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顾连准

2、第2章

　　叫爸爸？从来都只有我燕某人当别人爸爸的时候，现在这孙子居然试图占我便宜，要放平时我估计还得跟他掰扯两句，但现在的事实是我馋人家手里的水，大丈夫能屈能伸，叫一声也不会怎么样，况且现在就我跟他两个人。想了想，我扯出个自认为很狗腿的笑，道：“爸爸。”
　　“哎，爸爸在呢，好儿子。拿去吧。”他的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状，说出来的话却不像是人该说的。好汉不吃眼前亏，既然我已经拿到了水，就姑且先不跟他计较。
　　里面还剩大半瓶水，问过他不介意对嘴后，我这才放心地喝了几口，而后有些恋恋不舍地把水递了回去。他像是注意到我的不舍，轻笑一声：“要不然全给你吧。”好啊好啊好啊，我要是有尾巴现在估计已经摇着尾巴看他了，但怎么说大家也才刚认识，这样似乎不太好。
　　应该是看出了我的纠结，他也没再多问，将水一把塞回我怀里。人家都这样给我台阶下了，我多少有点感动，真情实意地小声道：“谢谢。”
　　“不客气，乖儿子。”好家伙，刚才那一瞬间的感动都差点让我忘了这家伙狗里狗气的事实。
　　就在我准备发作的时候，门被打开了，进来一个皮肤黝黑个子极高的男生，他肩上扛着一个行李袋，另一只手拽着一个大号的行李箱，和我刚才气喘如牛的架势截然不同，他跟个没事人一样气定神闲地冲我们打了个招呼：“哟，都来这么早呢，我是二号床的齐朗。”
　　听他介绍完，我倒是有点印象，暑假的时候我们早就拉了一个寝室群，在那群里聊的还算不错，只不过群里一直少一个人，那就是赵云泽，我们在班群和专业群里嚎了快一个暑假，这家伙硬是跟失联了一样没来找我们。虽然我网上看起来狗的一批，但是不影响我现实不擅长与人交际的事实，而现在更是有一种网友见面的奇妙感觉，我清了清嗓子跟人打招呼：“你好啊，我是燕明州。”
　　“老六？”这是我们寝室群的统一叫法，几号床铺就叫老几。齐朗把行李袋往地上随意一扔，带着好奇的目光看着我，“你还真是黄头发弟弟。”
　　“弟弟就大可不必，叫哥哥。”我抓了抓头顶的黄毛，有些后悔自己在pyq发照片时自称黄头发弟弟。
　　“你想得美，诶，你旁边这哥们是？”
　　我刚想给他介绍，赵云泽已经起身自己走到他面前，刚才他坐着的时候我没注意，现在他跟齐朗面对面站着，我才发现这货原来也挺高，明明是差不多的身高，他的腿居然看起来还比齐朗的长一点，不得不承认比例还不错，可是他接下来说的话就挺不是人的：“我是他爸爸。”
　　齐朗一瞬间有些懵，哽了半天来了一句：“叔叔看起来还挺年轻。”
　　“他放屁！老二你是傻吗？这你都信？！”我差点一口气没缓上来，快步走到他两边上，“这就是我们寝室那不合群的臭弟弟，老四赵云泽。”我自认自己的个子也不算矮，但还是硬生生跟他两拉开了大半个头的差距。
　　“你再说一遍，谁是臭弟弟？”赵云泽的手搭在我的肩上，表面看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笑脸，但只有我清楚这货在我肩上使的力气有多大。好小子，真有你的！就知道欺负我这老实人！但是毕竟刚喝了人家的水，还是顺着他一点算了：“我是臭弟弟，您是大哥。”他这才松了力道，仿佛刚刚的施压只是我的错觉。
　　老二看着我这变脸速度，不由咂舌：“你两关系还挺不错。不过老六咱不是一开始说好了一起教训一下老四吗？你咋教训得还成人家儿子了？”
　　“哦？教训？”赵云泽难得换了个不一样的表情，不过那种像是饶有兴致的眼神盯得我头皮发麻。
　　老二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直愣愣地就把我干的“好事”都给抖搂出来了：“是啊，老六提出来的，暑假的时候我们拉寝室群喊你一暑假你都没出现，老六就说要治治你这不着家的坏毛病，他还给我们制定了作战计划，说是……”
　　眼看这家伙越说越多，我赶紧抬手捂住了他的嘴：“老二，你说啥呢？大家都是好室友，我能干那缺德事来破坏同学间的友谊？一定是你记错了！”
　　老二的嘴被我捂得严严实实，只能发出几个单音节，用困惑的小眼神看着我，我回头对上赵云泽意味深长的眼神，有些心虚地不敢和他对视，故作镇定地用另一只手大力地拍了拍老二的背，干笑道：“我看老二的小脑袋瓜一定是热昏头了，快给他喝点水降降温。”
　　赵云泽从自己的包里又抽出一瓶尚未拆封的水扔给了齐朗，我已经趁他拿水的间隙小声叮嘱过老二别乱讲话，所以在他接住水的同时我松开了捂着他嘴的手，这货不乐意地呸了两声，嫌弃地道：“你差点把我送走，还有老六你手好咸……”
　　“废话，出了汗能不咸吗？”我白了他一眼，转头问赵云泽，“你不是说你只有喝过的水了吗？”
　　“刚想起来。”赵云泽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瞎话张口就来。不过我也懒得跟他计较，回身继续去收拾自己的行李。
　　另外三个室友下午也陆续到了，一个是一号床的徐帆，一个是三号床的纪凌霄，还有一个是五号床的许思晨。徐帆是个戴眼镜的白净男生，看起来算是文文弱弱，不过他却是我们这里边年龄最大的，我们叫他老大的时候他还腼腆地笑笑，说这么叫会显得他很欺负人，还是让我们叫他名字就好。纪凌霄则是一个典型的活宝，他跟齐朗是一个地方的，两个人的方言对话跟讲相声似的，还挺有意思。最后一个许思晨，他是我们寝室所有人里边个子最瘦小的，应该只有一米七出点头，不过他却是我们寝室唯一一个有对象的，我们另外几个单身兄弟看他跟他女朋友打电话时的甜蜜模样，无一不是被硬塞了一嘴狗粮之后的一言难尽模样，除了赵云泽。
　　看赵云泽那一脸气定神闲的样，老二戳了戳他胳膊肘，好奇道：“老四，你是不是也有我们不知道的地下恋情？所以你才一点都不酸。”
　　赵云泽还没说话，纪老三已经接过了话茬：“这就是你见识短了吧，你看我们老四长得一脸闷s海王相，追他的小姑娘肯定多得数都数不过来，哪可能这么轻易谈对象啊。”
　　“我可不是海王，追我的更没有那么多小姑娘，你们咋不说小明更像海王？”
　　我吃瓜吃得好好的，突然被cue，抬头一脸懵圈地看着他，却听旁边的老二煞有介事地道：“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是，如果再染个海王红就更像了。”
　　老三倒不是很赞成：“老六跟老四完全是两款类型的，我感觉当海王这方面老四比老六看起来更有天赋。”天哪！这就是明白人！我正打算点头附和，却听他又补了一句：“但老六看起来也挺有渣男气质的，你看这不羁的黄毛，无形中让他看起来有一种凌乱美，这也是迷倒少女的秘宝，所以经鉴定，这两都是海王。”
　　听完他一通乱分析，我竟然觉得有那么一点道理，重点都找错了：“不是，老三，凌乱美是这么用的吗？”
　　“相信我，用在你身上再合适不过。”老三郑重其事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老二也点头应和，就差来一句张飞的同款附和——“俺也一样！”
　　我欲哭无泪，但是被当成海王至少应该算是对我的一种别致的肯定，抬头看见始作俑者赵某正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转头对上老二老三期盼的眼神，说实话在这样炽热的视线注视下我实在有些难以启齿自己母胎单身的事实，匆匆丢下一句“我去打个电话”就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我也不清楚自己要去哪儿，跑出来之后我就后悔了，虽说已经傍晚了，但盛夏的余热还是有些难以抵挡，蝉鸣声清晰而又响亮，像是围着我的脑袋开循环演唱会。呼出一口浊气，我稍微放松了点心情，回想起来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属实有点丢人，但是出都出来了，干脆就趁这个机会逛会校园得了。
　　“小明，看不出来你腿不长走得还挺快。”身后是今天开始熟悉的声音，只有那个人会这样叫我，不过后面那句话真的大可不必。
　　我停住了向前的脚步，回头看着身后的赵云泽：“你怎么来了？”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兴致，挑个饭点逛学校。”
　　他说完我才意识到周围确实挺多人，我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我……我是出来打电话的。”
　　“打电话？你不带手机是打算用意念打吗？”他从兜里拿出了我的手机，戏谑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幼稚的孩子表演漏洞百出的魔术。
　　“算了，瞒不过你。那就一起逛会儿呗。”我已经放弃挣扎了，将手机收好，带头走在前面。
　　“别那么着急嘛，我说，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周围的声音明明那么吵闹，可我却清晰地捕捉到了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