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南聆语》宁宁香

1、鸡鸣遇险

　　雨后清晨，微雾散去，树绿如滴，花开正艳，燕子唧唧喳喳开唱起来，又是一个明媚的春天降临屏南的邸家园。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邸夫人转醒，幽幽道：妍儿，进来吧。楠木门轻轻推开，金色晨光中缓缓走进个十七八岁少女，身着果绿色蝴蝶纹长裙，宝蓝银线披帛，瓜子莹白脸庞，一双眼睛甚是漂亮，如养在水中的珍珠，神采奕奕。
　　少女走近，轻轻拂起床上帐纱，微笑着扶起邸夫人起身：娘，宁儿和香儿都在滢水厅用早饭了。夫人笑出声来：你这孩子，让我起床就是，拿我跟四岁小儿比什么。佣人们陆续进来，听着这笑声也都喜气洋洋的。小丫头捧了件石青色长裙来，妍儿道：换新做的绛红福字长裙来，今儿出远门，穿鲜亮些。小丫头没跑两步，妍儿又说到：再拿黄绫画花彩蝶的披帛。邸夫人抚弄着手中金簪，笑道：岁数大了，鲜亮的颜色穿不得了，未待说完，妍儿放下玉牙梳，俯身靠近夫人，铜镜中呈现两张容颜，她调皮的眨眨眼，欢快道：娘貌美如花，青春永驻。穿鲜亮些，别人都以为咱俩姐妹。过几日到了金鸣寺，那和尚还等问娘，妍儿故意压低嗓音道：小姐，您来求好姻缘的吧。哈哈哈，屋子里主仆笑道一片，老点的佣人赞道：小姐就是聪明伶俐，嘴儿多甜，怪不得云琅少爷喜欢！一句话倒让紫妍红了脸，拿起玉牙梳，忙给夫人梳发。邸夫人关心的问道：云琅到了北军大营吗？紫妍点点头：昨儿到了，检兵练兵得半月才回。忽然像想起什么，娇颜更红了。
　　一行三十多人，走出邸府朱门。紫妍扶着夫人上马车，香儿宁儿兴奋的东跑西跑，好不容易让姆妈逮住，也抱着上了车。只见一个十一二岁少年，峰眉丹凤眼，稚气未脱倒也显出俊逸，一身月白色长袍倚着朱门，纹丝未动。紫妍对他拜拜手，回头问车中夫人：娘，带上云飞吧。邸夫人一语否定：让他在家用心读书便是。紫妍整着披帛，状似随意道：云琅常说，金鸣山是男儿修身之地，自己更在山上一待就五年，不如让云飞跟哥哥学学。娘吃斋念佛，若嫌聒噪，让云飞去哥哥的宇庐住，可好？车中两个粉团娃娃倒似明白了事，拥在邸夫人怀里，奶声奶气的嚷嚷：带上二哥哥，带上啊哥哥。邸夫人略略点头，紫妍回头用力招招手，云飞飞奔上前，对着紫妍感激的一笑，大步快上车子。不多时四部马车，铃铃当当，向金鸣山西行。
　　正是一年春好时，路上百花明媚或是攘攘繁华，一行人兴奋不已，不过一日，兴奋劲儿一过，车上颠簸让人疲惫，邸夫人靠着窗棂与紫妍话起家常。宁儿嘴嘟嘟的抱怨：大娘，怎么不去西山，我不想去那么远，颠的难受。香儿很配合的揉着自己的小屁股，努力证明妹妹的话。邸夫人笑着搂过妹俩，问紫妍：西山寺什么时候能修好。“让刘义去监工了，秋天里该完工”，紫妍说着，递了块藕糖糕给一角的云飞，又一人一口的喂宁儿香儿。邸夫人自顾自的絮叨：“多亏西山寺被积雪压坏了，才有机会去金鸣寺，路上所见甚美且不说，不一日到了金鸣山，我倒看看有多美。金鸣杜鹃花是极品，若在山上看见，跟屏北的浣水牡丹比比，这月份牡丹还没花苞哩……”邸夫人似乎陷入了家乡的回忆中，略显伤感，紫妍道：金鸣山不远有个花绛镇，卖花蜜为主，货物玲琅，待在寺中安定下来，去看看吧，添置些首饰。邸夫人点点头，忽问：老爷可来消息？紫妍道：还是三日前消息，说是从石原县剿匪回来，去望和县巡检了。爹爹，也太辛苦。再回来也来鸡鸣寺歇歇才好。邸夫人似有似无叹了一声。 三日后，渡过宽阔的屏江运河，到了金鸣山。金鸣山高五百，云雾缭绕，满山花开，胜似仙境，比常见奇松怪石之山多分柔和恬美。晨钟响起，抬头见山顶寺庙，云雾中，金顶红墙若隐若现。一行人到了寺中，选中清净别院安顿下来。邸夫人如往年在西山寺一样闭关修行，宁儿香儿如脱了缰的野马，在寺中山间玩耍，让姆妈受累不少。一日黄昏时，紫妍正在窗下抄佛经，香儿跑了进来：姐姐看，姐姐看，这花好漂亮。紫妍定睛一看，香儿手中一枝红瓣金蕊的杜鹃花，花团大，花瓣规则，胜似大气，这便是贡品鸡鸣杜鹃花了，心里不禁也痒痒起来，若是自己出去玩……
　　一身湖色长袍，白玉首笄插发髻，紫妍一身清朗男装，腰间别着紫铁剑，踱步到云飞门前。见云飞在练字，墨汁手上脸上都是，她顿顿说：云飞，你伴我小厮，姐姐带你去山下走走。云飞眼中喜悦一闪而过，不确定的问：真的？紫妍重重的点了一下头，说：不过限你三秒去洗干净了。话音刚落，云飞一闪而出，紫妍哈哈大笑道：不要急，我等你就是了。
　　云雾渐渐散去，登到东峰，此处见阳，花最繁茂。正在寻找鸡鸣杜鹃花，却见花间坐一粉衣银线绣蝶的女子，十三四岁，抱膝埋头，轻轻啜泣。紫妍迈步上前，问道：小姐，怎么了？少女猛地抬起头：关你什么事。看她哭红的眼睛，撅着的小嘴，倒是倔强安慰不得，紫妍瘪瘪嘴，回头对云飞说：咱们走吧，没找到鸡鸣杜鹃花，咱们去花绛镇玩儿。女子闻言，突然起身，大声道：喂，我也要去。紫妍冷冷的看着：跟上吧。
　　三人不多时到了花绛镇，此镇虽不比屏西京城大，却不输其繁华，且花香四溢，如江南美人般，柔美无比。紫妍一身男装，不便逛首饰胭粉店，瞧了瞧瓷器店，玉器店，自家的米店商行逛逛，问了些价位。花绛镇最为著名的还是花蜜，紫妍找了家清净店面，要了几种蜜，慢慢品尝。那女子一直乖乖的跟在紫妍走东看西，云飞却开笼放鸟般，自己逛去，没了影。品着蜜，歇着，紫妍瞧着女孩：姑娘芳名？女孩斜了一眼：金棱。紫妍不觉正视道：姑娘有幸，倒和本朝公主同名。女孩瞪大眼睛反驳：我本来……，却突然停住了。不多言，休息片刻，又逛起来，看见一家森严的当铺，乌漆楠木柱，门口大帘遮掩，与镇上建筑不和谐。“进去。”紫妍正在犹豫时，金棱发话，掀帘大步踏进，紫妍跟了进去。屋内竟有数十蜡烛，氤氲缭绕，四周多是些木架，陈设着各式兵器。老板坐于一隅，正在噼里啪啦的拨着算盘。“老板，典当。”金棱大声放话。紫妍不解，未见其带兵器呀，老板走进，金棱指着紫妍腰间剑说，“就这把。”紫妍无奈的摇摇头，对老板说：这是我家传重物，不得典当，老板帮我鉴定下便是。说着倒也取下紫铁剑。老板双手捧过，拔剑出鞘，抚摸剑刃，动作稍停顿，却又镇定的继续观察。“这剑不可多得，我要拿到后面去让先生们都鉴定下才行，公子小姐请坐片刻。”老板恭恭敬敬，紫妍也只说：先生请便。老板捧剑快步退下。几秒钟后，数十大汉从后面冲出，拔剑架在两人脖上。金棱吓得大叫一声，颤抖不止。只听其中一名大汉冷笑，厉声道：邸公子，幸会，跟我们走吧，邸正不仁，也该我们不义了。紫妍心中大惊，倒也明了，这些人八成是石原县的土匪，前些日子让爹爹打击流窜自此，定定心道：好汉明察，小人不是什么邸公子。“少废话”，又一大汉怒吼：“这剑上明明有邸字，紫铁也只有官家用，你不是邸正儿子，我是呀？”紫妍心中叹息：云琅，你送我剑，干嘛选这么贵的铁料，还刻邸字，可害苦妹妹我了。两人被大汉簇拥，塞进马车，向郊外驶去。

作者有话说

　　开头男一还未出来，大家莫着急，先了解下下我们家的妍妍，第二章男主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