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前梅子的爱情》开花的树树

22、大姐出嫁了

　　开学没几天，就又到国庆节了。

　　大姐在国庆节那天出嫁了。

　　因为父母很忙，在我幼年的记忆里，从小就是大姐给我们洗头洗澡、洗衣服做饭，据说她八岁就爬到高高的灶台上给我和二姐抿屹阧（一种北方面食）吃，然后就开始承担起做一家人的饭，直到她开始工作，我才接她的班，开始承担起好多家务，二姐啊，别说她了，因为她小时候得过一场大病，从小就瘦瘦小小的，还常生病，妈妈就不敢怎么让她干活，虽说我比她小三岁，但凡事总要让她三分，而且她最聪明，最会躲活，动不动就跑出去玩了，就剩下我这老实疙瘩干活。
　　大姐从小就很疼我。

　　从我有记忆起，我就梳着长长的麻花辫子，估计是我头发好。

　　我可不是五六岁才有记忆，我记得好多三岁以前的事情，不是瞎掰，确实如此。我们家是在我刚四岁时搬到的爸爸妈妈辛辛苦苦自己盖的房子里（我爸爸是建筑工人，所以盖房子就请了些朋友帮了几天忙，基本没请人，自己一点点盖好的）。所以在租的别人的旧家里发生的事情都是三岁之前发生的，记忆线很明确。

　　我记得好多事，当然不是所有的，可能是印象深刻的，比如旧屋子里有老鼠、邻居家的小朋友有一个特大能遥控的飞机等，还有就是和房东奶奶去捡鸡蛋。

　　房东奶奶是个很善良的老奶奶，没事就会带着她孙子（比我小一岁），顺便捎上我，去捡村里孵小鸡时扔掉的残蛋，然后捡回来放在灶台角里接着孵，没几天就会有小鸡出来，但它们都很可怜，有的腿不好，有的翅膀不好，有的活不了几天，但有的确实能长大，还会下蛋，这些是在我长大后和妈妈聊天时说起的，妈妈说她都不记得，是啊，她那么忙，白天要在地里忙，晚上还要担砖盖房子，哪里可能知道。

　　说哪儿了，哦，对，辫子，我的大辫子，我记得在很小的时候就是大姐给我梳辫子，从来没有妈妈给我梳辫子的记忆，甚至还有一次爸爸给我梳辫子的记忆，可能是妈妈和大姐都不在他才给我梳吧，反正记得他很着急，梳了好几次，都没梳好，所以最后还是用皮筋简单扎了一下，所以我记忆特深刻。

　　我记得大姐有时间就很喜欢给我梳头，给我梳好多样子的辫子，有的很漂亮，小朋友都说好看，有的可就……有一次，她给我梳了满头的小辫子，说是新疆发型，可是俺愣是一天没敢出门。
　　在我上小学二年级时，也就是大姐上初二时，她因为学习太忙，说早上起来给我梳辫子很麻烦、费时间，而且给我洗头也很麻烦、费水，妈妈就把我长及大腿的大辫子剪了，剪成了齐耳短发，从此我开始了自己梳头发的漫长历程。我们班主任还为我的大辫子惋惜了好长时间，我的大辫子同时也为妈妈挣到了十块钱，这也算是我挣到的第一笔钱吧。

　　对两个妹妹，大姐小时候也是偏爱我多些，当然这也与我小时候乖、爱干活有关系，我可是从五岁上幼儿园开始就开始干些小活了，比如剁鸡菜、喂鸡、扫地,甚至打酱油、醋啥的，有次剁鸡菜还剁掉半拉大拇指的指甲，现在想想，爸妈也真放心，让那么小的孩子拿刀干活，但估计也是迫于生计，毕竟父母也都很忙，我们能干点什么就干点什么，大姐不也是小小年级就烧水煮饭，啥也干。
　　小
　　时候夏天妈妈每人每天给一毛钱买冰糕，大姐一般都舍不得吃，会把钱攒起来，锁在小箱子里，偶尔还会拿出些钱来给我们买瓜子吃。

　　那箱子也是爸爸用废木头做的，所以也是走风漏气、到处是缝，大姐每天都会把妈妈给的一毛钱扔进箱子，常和我说攒的多些后，给我买更好吃的东西，比如大瓜子、面包、火腿肠啥的，我也期待着能吃到更好吃的东西。

　　可是有天放学刚回到家，就看见大姐将二姐一把扔到床上，抡起胳膊就揍她的屁股，我都吓坏了。

　　“哇、哇，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二姐哭得滋里哇啦的，边哭边求饶。
　　“别打了，别打了，她身体不好，别把她打坏唠”，妈妈在边上拦着大姐。

　　“打坏唠？！我看是把她惯坏了，天天就属她懒，让干点啥活也不干，就学会偷钱了，再惯还想咋地呀”，大姐打了几下，估计也怕打着二姐，就没再继续打，但很生气，大大的眼睛瞪的圆圆的，“我好不容易攒点钱，都让她偷了，真是的，你看把她惯的，看小三多听话啊，她要有小三一半听话就好了”。

　　“呜呜、呜呜”，二姐躲在妈妈怀里哭着，不敢抬头看大姐。

　　原来是大姐每天往箱子里放一毛钱，后来图省事、不开锁，就找了个较大的缝往里塞钱，定期再开箱整理，不知怎么的，这个秘密就被二姐知道了，估计是她哪天偷看见了，然后就想法儿把钱从那缝儿里再弄出来，她是很聪明，手指头太粗抠不出来，就找了个细铁丝，从箱子里勾钱，开始还不敢勾的太多，怕大姐看出来，后来估计冰糕的诱惑力太大了，也觉得大姐这么长时间没发现，就常勾。大姐不是不知道，只是觉得奇怪，钱怎么会丢，就开始暗暗观察，这天二姐正勾钱呢，被大姐逮个正着，抓起来就打，刚回家的妈妈还没顾上洗手就先拉架啦。

　　大姐不仅小时候最疼我，长大工作了也很疼我。她工作后，工资大部分都是要上交老妈养家的，老妈只给她留很少的零花钱，但她都攒着，不时给我买些头花、笔啥的，有次还给我买了个全自动铅笔盒，一按一个小盒就出来了，还自带转笔刀，特别漂亮，羡慕死了同学们。

　　也正因为这样，我对大姐的感情多了一份姐姐之外的情感，好像有对长辈的尊敬、甚至是爱戴的情感。

　　大姐出嫁那天，打扮的非常漂亮，请理发师到家里盘了个很好看的头，穿着中式的红红的一身裙装，含羞带怯的坐在我家床上等着姐夫来迎娶。

　　姐夫是个做生意的人，比她大几岁，对她还可以，就是看着有点太大男子主义了点，但估计大姐就喜欢这类男人，我们家也没提什么反对意见。

　　快到中午时，鞭炮声响，迎亲的人来了。将迎亲的人让进家门，吃了饺子喝了茶水，给姐姐盖好红盖头，由姐夫的姐夫背着出门上车去婆家，我一直奇怪以前一直听说娶媳妇要背媳妇，不明白我们这里的风俗为啥是新郎的姐夫来背新媳妇。

　　等到我跟随着大部队到了举行婚礼的饭店时，闹新人正闹得欢呢，看见姐夫把姐姐扛在肩上，躲闪着飞来的不明物，众人哄哄闹笑着。姐姐虽然尴尬的躲闪着，但也却在幸福地笑着，那幸福的笑声感染着我，多希望她就此就能很幸福，不用再受苦，幸福的过一辈子。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起床收拾一下去接姐姐了，按照风俗，应该由姐姐的兄弟来接她，可我家没男孩，所以就让我这个假男孩来接了。

　　和姐姐、姐夫还有几个姐夫的兄弟姐妹回到我家，我还不太了解风俗，刚回到家就发现大门口堵了一堆女人、孩子，姑姑、舅妈、表姐、表妹、堂姐、堂妹、邻居阿姨，哈哈，仿佛所有的女人都堵在了大门口，叫嚷着不给红包不让进门，姐夫看来早有准备，从口袋里大把大把的掏糖扔着，然后希望女人、孩子们捡糖的时候冲进去，可是只有小孩儿们兴奋的低头捡糖，我就是那兴奋捡糖的一员，虽然我不是小孩子。

　　女人们仍叫嚷着、不上当，用口红、彩笔把企图抢门的姐夫阻拦了下来，等我捡了好多糖再看姐夫，哎哟妈呀，那简直堪比唱戏的大花脸了。

　　姐夫一看诱敌强攻计划失败，只好掏出一把红包“哄”一下扔出去，这下，女人们都去抢红包了，姐夫和护驾的几个人才勉强挤进大门，进入屋中。

　　后来，我才明白这是“抢门”、“闹女婿”，闹得越凶，越有好彩头。

　　瞧着姐姐、姐夫洋溢的幸福笑容，小小的心中第一次开始思考：我什么时候会找到一个为我盘发的人、我什么时候会穿上红色的嫁衣、我的婚礼也会是这么热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