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里棠生》二一九

42、第四十二节

　　锦棠和冬青阳回到了三楼礼堂，作品展示阶段已经临近尾声。
　　远远地，锦棠看见第一排首席的位子空了一个，她扯了扯冬青阳的衣角：“青阳，你现在回去坐还来得及吗？”
　　冬青阳看着锦棠，浅笑：“小王，你要相信我的队员，他们一定会替我讲的很好。至于我们呢，只要轻松地坐在这里，等着展示结束去吃午饭就好啦。”
　　“可是……作品本应由队长讲解的。真的没关系吗？”
　　他笑着摇摇头，随后和锦棠谈论起台上的作品，

　　行李箱收拾整齐，东西打包完毕，大大小小的包裹安静的立在门口墙角。
　　姜芊妹站在空旷的房间中央，望着门口发呆。
　　早上起床她便收到了服务生送来的两张机票和一捧玫瑰花。服务生说，这是钟先生寄给姜小姐的。
　　两班飞机的时间是分别是今天和后天，从山裕到鸣海。
　　玫瑰花里有张卡片，上面写着：我因事提前离开展会，已经帮你办好了机票，随时都可以出发回鸣海。路上安全。

　　她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特别是在他面前。她怔怔的看着机票，上面的数字一点点化成他的幻影浮在脑海。
　　廷恩，你是爱我的对么？
　　我相信你是爱我的。我对你而言，和那些围在你身边的女孩儿一定不同。
　　这样就够了，总有一天，你会彻底忘记她，习惯和我在一起的时间。
　　你对她的感觉已经慢慢淡去了，甚至是有些厌恶她的。我才是当年的受害者，而你也是，这也是我们走到一起的原因。
　　姜芊妹将后天的机票扔进垃圾桶，推着行李箱走出房间。

　　午饭后，锦棠回房休息了一会儿。
　　“叮”，手机响了。□□上，吴泊申请添加她好友。
　　她同意后，发去一个打招呼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他发来：果然你什么也不知道。
　　锦棠一愣，发去几个问号。
　　他回道：不然你怎么开心的起来
　　锦棠皱眉疑惑，难道是因为作品落选？可是，参选结果下午才会公布啊？
　　她敲着键盘：你指的是……
　　许久，他回道：就知道队长瞒着你，但我不想看他为了不让你自责，甘愿充当失败者的样子。
　　青阳？应该和作品有关。她焦急的想询问吴泊到底发生了什么，见他紧接着发了一句:
　　因为队长的缺席，我们的作品连参选资格都没有了。

　　锦棠脑袋一震，以为看错了屏幕。
　　她呆呆的看着对话框，许久没有回复。

　　过了会儿，吴泊又发来：队长是个喜欢独自抗下所有事儿的人，有什么苦水他从来没跟我们说过一个字。但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们在这个作品上所付出的一切，因为体会深刻，所以大家心里都一清二楚。本来也不想跟你说这些的，但你知道吗，实际上这件事儿，队长所承受的，要比你多得多。

　　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锦棠的心不受控制的沉没……

　　因为你消失了，所以他也不顾一切的消失了。他一定想过怎么跟学校还有他的队员解释，但他首先做的，却还是全心全意的保护你。我吴泊也不是个什么高尚人，但真的看不下去队长像做了坏事的孩子一样对你好，几近不计后果的护你周全。一定没人跟你说过这些吧，我吴泊就是嘴欠。学妹，没别的，不要相信他心甘情愿放弃的那些，也不要相信他没有一丝失落的笑容，那都是为了你。

　　眼泪转瞬滴落，模糊了屏幕上的一字一句。
　　对不起，青阳。为什么我对你说过的最多的话，竟是这句。
　　原谅我在你面前，总是迟钝的看不清任何讯息，却有恃无恐的借用你的美好休憩了许久许久。

　　透过模糊的视线，她慢慢打着字：谢谢你，吴泊。

　　下午两点，礼堂开始公布所有作品的得分。
　　冬青阳和队员坐在观众席为每一件作品鼓掌，即使从头到尾“幻影”都没有被提到过。
　　锦棠缓缓转过头，看见冬青阳和他的队员，包括吴泊，全都看着台上的灯光浅浅笑着。
　　她忍住眼泪，转头问他：“青阳，为什么我好像没听到主持人念我们的分数啊？”
　　“正常的，小王，环艺和服装不同，它是一次性公布所有作品的分数，保不准就漏听了哪个。”
　　观众席的灯光很暗，黑暗中锦棠背过脸，努力掩饰自己发颤的嗓音：“哦这样啊，我还以为是我耳朵不好使了呢。”
　　冬青阳轻笑。

　　“青阳，待会儿是不是要进行自由参观啊？”
　　“没错呢，到时候设计团队得站在作品旁边，随时给参观者讲解，幸运的话，还可能赢得商业合作的机会哦。”
　　“那我可以过去看一眼你们的作品么？”
　　青阳，我知道那件作品对你来说很重要，只可惜因为我，你没能让它散发最大的光芒。
　　“好啊小王，教你一招，到时候你就充当某个商业大咖，假装路过我们的作品，然后淡定的听我们滔滔不绝的讲解。”
　　锦棠扬起嘴角，点点头。

　　三点，大展厅正式开放。
　　所有作品按次陈列，展厅内整体光线偏暗，只有放置作品的低台周边安了数不清的小光洞，作品上方还专门配备了高级照明灯，衬的作品清晰又显眼。

　　锦棠跟着青阳他们进了展厅，顿时感觉进了高科技博物馆。不过展厅里并不喧闹，整体氛围给人的感觉倒像是画展或历史长廊。

　　锦棠说她先随便逛逛，一会儿再去他们。
　　冬青阳带着队员来到了展厅西侧，正数第三个作品便是幻影。他们站在台子下，精进着一会儿的解说词。
　　三点半，观者陆续入场，展厅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特别是级别高一些的人物身后，基本都跟了翻译。
　　冬青阳和队员先后接待了伦敦室内设计师，意大利公共场地规划总设计师，华盛顿公园景观设计师……

　　“还算顺利你们？”锦棠来到他们旁边。
　　“学妹要不你在这儿多站一会儿，说不定还能吸引点儿大佬注意。”吴泊对她眨了眨眼。
　　“呃，制造流量？”樊正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别听他的。”曲洋说。
　　冬青阳静静看着他们笑：“行了哈，就不能有点学长样子你们。”
　　“喔，好别致的一把椅子……”锦棠凑近。
　　“有眼光，这可是我们……”吴泊骤然打住，他看见一名长得很白的中年男人停在了他们的作品面前，他的身后跟着一名青年男士做翻译。
　　“又来大咖了。”吴泊低声跟队友对口型。
　　他们纷纷站好，由樊正先为那人简单介绍了一下作品的大体结构和应用范围。
　　男人身后的青年男士开始同步翻译着。
　　听那语言，锦棠知道了这男人是个俄罗斯人，怪不得白的发光呢，她心想。

　　“可以了解一下这把座椅的创新点在哪里么？”那男人问道。

　　“是这样的。我们在设计之初，便通过在座椅内部的侧切面调节连接点的角度，使得它有三百六十度旋转的解构特性。不仅极具艺术欣赏性，而且方便携带。放在各大展览馆可以装饰角落，带到地铁站或是公园，也能随时安放。综上所述，我们团队的设计初衷是拓展艺术品的便捷性。”冬青阳娓娓道来。

　　那男人听着解说，附身仔细观察起那把座椅。他的身体左右移动，从各个角度将座椅的形态观察的一览无余。

　　吴泊接着说：“值得一提的是，在临近展会之际，我们团队经过不懈探索发掘出了它解构特性的另一种拓展应用。只要在椅脚增加一个新的围合点，使得椅腿在一定角度范围内能够自由调整，再结合上述的解构特性，增强座椅的牢固性和舒适性，便可将其投入家用等其它生活化的应用。如此一来，艺术性同实用性也得到了有效结合。”

　　天，三方面的创新视角，锦棠深深佩服起青阳的团队。这么好的作品，要是参与评选，该是何等的出类拔萃，奖项辉煌啊。要不是她……害，她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接下来，曲洋进一步补充了作品其他角度的适配性。

　　听完了他们的解说，中年男人的目光从座椅上收了回来，他考虑了几秒后说道：“年轻人，你们作品的研究点着实不错，不过从我个人角度来看，你们只关注了空间界面的调整，而忽视了它的艺术处理，特别是在色彩方面，使它缺少与环境外在的适配性。”他顿了顿：“不过这也是年轻人同一的诟病，太过浮躁。希望你们能汲取经验，综合全面的看待创新的本质。”

　　冬青阳的表情有些惊讶。
　　曲洋皱着眉头一脸疑惑，樊正一直用手擦抹脸上的汗。

　　锦棠隐隐感觉有什么不对。
　　她分明听见了曲洋有介绍到座椅的艺术处理，他还特别提到，他们为此巧妙的将座椅的解构特性运用到了艺术处理当中。
　　她努力回想着，忽的意识到了什么，难怪……

　　那个中年男人带着他的翻译正准备离开，锦棠一下子叫住了他们。

　　她深吸了口气，直接用俄语不紧不慢的说道：“先生您好，刚刚恐怕有些误会。我们的团队实际上特别关注了作品的艺术处理，而导致误会发生的原因，其实是因为您的翻译将色彩一词引申成了精华，导致您误解原意成‘座椅的精华融进了解构特性中’，如此完全吞并了我们对色彩的解释。”

　　只见男人身旁的翻译面露尴尬，慌忙向那名中年男人点头哈腰。
　　吴泊等人一脸懵圈，谁也听不懂锦棠说了些什么。
　　冬青阳悄悄挪到锦棠身边：“小王，你跟他说啥了？”
　　“放心青阳，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只见那名中年男人走到他们眼前，态度和蔼了许多:“年轻人，刚刚我一时没听清，能否再给我介绍一下你们在艺术处理上采用的手段？”

　　吴泊见有希望，一下子来了兴致，赶紧推搡着曲洋，让他再讲解一遍他负责的那part.

　　“为了增强作品的完整性和适配性，我们研究了艺术处理的多种手段，最终选择将其融入到了组织结构创新当中，从而实现了座椅的色差随着其形态转换而渐进变化。表现为，座椅色调随其倾斜程度的增大而加深。”

　　“没错，深色与艺术氛围融为一体，而浅色适应了居家的温馨环境。从而达到了不同风格的审美上的统一。”吴泊忍不住补充道。

　　“哈哈年轻人……”那中年男人仰头笑了起来。

　　几人再次陷入懵圈，面面相觑。

　　“真是难得！很幸运我没有错过这件完全符合我现有需求的作品。不知几位有没有意向与我们公司进行初步及长远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