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归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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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1年5月30日。
“叮咚——”
“谁啊？”
“有你们的快递——”
沈愆推开门，外面的人递进来一个信封。
这个信封是由牛皮纸制成的，上面有一个红色的火漆印章，看上去十分气派。
“是什么东西啊？”何恩静在房间喊道。
“我也不知道。”
“啊，那你帮我们看一下吧，我和你爸爸在忙事情呢——”
“噢。”沈愆撕开了信封。
“哗——”一张纸从信封中滑落。
尊敬的沈自渡先生，何恩静女士——
在此，我代表高分社会给予你们最崇高的谢意。感谢你们这几十年来为u国作出的一切贡献，才得以让我们可以在世界成为顶流。沈自渡先生，您设计的“Sigma大桥”等；何恩静女士，您研究的肺癌解药等，都为我们的国家带来了卓越的贡献。如今已经到了您们休息的时间，旁边有两张卡，是您们离开这里的唯一凭证。请于2031年6月1日整理好您们的行李，我们会派人来接您们。在此，我对二位在我们高分社会作出的贡献致以最崇高的敬意！祝您们晚年愉快。
落款人是邢严。
一张纸的旁边，是两张印着沈自渡、何恩静照片的卡。
“卡到了。”
“什么？！”何恩静和沈自渡从房间里走出来。
“这么快啊。”沈自渡推了推眼镜。
“是啊。”沈愆看着那张信纸，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苦涩。
他感觉眼泪即将涌出他的眼眶。
以前小时候的一幕幕场景在他眼前浮现。
和爸爸妈妈一起唱生日歌、在公园里一起玩泡泡枪……
这些都是他童年珍贵的回忆啊。
但是，现在，最后这一点珍贵的回忆，都要消失殆尽了。
“搞什么啊……”沈愆的鼻子又一酸。
“儿子不哭……”何恩静抱紧沈愆，自己却先哭了出来。
“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你们不要担心……”沈愆也没忍住泪水带来的冲击。
“愆儿啊，你以后不要忘记有空了就给我们拨个视频通话啊——”一向沉稳平静的沈自渡，脸上也有了泪痕。
“我知道了……但是你们为什么一定要走……”
“因为这里逼迫我们这么干啊……”何恩静哭着说道，”你以为我们忍心离开你吗？你这个傻孩子，我们从小把你拉扯大，怎么可能说舍得离开你就真的能做到……”
有的时候，规则就是规则，让人悲伤，让人无奈。
等到沈愆醒的时候，家里除了他，已经空无一人。
再也没有人在早晨，在他睡的正香的时候，在他耳边唠叨着“快点起床啦——太阳晒屁股啦——”
再也没有人在他难过的时候，在他旁边拍着他的肩膀说“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乐观点。”
再也没有人在他生日的那天，围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摆着一个大蛋糕，为他送上最真挚的生日祝福了……
桌上放着一封信，是沈自渡和何恩静留下来的。
沈愆拿出来，里面没有很多内容。
没有密密麻麻的抒情文字，没有絮絮叨叨的叮咛教导。
只有两句话，简单而深沉。
沈愆根本不想看，他现在想做的只是找一个地方，狠狠地发一通火，然后找一个隐秘的角落一个人哭一会儿罢了。
他想捂住自己的耳朵，闭上自己的眼睛，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可是，终究是蒙蔽自己，逃避而已。
一切都回归到了原点，沈愆也只剩下他一个人。
但是，一昧的抱怨和躲避又有什么用呢？
桌子上放的那张纸上，有着沈自渡写的铿锵有力的两句话。
——落雨中也会有鲜花盛开。
——我们爱你。
沈愆拿出手机，点开微信。
——傻阳有空么。
——在在在。随时听从沈大爷您吩咐。
——出来。把你的啤酒带上。
——你咋了？
——带上就行。
——行。
湖边的风吹过，吹在沈愆脸上。
刘璟阳带着两瓶啤酒坐在了沈愆身旁。
“哥，怎么了？”
“他俩今天早晨就走了。”
“那是好事呀！”
沈愆接过刘璟阳递过来的啤酒，猛灌了一口。
“唉。这种感觉，就像一个拼图少了几块，再怎么努力也拼不起来了。”
刘璟阳拍了拍沈愆的肩。
“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放心，好好学习就是了。”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湖边的长凳上。
刘璟阳的父母从小就不在他身边，他一直住在宿舍，所以其实他不怎么明白“父母”对他的意义。
但是他明白，现在是沈愆最难受、最难度过的一段时期。
他将自己的肩膀贴在沈愆的肩膀上。
太阳触到地平线，天空发出粉色的光芒，原先的孩子们，早已蜕变成了蝴蝶。
“对，对，就是这些东西，搬出来！”一个男人在沈愆的家门前指挥着。
沈愆在离家不远处就听到了这个声音，出于好奇，他一路小跑到了家门口，发现已经是一片狼藉。
“你们在干什么？！”
沈愆一脸迷茫地看着搬运工和那个指挥着的人。
“对对，就是那件家具，你看着点不要摔了，很贵的——”
指挥者无视了沈愆，继续安排着搬运工作。
虽然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沈愆的怒气值正在秒速飙升。
“你们给我停下。”他低沉地、冷冷地对着搬运工说了一句。
没有人理他。
“听到没有！给我停下！！这里是我家！！！！”
沈愆声嘶力竭地吼道。
“啊，你是沈愆先生吧。我是陈海，房屋负责部的主任，我正好有事找你。”
“我不管你是陈海还是什么红海绿海蓝海，你现在在指挥他们干什么呢？这是我家，我家！！！是你们说动就能动的吗？你们房屋负责部负责的就是这些，私闯民宅，搬运值钱的家具，顺便拿点别人的东西赚点外快？”
“先生，请你不要这么咄咄逼人。”
“？是谁先搬我家东西的？还有，你们凭什么要搬？你们有什么资格动我们家的东西？”
“因为你父母已经搬走了。”
“但我还他妈活着！”
“先生，以你现在的地位与水准，恐怕你还不享有拥有这套房子的权利。”
沈愆被这个人的平静所折服，他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缓过来，对着陈海说：“陈主任，你知道这间房子对我有多重要吗？我在这里住了16年，我所有的和我父母的回忆都在这里了……”
“不好意思先生，恐怕我不能帮你保存你珍贵的记忆。”
沈愆真的想给这个主任一拳，但估计揍完这一拳之后走的人就是他自己了。
“行，那我住哪？”
“我们会帮你安排宿舍。你的房间的东西我们没有动，你可以在里面住最后一个晚上，然后把东西理好。明天早晨到宿舍楼底下拿宿舍分配名单吧。”
“知道了。”
沈愆知道，在这里如果由什么主任负责的事，如果反抗就一定是死路一条。
他也不敢多问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一切都被外人剥夺走。
他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变成没有灵魂的空壳了。
第二天。
沈愆提着行李，来到了宿舍楼。
宿管大叔递给了他一张纸，上面是宿舍人员分配表。
他仔细地看了看。
“什么鬼？！”
他对于这个宿舍分配感到极不满意。
当他看到自己的名字和陈默挨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拔凉拔凉的。
“这是什么命运要让我和机器人住在一块儿啊——”
“你好。”
沈愆的抱怨突然被打断，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猛地回头，看见一张精致的，而又似曾相识的脸映入眼帘。
因为距离太近，沈愆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仔细地思索着这个戴着金色圆框眼镜，白T黑裤，黑袜白鞋的翩翩少年是谁。
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沈愆愣了一会儿，定睛一看——
突然感觉自己脑部缺氧，继续供给。
陈默？！？！
机器人？！？！
他怎么突然从我身后冒出来？！？！
刚才……刚才我说的话没有被他听到吧……？！
沈愆一片混乱。
“要我帮你把包拎上去吗？我们宿舍是525室。”
“啊——”沈愆反应过来，“不用！我……我自己能行！”
沈愆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痴呆。
“在五楼，我带你上去。”
宿舍相对于居民区，看上去更加整洁。
这幢宿舍十分特别，由两个巨大的立方体构成，两个立方体中间是互通的走廊——
除了五楼。
五楼，即顶楼，在两幢楼间，原先应该是走廊的地方变成了一间房间。
沈愆在楼底下就注意到五楼走廊的与众不同，还想着有空了到那去走一趟。
“叮——五楼，到了。”电梯门缓缓打开。
沈愆跟随陈默来到了525门前。
“525……我爱我……和这家伙气质怪配的。”沈愆看着门牌，心里默默想。
但是，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这里往前走，不应该是两幢楼之间的走廊么？
怎么多出来了一间“525”？
难不成——
“沈愆，你过来一下。”
门前的陈默沉默了一路，突然对着沈愆说道。
沈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朝他望去，走到了门前。
“看看锁，眨一下眼睛，然后头慢慢旋转一圈。”
过了几秒钟。
“人脸录入成功——”
沈愆被陈默突如其来的这一系列操作怔住了。
这居然就给我安上人脸识别了？这么高科技的嘛？
还好沈愆抑制住了自己的惊讶没有露于言表，否则肯定像一个原始人一样。
门缓缓打开，从里面照出来一束温暖的光。
沈愆有些迟疑，他不敢跨入那扇门。
他的记忆还有些许停留在之前那幢老房子上。
他明白，门后等待着他的，是崭新的生活。
前方的路途遥远而漫长，到底会是怎么样呢？
也许是新的希望吧。
不，一定是的。
那束光愈发亮了，在这个有些暗的走廊上留下金色光辉。
陈默的手搭在了沈愆的肩膀上。
“沈愆，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我们以后一起加油。”
“谢谢你。”
沈愆突然感觉到面前这个“机器人”也有他独特的温暖与魅力。
也许，这个室友并不是像他想象中的那样，没有感情，只会学习。
“快进去吧。”
“好。哦对了，以后叫我‘衍心’就行。”
“嘿嘿，好！”
沈愆走进了525。
陈默望着他走进去的样子，脸上露出了微笑。
——沈愆，525的门，永远为你敞开。
不愧是学霸。
进门后，沈愆满脑子只剩这句感叹。
他深刻感受到了“一个人的成绩与他所处的环境有无比密切的联系”的话。
这个房间，比一般的六人宿舍，还要大3倍不止，保守估计，有三百多平。
这间屋子的设计十分巧妙，也很有特色。
左手边有一间音乐室，里面放着一架巨大的三角钢琴，还有吉他、录音棚……什么都有。
光是这里，沈愆就能在里面呆一辈子。
音乐室的旁边，是一间书房。
不同于别家书房，这间书房里放满了陈列柜，里面一本本书都归类放好，类似于一个小型图书馆。看着一屋的书籍，沈愆自叹不如。
紧挨着书房的，是间卧室。
右边，有间一尘不染的厨房，沈愆怀疑他根本没进去过。
然后便是一间客厅，有个吧台和一张餐桌，还挺有情调。
还有游戏房、储物间……
然而，525还有一处设计，其他地方与之相比都不足挂齿了——
右面的整块墙壁，都是一块巨大的、高科技玻璃，能从里面看到外面，但不能从外面看到里面。
听陈默说，这块玻璃全都是他设计制作的，可以用作投影仪、电视机。同时外面那一层是传感器，会根据外界的各类因素来进行自动调整，从而将整个室内变为使人最为舒服的环境。
不得不说，这个人真的太强了。
等等等等，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卧室……只有一间？！
沈愆才反应过来。
这？！两个大老男人住一间卧室？！
卧室里面有两张上下床，一张在左，一张在右；上面是床铺，下面是写字台，这倒是和普通的宿舍没啥区别。
不过，这个上下床，比平常的上下床要大，而且大很多。
唉，果然，成绩好的学生，受到的优待就会更多啊。
沈愆伸了个懒腰，走出了卧室。
大概六点多的时候陈默出去了。
但是现在都十点半了，他还没回来。
明天不是还要上课吗，这个家伙也太浪了吧？
沈愆打了个哈欠，洗了个澡，换好睡衣，就爬上床了。
他得赶紧睡了，不然明天还真的起不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地方给他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他好像不用再担忧别的事了。
这样也挺不错的，还有个学霸室友在一块儿，如果他还在以前的房子里，估计真的就要孤身一人了。
他躺下来之后，困倦侵袭了他的全身，他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深夜。
月光透过窗帘间的缝隙，洒进卧室。
沈愆微微睁开双眼，世界一片朦胧。
视线所及，右下方有一束光。
桌上是一盏亮着的灯，桌前坐着一个认真的人。
“哒哒哒……”敲键盘的声音格外响亮。
沈愆看了一眼床边的闹钟，“3:28”……
“你几点回来的啊？还没睡呐？”
沈愆迷迷糊糊地问。
他自己都被自己这娇柔的声音吓到了。
陈默猛一抬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了。
“啊，十一点左右回来的吧。”
沈愆好像已经做了好几个梦了，可陈默却学到现在？
恐怖如斯。
沈愆定睛一看，电脑屏幕上底部一片漆黑，文字有白色有绿色……
虽然他看不清有些啥内容，但沈愆可以确定的是陈默在编程。
速度之快，对于代码运用之熟练，令沈愆叹为观止。
不得不说，沈愆在编程方面，还真有些造诣。
他从小就参加各类编程、机器人等比赛，11岁时就荣获全国信息学奥赛高中组第二名。
沈愆从小就展现出惊人的编程天赋，他也从未在外面报班学习，全靠无师自通。
但是，他其实非常痛恨编程，编程消耗了他大把的时间和精力，以“个人技“的名义禁锢他，让他无法脱身。
有时，天赋和喜欢，是不等关系。
等等。
陈默……？
Woc！那次全国信息学奥赛高中组的第一名是陈默！
这是个什么品种的神仙学霸，惊了。
沈愆瞬间觉得住在这个房间里，真的压力山大啊。
“你在干嘛呢。”
“啊，我在做一个项目。”
陈默伸了个懒腰，继续趴到书桌前。
“嗯？都这么晚了……”
“没办法，后天要交，今晚就得把主程序编出来。”
“啊这……要我帮你吗？”
“不用啦。你明天早晨还有课呢，明天我不去学校。”
沈愆从床上爬下来，戴好眼镜。
“我帮你拿瓶可乐吧。“
“也行。”
沈愆把冰箱里的可乐拿到卧室里，递给陈默。
陈默修长的手指拉开易拉罐，喝了一口。
沈愆看着面前的白衣少年，像是月光下的残影……
或许，这个男生，有着与别人不同的吸引力……
“我在想什么呢！”
沈愆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只听到“噗嗤”一声笑。
“喂！你笑什么啊！”
“笑你，太憨了。”
“哇！你才憨！你哪里都憨！”
陈默笑得更猖狂了。
笑了一会儿之后，他盯着沈愆看了一会儿。
“诶，你这睡衣挺不错的，链接发我一下。”
沈愆看了看身上的Q版小恐龙连体睡衣——
不是吧？他要穿这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好好，我现在就发给你！”
看着陈默下单后，沈愆又爬回了床上。
“憨批晚上早点睡！听到没有！”
说完这句话，由于太困的缘故，沈愆翻了个身就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
陈默把电脑合上了，关上了台灯。
他看到睡得死死的沈愆，又笑了。
他帮沈愆提了提被子，又揉了揉他的脸。
“我听到啦，小傻瓜。”
陈默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归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