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成林》茴光

6、对峙

　　天色尚早，村里的鸡狗都还未醒来。她们一行悄然无声，身形被晨色掩藏。从村里猎户们住的山脚绕过，走出一个时辰，就能看到角山了。
　　现在天已大亮，但重峦叠嶂早就无人能看到她们三个，从这里也渐入无人之境。角山不高，虽说大雪阻碍了通路，但还是能安全去到山腰。只是对橘青大小姐来讲，这段旅途似乎有点太强人所难了。
　　“这人也——慎重——过头了！我快——喘不上气了——咳咳......”小束一边背包袱，还要充当小姐的拐杖，也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
　　阿常倒是挺能抗的，如果要比的话，可能没睡好的负面影响倒更大一些。
　　突然何橘青手上的支撑没了，险些摔倒。小束被打晕在地，阿常正被反手绞着，几下就被来人绑了个结实。
　　何橘青紧抓着剑柄，看着眼前不慌不忙去绑小束的人。
　　“你——”
　　林光看了过来，似乎是很有礼貌的想听她想说什么。如果说绑了人家的护卫算是礼貌的话。
　　何橘青被看得有点脚软，也许是走了太久的路，她扶着树，才稳了稳身子。
　　“你确是住在这山林里，林光。”
　　林光干脆利落的绑好了小束，又搜走了他们俩上上下下所有武器，往何橘青面前哗啦一扔。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看来这天气太冷了，何大小姐被冻得连话都说不利索。
　　“何小姐，你大可不必把剑攥那么紧，会拔不出鞘的。”
　　何橘青心脏依然还在嗓子眼悬着，但手上却松了下来。横竖，她也打不过林光。
　　想通了这一茬，何橘青便找回了自己平日的步调，很快从刚才的慌乱中恢复，站实了脚步。
　　“昨日夜里，感谢你帮我处理掉那几个探子。想必你也知道，我此行的目的。”
　　林光看她迅速变了气势，也抱着手，示意她接着说。
　　“爷爷三年前承蒙你相助，今日我又因你捡回一条小命。何家着实亏欠你两个大人情，这山林里闭塞不便，不如到我何家，我何家定然敬你为座上宾，不比这里生活容易些？何况——”她瞥了一眼村庄的方向，“既然到这里都能有尾巴跟着我，你的住处恐怕也是不安全了。”
　　“这里我们鞭长莫及，没法保护你，不如，就跟我回京吧？”
　　林光只沉默了半瞬，“现在，是谁更需要保护？大小姐可想而知。”
　　何橘青暗暗皱了皱眉，她没法反驳这一点。何家的嫡小姐，又是相国的心头肉，比起一个失踪多年的杀手，确实诱人得如同雪地里毫无遮掩的兔子。她本来有八成的把握能劝服林光，现在，她只剩下不到一成。
　　“我倒也不是故意想绑你的护卫的，只是，他们看起来太不警惕了。猎人可以放走捉到手的猎物，野兽可不会松口。”
　　阿常沉默的看着她，似乎有点不忿。
　　橘青过去给他松绑，小束也被摇醒，似乎这一下挨得够惨。
　　“跟我来吧。按你们的速度，得早些走了。”
　　上山下山其实并没有他们三个之前走过的累，林光领的路踏实好走，但在只有黑和白的密林里还能认路且迅速移动，也只有她做得到了。
　　何橘青要被累死的前一刻，前面终于稍微敞亮些，林光的小木屋就在数十步开外。橘青在林光的示意下先进了屋子，门随即被关上，小束立即抽刀近身，被林光小臂挡下，衣服被割破，金属的护臂咔咔作响。
　　阿常走过来，拉下小束的刀。
　　“她不会伤害小姐的。”
　　林光笑了，看着阿常眯起了眼睛。
　　“现在挺了解我了？”
　　“别废话了，你是不想我们住这里而已。”阿常捡起小束扔下的行李，“你还有别的屋子吧，带路，小姐就交给你守。”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伤害小姐？我们不能让他和小姐独处一室。何况还是个男人！”小束握刀的手青筋凸显，警惕的看着林光。
　　阿常乜眼看着林光，“你我两个大男人加起来也打不过人家，何况她是女子。”
　　小束呆愣了半秒，便被阿常扯着衣领走了林道。
　　林光嗤笑，敲了敲门。
　　“在这里不能出来，我带他们两个去另一个木屋。一个时辰内回来，东西随便用，别烧了我家就好。”听到里头一身闷闷的嗯林光便转身离开，跟上不远处的两人。
　　“你挺熟悉林子的路？”林光走到阿常身边，看他似乎不需要引路。
　　“渺无人烟的密林，这么宽的路，除了你走还有谁来？”
　　“明白人。”
　　小束提着东西有点不爽，之前被一下打晕，现在又被她挡下刀，还是个女子。
　　“你的刀很快，我本打算相信你们，才没准备拔刀，若是换了旁人，那一下手就没了吧。”林光看向比她还稍瘦弱些的男孩，虽说体格不大，意外的是个狠角色。
　　至少那一刀，货真价实的能把手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