……小人行径的。
      “……不必再打了。”仲扬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常棣冷笑了一下:“方才说过了,我想听你……死前说。”
      仲扬既没有恼怒,也没有慌乱,只是又有些惨然地低笑了一声,也不知是不是在笑自己,而后叹了口气,说得平淡却又认真:“你放心……与你……与你们说完话,我的命,就给你们。”
      这时见两人已经不再动手,柏云舒也从一旁走了过来,轻揭了斗笠也露出了一直藏在袖子里戴着银色天蚕丝手套的双手,闻言也开了口:
      “你以为我们会信你?”
      仲扬细细地看着柏云舒的脸,隐约之间似乎有那么两分熟悉感,却又想不起来多少,不像是常棣,一眼看过去就惊得仲扬几乎叫出声来。
      也许是因为,与常棣极为相似的那张脸,十九年来,早就是他挥之不去的梦魇,一日一刻都不能忘记。
      虽然认不出柏云舒的脸,但既然此时她跟常棣站在一起,对于柏云舒的憎恨鄙夷,仲扬也并不觉得奇怪冒犯。
      不论如何……是他应得的。
      听了柏云舒的话后,仲扬叹了口气,又深深地看了已经站在一起的常棣和柏云舒一眼,而后周身原本因为再无战意彻底散去的内息气劲猛地再次翻涌起来,站在他对面不远的两人当即全神戒备,而常棣甚至眼疾手快地一把握住柏云舒的手臂将人扯到了自己身后。
      然而……
      仲扬没有攻击过来,也没有运气离开。
      他仍旧站在原地,双掌微抬在身前,随着猛地攥紧成拳的动作,仲扬周身大穴依次迸出沉闷的声响,鲜血汩汩流出,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一瞬间通红一片,却又很快在周身不断的声响停下之后再次苍白起来,嘴唇都泛出淡淡的青紫。
      仲扬跌坐在地上,身上的长衫已被鲜血染得斑驳一片,衬得他的脸色越发显得白得毫无血色,整个人仿若一瞬间苍老了下来,失去了原本撑起的精神。
      他就在常棣和柏云舒的面前,用自毁经脉根基,再无痊愈可能的方式……自毁全身的武功修为,将自己彻底变成一个废人。
      这样突然而又惨烈的场景突然出现在眼前,饶是常棣和柏云舒也着实愣了一下。
      仲扬瘫坐在地上,身上的伤口还往外淌着血,剧痛伴随着骤然失去内力的无力,让他一时间虚弱地连坐在这里都有些艰难。
      但是此时,他再抬头去看对面刚刚收了惊讶之色,而有些复杂的常棣和柏云舒时,却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如此……可……可……放心?”
      柏云舒顿了一顿,翻转手掌取出一个只有拇指大小的瓷瓶,看了身侧的常棣一眼。
      常棣深深地看了一眼仲扬,而后对着柏云舒微微摇了摇头,慢慢地往前走了几步,在仲扬身前站定,居高临下地俯视这位崆峒派的长老。
      “你……想问……什么……”
      常棣沉默了片刻,紧盯着剧烈喘息着的仲扬:“真相。”
      仲扬微微低下头,身体在不断颤抖,不知是心中翻涌的情绪所致,还是周身泛起的疼痛所致:“你们既……既已问过那些……该是……该是已经知道了……”
      常棣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那张……军防图……是……是我放在……罗兄……罗盟主书房的。” 仲扬闭了闭眼:“罗盟主……真心与我……相交……并不设防……是我……趁……趁一同饮酒……”
      “够了!”
      仲扬突然被满含怒火的一声打断,也没有再说下去。
      那是他的朋友。
      当年……对他毫不设防的朋友。
      常棣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想要当即一掌拍死仲扬的冲动,一字一句狠狠地问道:“图是谁给你的?”
      地上的仲扬突然身体一僵。
      常棣眯起眼睛,微微弯腰俯身:“你是执行了最关键的一环,也确实暗中联系了不少人完成整个陷害。但……”
      仲扬死死地埋下头。
      常棣的声音冷得令人发抖:“真正谋划了这些,收服了你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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