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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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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洪的这一嗓子把所有正往外退的人都给喊住了,大家齐齐回头。这一回头,也都看见了躺在棺木中墓主人的样貌。
“天!这是一千八百多年前的尸体?怎么看都像是个睡着的活人吧?”
“哎呀,美少年!”
“这防腐技术,牛批大发了啊!这才是真正的‘虽死犹生’吧!”
“呦,这长的还真跟小乌挺像的,”这时罗教授也来凑热闹,“小乌,你不会是有库彦古国的王室血统吧?”你这长相也真够返祖的。
“这石碑上没写库彦古国王室姓啥啊。”
听见周围的人这么说,乌桓也好奇地朝棺木中看去,这一眼,就让他浑身僵直。
棺中的少年,长相跟乌桓起码八、九分相似,五官精致,眉目俊秀,就是看上去更稚嫩了点,毕竟死的时候才十八岁。
少年的皮肤白皙,在经过了这么多年,也未见丝毫的干瘪脱水,这也许就是因为被冻在了冰中的缘故,也许,这处墓葬进水的时间要比他们估计的要早得多,又或者,还有其他未知的原因。
他头戴缀着彩色羽毛的金冠,身着白色混合金银丝织就的丝绸镶着白色毛皮滚边的斜肩长袍,左肩与左手臂裸露在外,腰束金镶宝石腰带。
让乌桓震惊的是,少年的裸露在外的左胸口心脏偏上一点的位置,有一个蝴蝶纹身,而乌桓的身上,同样在这个位置也有一个蝴蝶形的胎记,在少年的纹身旁边,他的脖子上戴的赫然就是已经连续六年出现在乌桓梦中的那枚月光石坠子!
这时,月光石坠子突然射出一道白光向着乌桓而来,而乌桓此时还处于震惊状态,根本没想起来躲避。
变故发生的突然,周围的人也都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师兄!”
被白光射中的乌桓突然两眼呆滞失去了神采,人直挺挺僵硬片刻后,一步步慢慢走向棺木。
“师兄你别过去!”李元洪上前两步试图拉住乌桓,只是他的手还没有碰到乌桓,就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弹开了。
“小乌这是怎么了?”罗教授也试图上前阻拦乌桓靠近棺木,依旧被弹开。
其他上前阻止乌桓的人也统统被弹开了。
“他这是怎么回事?这模样像是中邪了吧?”
“你们这群高知分子,怎么也相信这种东西?”
“现在不是信不信的问题,我师兄都成这样了!”李元洪都吓的快要哭出来了,“听说那些东西最喜欢找火力弱的人附身,师兄这几天水土不服身体不好,所以那东西就找上他了,你们快想想办法呀,谁有糯米,黑狗血,黑驴蹄子什么的都拿出来啊!”
“搞什么,我们又不是盗墓的,谁带那些玩意儿。”
“那啥,我有十字架,能用不?”
众人正对这情况束手无策时,乌桓已经到了棺木旁边,他的右手伸向棺木中人的心口,当指尖接触到那枚月光石坠子的瞬间,整个棺木里光芒大盛,晃的人睁不开眼。
当众人的视力恢复时,只见乌桓昏倒在棺木旁,棺木中的墓主人留下一身衣饰,遗体已经只剩一捧飞灰,同时,他脖子上戴着的那枚月光石坠子也消失无踪,而整个墓室中的冰也全部消失不见。
“天,我今天已经喊了几声老天了,发生了什么?太诡异了!”
“傻愣着干什么?”罗教授此时回过神,一边跑过去查看乌桓的情况一边对李元洪喊道:“还不赶紧给你师兄喊救护车。”
“啊!”旁边负责录制主墓室开启全过程的摄相师一声大叫,“怎么开棺之后录下来的影像全都是雪花?!”
“我的也是,手机里开棺之后录的全部黑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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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距离河东村四千多公里的北塔里尔山脉,五个黑衣人背着包进入一处人迹罕至的山谷。
“就是这儿?”打头一人看了看四处的地形,“这地方风水不太对啊,不像是上好的阴宅地,反而……这是困龙局啊!你是不是搞错了?”
他边上的人道:“没,肯定不会错,那个牧民告诉我他就是在这里看到有像是碎掉的墓碑的雕花石板的。”
“一个放羊的,没事跑这里来干什么?这地方怪偏的。”
“说是羊跑丢了,找过来的。”
“你说就一个传说,靠不靠谱啊?我们就巴巴的那么大老远跑过来。”
“听说那传说在这附近都流传有一、两千年了,大概……有点儿意思?”
“行了行了,”打头那人卸下背上的背包,“来都来了,探探再说。”
“老大说的有道理,万一不是传说里那位的墓,而是什么少数民族土著酋长之类的墓呢,他们不讲究风水的。”
“哎,这也有可能啊,这些土皇帝墓里其他值钱的不多,金子肯定不会少。”
这时那个被称做老大的人从背包里拿出一个近三十公分长卷成手臂粗细开口的圆柱型的铲子,又拿出一截铲子柄接上。
“嘿,现在的东西都先进了啊,这洛阳铲都跟工兵铲似的出伸缩组合装了啊,这以后带出门就方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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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又做梦了?
这是乌桓看见自己身处的地方的第一反应。
脚下是打磨光滑的白色石砖,自己正斜靠在一张有些类似加长版早期胡床的雕刻有风格特殊的卷草纹,还镶着金的矮榻上,矮榻的造型已经非常接近罗汉床了。身下垫着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皮毛,背后靠的是丝绸软垫。
面前的和矮榻风格配套的矮几上,摆着一只花纹有些眼熟的黄金镶宝石的高脚杯,旁边两只风格类似的银制高脚托盘上摆着些水果,品种不多,个头也有些寒碜。
啊,这些器物上的花纹好像和那个墓穴耳室里的陪葬品上的花纹有些类似,就是更繁复了些。
奇怪的是,这装饰算的上华丽的屋子里,居然还有个火塘,里头正燃着木柴。
从窗口望出去,高大的白石建筑,林立的白石立柱,高高的圆形带有异域风情的彩绘金顶,雕有花纹的拱门,华夏风格的回纹棱格蒙着轻纱的门窗,就是这窗子比华夏古典建筑做的略小些,这混合着东西方文化的建筑风格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殿下,殿下!”
谁?这喊的是谁?
乌桓回过头,看见一个穿着本色厚麻布袍子,外套一件羊皮翻毛小马甲的圆脸少年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殿下,楚三爷来了。”
乌桓正思索这楚三爷是哪一个……
“灏哥哥来了?”少年雀跃的声音响起。
“是,正在花园里。”
这灏哥哥又是谁?
乌桓还没有琢磨明白呢,就感觉自己从矮榻上一跃而起,朝着门外跑去。
刚跑出门口,一阵风吹来,乌桓就觉得半边身子一凉,他打了个哆嗦,低头往自己身上一看,好悬没给吓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自己这衣裳居然只穿了一边袖子,这大冷天的,左肩膀和左胳膊全露在外面,最要命的是,左心口靠上的位置,一只蝴蝶纹身栩栩如生。
这是那河东村大墓墓主人的身体!他这是做梦呢?还是穿越了?
这时,乌桓的心底浮出这样一段记忆:巫的左手是用来感知世间万物的真实的,所以巫从来不穿有左袖的衣服,他胸口的蝴蝶不是纹身,那是巫纹,代表巫力的图腾,觉醒了巫力的巫身上都会出现这样的图案,只是图案的内容根据所觉醒巫力的能力区别有所不同。
这段记忆是哪里来的,乌桓完全不知道,他就是有了这样一段记忆,同时,他的记忆里还多了一个名叫“恒”的少年的人生。
他是库彦国王——固的第七个儿子,因为出生时便已觉醒巫力,被大巫预言将会拥有护佑库彦国永世昌盛的力量,故而被起名为“恒”,并被大巫收为弟子,立为继承人。
“殿下,外面凉,披件衣裳再去。”圆脸少年由身后追来,将一件白狐狸皮大氅披到了乌桓身上。
然后,乌桓如同旁观者一般,呆在少年“恒”的身体里,看着他跑到了满是红土地的花园里,见到了那个身资挺拔,剑眉星目,英武不凡,穿着火红战袍披着银甲的少年将军。
终于,曾经梦里的那个模糊身影有了清晰的形象。
“灏哥哥!”
少年的记忆里,这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库彦国大将军楚烈的第三子,比他大两岁,叫楚灏,原来楚三爷和灏哥哥说的就是他。
“恒殿下……”楚灏对着恒躬身行例。
恒上前一把拉住楚灏,“说好了不叫我殿下的,你不守信用!”
“阿恒。”
“这才对。”
乌桓看着少年撒娇一般跟楚灏说话,体会着他心中的倾慕与依恋,以及无奈的隐忍,再看楚灏眼中的宠溺,立刻明白了,哦嚯,这俩货属于双向暗恋呀,但是这个时代……
不对,又一段记忆浮现出来:成为巫,要舍弃姓氏,舍弃身份,甚至舍弃七情六欲,奉献己身,无悲无喜,无欲无求。
也就是说,当了巫,连跟女人谈恋爱都不行,更别说是男人了,这特么跟出家有什么两样?难怪少年“恒”面对楚灏的时候会有无奈和隐忍的情绪。
“阿恒,这坠子底下金托乃天外之物,数月前从天而降,我特地寻了上好的月石着人镶了,你看,”楚灏拿出一枚月光石坠子,“愿月神永远护你左右。”
从这里开始的这一段,乌桓在前几天的梦里反复见过,楚灏把坠子送给了少年“恒”,然后告诉他吉北烨的大军已经攻下了数座城池,若再无人阻拦,就要兵临赤都了,所以他要跟着父、兄带兵出征了。
而少年“恒”就算是再不舍也不能阻拦他,只给了他一个他们之间唯一的一次拥抱,还是借的以巫力祈求盘古大神赐福的名义。
接下来,楚灏战死沙场。
少年“恒”在得知这一消息时,吉北烨的大军已经兵临城下。
而后,库彦国的大巫也就是少年“恒”的老师出城阻拦,被吉北烨身边的术士重伤后失踪,赤都城破,库彦国王也下落不明,本就悲痛欲绝的少年“恒”又遇上国破家亡,最后选择一杯毒酒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
而这结局在乌桓自己看来实在难以弄明白他到底是殉情还是殉国。
很糟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