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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事件 ...

  •   又过了几天,尤望终于熬过了吃寡淡流食的阶段,虽说还是少碰重油重盐的食物,但各种鲜美的汤类、蔬菜、肉食他都可以吃了。
      言卿殊也说到做到,尤望每天吃到的东西几乎没有重过样。
      童蕴哲很清闲,没事就往尤望病房跑,顺便还能给他捎去些食物加餐。
      一天两天,这两个来得勤快的人没觉得,又过了一两天,燕游趁下午公司没事和童蕴哲一起过来的时候,他不着痕迹地上下左右打量着尤望,过了一会儿,轻声脱口而出一句,好像长胖了点。
      病房里不算安静,他这话说的也轻,好像除了他谁都没听见。

      可第二天,尤望的中饭剩了小半份,连童蕴哲带来的加餐都没动,他们还以为是尤望没什么胃口。
      当天晚上,洗完澡的尤望赤裸着上身站在镜子前看了好一会儿,言卿殊敲门进去的时候,他正掐着自己的脸颊。
      见门开了,尤望连忙松手,拿过架子上的衣服披在身上,一脸正色道:“干嘛?”
      “水声停了很久。”
      言卿殊低头帮尤望拢衣系扣子,系完后,他从后面抱住尤望伸手在他肚子那块捏了捏,“没胖,别听燕游瞎说。”
      尤望摁住腰部那只手,刚洗完澡的身上还带着热气,言卿殊的手凉凉的贴在上面还挺舒服。
      他向后一靠,仰头枕在他肩窝,蹭了蹭,“我还有多久才能出院?”
      病床实在太小了,气温又一天天地热起来。
      尤望是个怕热不怕冷的。
      好几个无风的夜晚,室内闷热,他醒来的时候额头上都覆了层薄薄的汗。

      “定了下周一。”
      还有五天啊。
      尤望站直了身体,一手抹去镜子上残余的雾气,上面瞬间清晰地映出两人的模样。
      他从一旁的纸盒中抽了张纸,边擦手边问,“你上次回家,没看到什么吗?”
      言卿殊想起门上的那张字条,“有张纸条,我本来想等你出院之后再带你过去取。”
      “你明天有空的话就去一趟吧,报你名字就行,他们知道。”
      “不是要本人?”
      尤望回头看了他一眼,又撇头错开视线,“唔,没太大差。”

      —
      律师事务所内,王律师把一份文件推到言卿殊的面前。
      “这个是尤望先生委托我拟写的合同,你看一下。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在右下角签名就可以了。”
      言卿殊拿起一看,上面的条款清晰地一一排列着。

      股份赠与协议:
      甲方:尤望
      乙方:言卿殊
      甲方将其持有的尤氏集团公司的部分股份无偿赠与于乙方,经友好协商,双方立约如下:
      一、甲方为尤氏集团的股东。甲方拥有尤氏集团的股份比例为20%,现将所持尤氏集团的部分股份无偿赠与于乙方。
      二、乙方受赠后持有尤氏集团公司的股份的比例为10%。
      三、乙方受赠尤氏集团公司的股份现值为人命币xxxxx元。
      ……
      八、本协议自双方签字后生效。本协议一式五份,双方各执二份,报工商登记机关一份,均具有同等法律效力。
      甲方:尤望
      乙方:

      这是一份股份转送合同,文件上,甲方的那一处已经落有尤望的签名。
      王律师等在一旁,见言卿殊迟迟没有动笔,又递上另一张纸,“尤先生说了,如果言先生一直没签名的话,就再看一下这张纸。”
      潦草却又遒劲的一行大字写在正中:聘礼,我妈给你的,别墨迹赶紧签了。

      若说刚才心底浮出的是一丝意外,那再看到这句话,整颗心脏好似被轻轻抓挠了,痒痒的却又很动心。
      他忽然想起,尤望醒来的第二天,那装作很不经意提及关于这个文件时的神情。
      不愿明说,却又很想知道他在收到这份礼物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所以,才会在昨日又一次地试探。
      笨拙却又可爱。
      他突然很想立马就见到他,想告诉他,他已经收到了。
      ……
      开往医院的路上,碰巧遇上下班高峰。
      车水马龙的车流几乎是缓慢地挪动着,有说有笑的行人们在窗户上留下身影又匆匆远去。
      车载广播中,主持人正报导着中心城区的路况,一一指出正处于堵车高峰的路段并劝说车主们改变行驶路线。
      言卿殊趁红灯的间隙给尤望发了条短信,没一会儿,尤望就回复了:不急,哲子刚到。

      西斜的日光从左前方照来一道刺眼的亮光,车内的空调呼呼地运作,驱散着晒在手臂上的热意。
      路况的报导已告一段落,主持人话锋一转提到一起施工安全事故——昨日傍晚11时,一处建高楼脚手架发生坍塌,导致多名工人坠落,而今日上午得知几名送入医院进行抢救的坠楼工人,四名抢救无效身亡,其余三名都已转入重症监护室。
      这次事故引起各方领导的高度重视,善后工作正逐一进行,具体的事故原因也在调查中。
      现已得知的是,此次的建筑材料的承包方是陈氏集团,而陈氏集团是一家已有xx年历史的老牌建材公司,相关部门已经对脚手架的规格、用料等方面展开了近一步的调查和分析......

      此时的病房内,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温老一脸和蔼地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两手拄着拐杖,上下打量尤望,“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一块桌板支在尤望盘着的双腿上,桌面上面摆着童蕴哲带来的鱼汤。
      刚才温老出现在病房门口的时候,他猜到温老大概是有事要与自己说,便让童蕴哲先离开了。
      他合上保温桶的盖子收了桌板,边收拾边回答着:“已经差不多了。”

      “没事就好。”温老点点头,几秒的沉默后,他正色道:“我也不绕弯子了,这次来是为了公司的事。”
      “前段时间尤承吸毒的事情应该对公司产生了不小的影响吧?”尤望看着温老,微微一笑,“所以温老,谈话之前,我想确认一下,公司你接手了吗?”
      温老先是一愣,反应过后失笑骂道:“你个臭小子。那种情况我还能不接手?一个被众股东推上位子的候选人居然出了这种事,就那些媒体的报导就让公司股价波动好一阵了,再没个措施还了得?!若不是你人当时出事了,我都怀疑……”
      那后半句没说完的话有些意味深长了,尤望却没太在意,“我没那么大本事,都是个人的选择罢了。”
      “也罢。合约上剩下的事儿,我会照办的。另外,昨天又出了件事。”温老的神色稍显凝重。
      “怎么了?”
      “就上次的那个和陈氏合作的项目,有几个工人昨晚出了意外。虽说只要我们后续的公关,解决和安抚措施处理得当的话,一般很难落入别人的话柄。但是,如果是材料有问题,那性质就不同了。”
      “你是怀疑,陈氏那批建筑材料有问题?”
      温老那双被眼皮耷拉了一半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没证据,我不好下定论,但是,很难说。现在监管部门正在调查那批货,过两天应该就有答案了。”
      “尤承呢?他那边怎么说?”
      温老摇头道:“联系不上。”

      联系不上?
      尤望微微眯起眼睛,心中只觉得异样。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温老拄着拐杖利索地站起身,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这件事还在调查,要有后续了,我再联系你。”
      言卿殊打开门就看见尤望跟在一位老人身旁,那老人冲他微微一笑,拍了拍尤望的手背就离开了。
      “回来了?”
      “嗯。那位是?”
      “温老,尤氏的现任董事长。”尤望坐回床上,把床头柜上的保温桶又放回了桌板,他边打开盖子边看了眼言卿殊手里的文件袋,戏谑道:“没拒签吧?”
      “这礼物意义重大,我怎么敢?”言卿殊笑着坐在床沿,“不过,我以为你对尤氏集团……”
      “她没留下什么,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20%的股份是她的。”尤望撇去浮在最上面的一层油脂,眼里盛满笑意,“你一份,我一份,正好。”
      言卿殊握住尤望的手,把他拉进怀里,在耳边低声道:“我很开心。”
      “我知道。你先放开我,汤要撒了。”尤望拍着言卿殊的后背。
      言卿殊把勺子夺走放回盖中,捏着尤望的下巴,低头轻轻咬上了他的嘴唇。
      尤望不自觉地软了下来,两手顺势环上他脖颈,身体贴得更近了些。
      唇齿纠缠,气息交融。
      尤望有些喘不过气,刚往后退了一点,言卿殊却又紧紧地贴上来。
      手指撩开衣摆,触碰到后腰皮肤的时候,尤望不由地轻颤了下,他忙伸手摁住言卿殊想往更深处探去的手指,不满地咬了下他的舌尖。

      这可是医院啊!

      言卿殊好似也察觉到了地点不对,没再放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言卿殊才放开气喘吁吁的尤望,指腹抹去他嘴唇上的湿润,额头相抵,望着尤望的眼睛,“你打算什么时候履行一下协议上的事?”
      尤望一时没想起来,等他看见言卿殊眼底那压抑着的情动,才反应过来,“你上次都没做到附加条件!”
      “那也不能全怪我,你也有一半的责任。”言卿殊拿起勺子,撇去上层油脂后舀了勺汤,递到他嘴边,“所以,不作数。”

      虽说相比最初,他已经没了多少抗拒,但那种任由言卿殊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不太舒畅,他才三番四次地想单方面地毁约。

      尤望愤愤地咬上勺子,讨价还价,“就许一次。”
      言卿殊轻笑,一口答应,“可以。”

      —
      两天后。
      事态发酵了。
      建筑材料的质量确实存在问题,但产品质量认证却是通过的。
      随着调查的深入,高层中越来越多的相关、涉嫌人员被扒了出来,随之而来的舆论竟像是被操控了般竟都压在了事故现场的监管人员和两大集团负责人身上。
      那些与事故并无多少关联的过往事情,雨后春笋般地接连冒出。
      酗酒、泡吧、打架等等一系列的事被断章取义。
      陈旭纨绔时期的品性和记录被一一翻出来,联系起上次容留他人吸毒的事件,舆论一边倒地指责这么一个人怎么能去负责重要的建筑项目。
      尤承虽也被推到了浪前,他身上的不良记录似乎除了吸毒被抓就没有其他新鲜的内容可说。

      可当温老打来电话的时候,他才知道事情有多失控。
      电话那边吵吵嚷嚷的,温老只严肃又简短地对他说了个重点,尤承挪用公司资金,具体数目还在校对。
      尤望心一沉,走到窗前,凌乱又吵杂的争论声不断传进他耳中,过了一会儿,他问道:“公司怎么打算?”
      温老的声音疲惫了许多,“我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只要能把账填平了,我并不打算追究,但其他股东我不确定。”
      “联系到他了吗?”
      “没有,连李欣慧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再这么下去,只能先报警了。”

      温老匆匆挂断电话,尤望却站在原地沉思了起来。
      尤承挪用资金的那份相关材料从他拿到手,就被一直放在就酒店房间里的一个抽屉里。
      他没打算用这东西,没必要也不需要。
      虽然不喜欢尤承,却也没到要弄死他的地步。
      而照理说,除了他和死去的尤国龙应该不会有其他人知道,即便是那些曾经调查这件事的人,按尤国龙的性格多半也安排妥当了,可现在却这么轻易地就被挖了出来。
      联想到先前温老提及到的,审批程序进展的异常快速和顺利,现在细细想来,这种状况仿佛就是上头的人为了转移群众的目光而抛出能让这几个人垮台的东西,在背后操控舆论,让他们成为群众最终的讨伐对象,而自己却一点点地从风暴中退出,最终干净地摘在外面。
      尤承或许还是太年轻,上头的那些官场上的人大多都老奸巨猾,吃过的盐比他们吃过的米还多。
      一玩不过,就可能会落到这种下场。
      可最后说到底,一切都是尤承自己的选择,许多事情即便他没有去揭露,时间长了,纸包着的东西总会破损泄漏出来,而随之而来的那些所需要承担的责任也一分都不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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