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山神庙往事（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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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青念在天宫得到白玉已有两月余，这两月里他愈发的勤勤恳恳，愈发的兢兢业业，青念山里的世代山民都恪守古训，遵循孙青念昭示的时令而动。
青念山也并未亏待这些山民，青念山的收成越来越好，当真像成为了一个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神山。
孙青念不到一月就得了白玉这个灵宠一事，让同期飞升的神官们不由得心生羡慕，处理公文、事件更加卖力。
他们都期盼着说不定哪一天自己的功劳被上官狄秋看见了，自己也能提前得到随意驱使的灵宠，那该多好。
西山君虽不满孙青念每月的进贡只有这些，但两个月前上官狄秋的耳提面命让他不由得稍稍收敛，而他也并未放弃如何能从孙青念那里索取更多，没有机会，那就创造机会。
他的神殿前自然不会缺少那些巴结他的人，这其中就有横梁山的横梁神官莫横梁，用他的话来说，他见到西山君的第一眼就知道这是他是此生唯一要侍奉的神。
任何神都可能会说过一两句对西山君的抱怨，但莫横梁从他飞升成为神官开始就从未说过一两句关于他不好的话。
这日，西山君看着一些暂且处理不了的疑难杂事，揉着太阳穴直发愁时，莫横梁穿着一身淡黄色的素雅长袍，拿着凡间供奉给他几十年才产一朵的九彩瑞祥花前来拜见。
“你来了，正好，给我揉揉肩。”西山君见他过来，将沾着金粉的笔一放，说道。
“是。”莫横梁将九色花放到西山君处理公文的几案上，轻轻抬步走到西山君的身后，将手搭到他的肩膀上，为其揉肩。
西山君看到那朵九彩祥瑞花，忍不住拿在手里，闻了闻，香味沁入心脾，再加上莫横梁那不轻不重的力道，顿时让他的忧愁消去大半，而他依旧愁眉不展。
这点事怎么能瞒的过心细如发的莫横梁，他缓缓道：“西山君好像有心事，我斗胆一猜，还是在为那孙青念的供奉发愁，对吧。”
西山君撑了撑懒腰，道：“还是横梁懂我，这么多时日，这青念还是不开窍。
“自从上次那件事我被上官骂的狗血淋头后，我又不好意思再直接多讨要。”
西山君握住莫横梁的手，道：“你既然能这样知道我的心，想必也能说出一些切实的解决方法，你说说看，该怎么办。”
莫横梁那双淡如桃花的瞳色在他的那一双桃花眼中滴溜溜的转了又转,道：“横梁山离青念山近，凡间同样多有往来，我之前听说过一个旧闻，据说，青念山上是有上好的白玉石的。”
嗜好奇石的西山君一听来了莫大的兴趣，道：“当真如此，那为何从未见这孙青念供奉上来？”
“西山君应该也知道，孙青念飞升并不是靠村民们的拥护在他死后飞升的，而是青念山间的百兽用百血让他飞升成神的，所以他为了报答山间野兽，也为了当地村民的发展，一直平衡着这两者之间的关系，这就是他每月供奉稀少的原因。”
“因为他不想损害这里的任何一方，所以并未让水川村的村民们去开采青念山。”
“但西山君你也知道，兽再修炼的好，到了天宫也只能是灵宠，你我之前都是凡人，凡人那可是不一样的，供奉都是实打实的，更那些未开化的兽可不能比。”
“并且他们某一世如果功德圆满，他就能直接飞升，如果凡间的供奉再多一些，跟您平起平坐也说不定。”
“所以......”西山君眨了眨眼睛，道：“你是想用这样的利害关系，来提点他，让他有所醒悟。”
“然也。”莫横梁接着道：而之前上官帝君破例给了他灵宠，让他一下子成为了同届神官中的焦点，不如西山君同样顺水推舟，再买个情给他，只要他让水川村里的人发现白玉石，将白玉石供奉给你，你就给他提官。”
“灵宠尚且让底下的神君卖力做事，让西山君的重担轻了不少，再给他提个官，那就更不用说同届神官又会如何了。”
西山君一听到莫横梁这样说，立刻起身，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道：“好主意，就这样做！天色还早，择日不如撞日，你现在就去办！”
“遵命。”莫横梁行了一礼退出大殿，西山君接着嗅莫横梁给他送的九色祥瑞花：“要是这大殿上上下下都是莫横梁这样的神官，那该有多好。”
莫横梁出了西山殿，直奔青念殿而去，青念殿门前围了很多神官，白玉守在门口，冷冷道：“神君今日工作繁忙，不见客，请回吧。”
“这就是孙青念选的灵宠吗？竟然是条化了人形的蛇。”
“真漂亮，我也想知道妖司里还有什么灵宠可选了。”
“要是能摸一摸，我就心满意足了。”
“也不知道这孙青念用了什么样的方法，让上官帝君这么快就给了他一个帮手，每天看那些头都大了，我也想要这样的一个帮手。”
“这孙青念的心里就只有青念山里的那些百姓，也不肯说说这灵宠怎么得的，真叫人恼火。”
同届飞升的神官们正在讨论，莫横梁远远而来，向他们招手，问道：“你们都在聊什么？让我也听一耳朵呗！”
“横梁神君，我们没聊什么，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该走了。”同届飞升的神官立刻向他行了一礼后，就悉数散去，他们都不想跟这个马屁精有过多的纠缠，倒不是怕他，而是怕惹他不高兴在西山君面前恶言几句，参他们一本，那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莫横梁走到青念殿门前，白玉依旧冷冷道：“都说了，神君谁也不见，请回吧。”
他不急不躁，微笑的看着他，道：“是西山君让我过来找他的，有重要的事情相商，如果青念神君执意不见，那么我只好禀告西山君了。”
白玉打量了他一下，在妖司背天宫名册的那几日里，他如何能不知道西山君是谁。
天宫有四大山神，分别为西山，东山，南山，北山，按照在凡间的地域守护凡人，这些大山神下又有小山神，青念山隶属西北，飞升上来的孙青念自然由西山君管。
“真的是西山君派你来的吗？”白玉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道，虽说孙青念给他说了这几日谁都不见，但西山君管着这西部大大小小的几千座山，若是真的派他来商量要事，拒之门外，对孙青念应该不好。
他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孙青念的声音从殿的上空幽幽传来：“让他进来吧。”
“是。”白玉给他开了门，莫横梁走进青念殿，白玉在前面带路带他去孙青念所在的地方。
“进来坐。”一扇门迅速打开，孙青念的案几上摆满着堆积如山的公文，他整个人埋在公文里，一刻不停的拿金笔批改。
莫横梁走进去，白玉正要跟着他一起进来，莫横梁将他推出去，道：“神官说要事，你这个灵宠就不要跟来了。”
孙青念搁下笔道：“白玉在我这里不是灵宠，也不是外人，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让听的让他进来。”
莫横梁笑了笑道：“诶呀，西山君特意说这要事只能让你听，其他的还是回避一下吧。”
“算了，我走。”白玉见状离开：“有什么事就叫我。”他走的时候顺便将门也带上了。
孙青念见他执意要把白玉支走，问道：“西山君到底有什么事，还要让你过来，把白玉支走了才能说。”
莫横梁凑近他，挽着手对他说：“对你来说，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啊，我敢说，你听了我的建议，不出几天西山君就能赏识你！”
“哦。”孙青念只是冷淡的应了一声，他对这个西山君的马屁精也是早有耳闻，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此次前来肯定有问题，要多提防才是。
莫横梁见他兴趣缺缺，扫了一眼他案几上堆积如山的公文，立刻换了个说法，道：“你难道不想守护此地更多的民众，帮助更多的民众让他们生活的更好吗？”
孙青念见他这样说，有了些兴趣，道：“我确实想，不过我不知道除了维持山林与人的和谐外，还能怎么做才能让他们的生活变得更好。”
莫横梁摇了摇头道：“你啊，光维持平衡可不行，凡间人们最注重的是什么，是身外之物，钱财和金银。”
“虽说维持平衡是好，然而供奉给你的那些山民因为缺少钱财，缺少物品日子过得不好，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来供奉你了。”
“只有权势越大，你才能维护好更多的人，守护更多的民，你就说，我说的是不是这个道理。”
孙青念道：“你说的是有几分道理的，可是具体该如何做呢？”
莫横梁将他的想法和盘托出，道：“横梁山和青念山离的很近，我可听横梁庙里祭拜的人，说过青念山上可是有白玉石的，别守着这么好的条件不利用你就大胆的让村民们去采，你维持一下平衡，这样既能让百姓手上有银两，你又得了供奉。”
“西山君一高兴，说不定还能让你升迁，这样你做的事情可就多了，守护的民众可就多了。”
孙青念一听此话，沉默良久，犹豫再三，他是被百兽供献得来的升迁，现在让他去牺牲百兽的利益去维护凡人的利益，实在是让他难以下定决心。
莫横梁怎么不会察言观色，凑近他耳边道：“你来了这几个月，也看到了，这三界，百兽修炼的再好到最后还是只能入妖司，而凡人却不一样，如果他们修行功德圆满，能成为跟我们一样的同僚也说不定。”
“你现在是神官了，就该多为凡人想一想，为神官们想一想，你受到凡人这几百年的供奉，这几百年的修为，可是实打实的。”
“我就说这么多，具体怎么做，该由你来决断。”
“告辞。”莫横梁说完就离开了，孙青念道：“慢走，不送。”
他又附身投入那些祭拜的公文，好巧不巧，刚好有一页公文上祈祷着：“近日在青念山上发现许多白亮的石头，让懂石的人拿去鉴定，竟然是千载难逢的白玉石，由于青念山上百兽众多，无法开采，还请青念神君看在我们虔诚供奉多年的份上，应允我们开采这石头为生，养育一家老小。”
孙青念翻了又翻，想了又想，公文纸都被他捏出了皱纹，突然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拿起笔墨上书一字：“可。”
随后缓缓放下。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写完这个字的一刹那间，村里的农人们连夜举着火把，放火烧了青念山，寻找白玉矿洞。
主殿的门“哗啦”一声被打开了，刺骨的冷风从殿外吹向殿内，案几上的公文被这狂风吹得散如雪花般到处都是，洒满整个殿堂。
白玉感受到青念山的异样，他捂着胸口，赤红着双眼，眼中带泪，对着孙青念骂道：“我真的，看错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