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热风》深山大泽

3、第 3 章

　　季楚和林玥踩着第一节课的上课铃进了教室。

　　第一节课是历史课，历史老师叫高伟，年纪不大，也就二十五岁出头。年轻老师没什么架子，经常私下和学生打成一片，所以学生们都喜欢亲切地喊他“大高”。

　　大高看到季楚进门，笑了一声道：“季楚回来了啊？”

　　季楚毕恭毕敬地打了声招呼：“大高好。”

　　季楚和大高熟，她高一没分班前的历史课就是大高教的。长得好看的孩子到哪儿都会被老师偏爱，这是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高一还没分科那会儿，主科都比较偏理，物理化学生物占了大半课程，而历史政治地理一周也就才上个两三节。

　　高一历史政治地理不吃香，当时也没人把这些课程当重头，所以任教的老师大部分都是从高二文科组抓壮丁抓过来的。一个老师带好几班，学生脸都不需要记清楚，反正上完就走。

　　这种情况下，能被老师记住，无非两种学生：一种是成绩极好的优等生，一种是上课喜欢调皮捣蛋的差生。季楚却是两厢都不沾。

　　她文化课成绩确实不算拔尖，但不管怎么说她当初好歹也是靠着文化分正儿八经地考上一中。虽说是压着最低分数线上的，但实力还是有的。

　　季楚在班上成绩不好不坏，处于中等水平。这类学生通常都不会引起老师的关注，但不巧的是，季楚这脸实在太出众了，硬凭一张脸在这些副科老师面前刷了个眼熟。

　　去年高一升高二分班，大高被分到她们班，当时季楚还没走，在学校待了一周，上了一周大高的历史课。季楚以为今年升高三回来，大高应该会被换掉。毕竟大高的资历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不太够格带高三。但谁曾想，大高竟然也跟着教高三了。

　　季楚回到自个儿位子坐下。大高开始上课，大家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大高那儿。

　　季楚拿书的空档，偷偷敲了敲沈越的桌面，不见外地跟人咬耳朵道：“大高怎么还带我们？”

　　季楚那自来熟的性子，三分钟跟谁都能混到一起去，适应能力极强。

　　沈越翻开手上的课本，撩起眼皮，疏懒地睨了她一眼：“学校安排的。”

　　“学校这么安排不合适吧。”季楚眉毛轻轻地皱了一下，“大高本科毕业才两年，都没带过高三，他来教我们行吗？”

　　沈越淡漠的视线落在讲台上：“这我不清楚，不过——”

　　“嗯？”季楚竖起耳朵。

　　“大高正在看着我们。”沈越慢条斯理地说完。

　　季楚：“！！！”

　　“季楚沈越你们俩聊什么呢？”大高的声音应声而来，全班的目光唰唰集中到他们身上。

　　季楚现场表演了一个京剧变脸，前一秒还大惊失色，后一秒，十分从容不迫地站了起来。不愧是经历了无数大场面的女演员，被抓包都不带慌的，稳得飞起。她镇定道：“大高，我没带书。我刚刚在向沈越征求，问他能不能分一半书给我看。”

　　季楚这张脸太具有欺骗性，乖的时候是真的乖。大高信以为真，大手一挥手道：“不就一起看个书嘛，我又不是你们李老师。看，怎么看都行！”

　　大高暗戳戳地diss了一下李一红，惹得全班哄堂大笑。

　　这事算是揭过了，季楚坐下。其实刚那话也不全是借口——她是真的没带书，但她坐下后，却没像说得那样凑过去找沈越借书看。她心里清楚，沈越不是爱（助）管（人）闲（为）事（乐）的人，她甚至明白像沈越这样的人，估计最烦的就是女生寻着借口贴上来。

　　季楚性子不拘归不拘，但不会踩着别人的忍耐底线左右横跳。大抵是因为比同龄人提早进入了社会这个大染缸，她很会把握与人相处的那个度，倒颇有几分“知世故而不世故”的意思。

　　就在季楚准备拿出笔记本，打算靠着做笔记度过整节历史课的时候，突然，一本历史书横了过来，放在两人桌中央。

　　季楚抬头看去，沈越也正好这时垂眸看了过来，两人对视半晌，直到沈越修长的手指点了点书面，两人才结束这场对视。男生眉眼平静：“不是一起看书吗？”

　　季楚小小地“啊”了一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轻声道谢。

　　“不用。”沈越声音虽淡，但话里话外都把这几天的课程内容说清楚了，“前天刚开始第一轮复习，带必修一的书就行。”

　　“其他学科也是？”

　　沈越“嗯”了一声：“都是的。”

　　“好。”季楚乖巧点头。

　　正巧这时大高讲到了重点，季楚回过神，一边对照沈越的课本，一边认真记笔记。

　　一轮复习，复习得再慢终归也是复习。而对于掉了一年课的季楚来说，这无异于是预习。年轻老师都有语速过快的毛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轻人思维转得比中老年人快的缘故，大高就跟那机关枪一样，“突突突——”，没几下就讲完了。季楚深觉自己记的速度赶不上大高说的速度。

　　沈越有时也要记笔记，不过他倒没季楚那般繁琐，只是偶尔在书上勾上几笔。他书上笔记做得完整，季楚对着他笔记看的时候，大高说上句，她都能根据沈越以前做的笔记说出下句。

　　季楚都险些以为他是把人家老师教案拿过来抄了。

　　直到沈越说：“我高一是大高教的。”

　　季楚什么都懂了。大高怎么讲课都不带改的啊！怒摔！

　　可摔了笔没两秒后，她又默默地捡起笔，灰溜溜地继续奋笔疾书。沈越目睹了全过程，差点没绷住，笑了出来。别开头的时候，嘴角微扬。

　　季楚和沈越共了一天的书。第一节课两人坐着，还客气地隔了个十万八千里，礼貌的“男女有别”意思一下。到了第二节数学课，全是知识盲点的季楚，已经顾不得避嫌不避嫌了，只想“一心只读圣贤书”。几次两人手挨到了一起去，季楚都没注意。沈越注意到了，却没怎么计较。有时他还随手帮她画了画重点。

　　重点究竟是给自己画的，还是给她画的？鬼知道。但季楚不管，一口咬定这重点是给她画的。给出的理由还挺充分——“沈越这样的学霸还需要画重点？”，自然是不需要的了。

　　反正就这么一天下来，两人居然共处得还挺融洽，生生惊呆了不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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