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晴湘西之逐隐鹧鸪》发电笔记本

43、第 43 章

　　众人不再看潭中惨象，回过神来眺望着不远处，城中明明是有灯火闪烁，却又静得出奇，诡异的种种迹象，让人望而生畏。
　　“这城中邪气笼罩，实为不祥。” 李瑶光嘴上说着不祥，然而却握住了鹧鸪哨的手。

　　鹧鸪哨手中一暖，心中也一暖，知道李瑶光的心意——无论是吉还是凶，她都会和他一起去。二人对视一眼，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中。鹧鸪哨坚定了信念，深吸一口气，说：“进城。”

　　大蜂巢一样的古城，深陷在地下，围桶般的白色城墙似乎只是个摆设，没有太多军事防御的功能，但规模很大，想绕下去颇费力气。城中飘着一缕缕奇怪的薄雾。这里的房屋全是蜂巢上的洞穴，里面四通八达，众人担心迷路，不敢贸然入内，只在几处洞口往里看了看，越看越是觉得心惊肉跳。
　　这城中没有半个人影，但是十家里有七八家已经点着灯火，而且那些灯不是什么长明永固的灯火，都是用野兽的干粪混合油脂而制成的古老燃料，似乎都是刚刚点燃不久。而且城池洞穴虽然古老，却绝不像是千年古迹那样残破，洞中的一些器物和兽皮竟都像是新的，甚至还有磨制了一半的头骨酒杯。这城里的时间真的仿佛凝固住了，其定格的一刻，似乎就是城中居民消失的那一瞬间。

　　城中情形之诡异只让众人都不敢分开半步，老洋人他们紧紧跟在李瑶光与鹧鸪哨身后，不时探头探脑，观察四周。忽地，大家鼻子动了动，花灵嗅觉十分敏感，她迟疑着说道：“我没闻错吧？好像是炖牛肉的味道？？还是我出现幻觉了？”
　　“我也闻到了！” 老洋人与旺堆异口同声。

　　正奇怪间，老洋人已经举步朝着香味飘出的方向去了，他和旺堆带头钻进了洞屋，里面的石釜中，确实有正煮得烂熟的牦牛肉，咕嘟着热气，香飘十里，让人不禁食欲大开。
　　老洋人咽了咽口水，问道：“这个……能吃吗？”
　　这没有半个人影的古城中，竟然还煮着一锅刚熟的牛肉，实在难以用常理去揣测。李瑶光仔细确认了一番，说：“奇了，是牛肉没错。。。只是，出现的时间和场合不对。”

　　众人补给还有很多，多亏李瑶光的戒子空间，牛肉干等抗饿的干粮管够，偶尔还能吃一吃她从前买的小零食解解馋，因而众人虽然被这肉香勾出了馋虫，但还十分端的住。李瑶光说不建议吃，还真就没有人敢动，强压下香味勾出的馋虫。
　　再一想，这鬼城里居然有一锅肉，还指不定吃了之后就要被拉去献祭之类的，众人更是不敢轻举妄动了。

　　正在这时一声牛哞从洞屋的深处传来。本来牦牛的声音在藏地并不奇怪，但在这寂静的古城中听到，加上面前煮得喷香的牛肉，这足够让人头皮发麻。

　　鹧鸪哨抽出弯月刀，扔了一把给老洋人，二人举着磷光筒进了洞屋的深处。

　　待走到石门边，便觉得情况不对。
　　石门上传来一阵阵的血腥气，再仔细一看，上面有一个带血的人手印，似乎有人手上沾满了血，走的时候匆匆忙忙把石门带上了。看那颜色，血迹似乎还很新鲜。

　　鹧鸪哨举手示意老洋人停在远处，他蓄力一踢，将石门踹开，然而里面却仍然没有人踪。只见四周的墙壁上到处都是鲜血，中间的石案和木桩也都是鲜红的，上面是一堆堆新鲜的牦牛肉，有几张血淋淋的牛皮上还冒着热气，像是刚刚从牛上剥下来的。

　　这里是城中的屠宰场。

　　他们二人都没有吃牛肉，这时候也都觉得有些恶心，忽然发觉头上有个什么东西，猛地一抬头，一颗比普通牦牛大上两三倍的牛头，倒悬在那里。牛头上没有皮，二目圆睁，血肉淋漓，两个鼻孔还在喷着气，多半截牛舌吐在外边，竟似还活着，对着来人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哼。

　　老洋人举着弯月刀就要劈将过去，被鹧鸪哨一个手势拦下。

　　牦牛在活着的时候就被剥掉脸皮，然后再行宰割，这种行事他们曾经在轮回庙的壁画中见到过，这倒没什么奇怪的，作为一种古老的传承，象征着先释放灵魂，这样□□就可以放心食用了。
　　这间屠房中有个大木栏，两边前后都可以伸缩活动，这样把牛夹在其中，任它多大的蛮力，也施展不得，屠夫就可以随意宰割了。
　　那牦牛头的身子就被夹在那血淋淋的木栏之中，牛身的皮并没有剥去，牛尾还在抽动，无头的空牛腔前，落着一柄斩掉牛头的重斧。那颗牛头则被绳子挂到了半空，牛眼还在转动，似乎是牛头刚被斩落的一瞬间，这里的时间忽然凝固住了不再流逝，而这只牦牛也就始终被固定在了它生命迹象即将消失之前的一刻。
　　身首分离，而生命迹象在几秒甚至几分钟之内还未消失的事，在动物界算是寻常现象。鸡头被砍掉后，无头的鸡身还能自己跑上好一阵子。古时有死刑犯被斩首，在人头刚一落地的时候，如果有人喊那死刑犯的名字，他的人头还会有所反应。

　　然而自从二人破门而入也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这头牦牛竟然一直保持着介于生死之间的样子，难道它就这么停了几千年？不仅仅是这头被宰割的牦牛，整座恶罗海城中的一草一木，包括点燃的灯火、未完成的作品、被屠宰的牦牛、煮熟的牛肉、石门上未干的血手印，都被定格在了那最后的几秒钟，而整座空城中连半个人影都没有，这一切都与毁灭恶罗海城的灾难有关吗？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灾难，才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鹧鸪哨与老洋人对视一眼，都觉得不寒而栗，二人退出洞屋按原路返回，向其他人说了他们的发现。
　　李瑶光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夜幕早已降临，但这座恶罗海城中的光线，仍然是和众人刚发现这里的时候相同，如同处在黄昏薄暮之中，虽然有许多灯火，但看起来十分朦胧恍惚，也许连古城毁灭之时的光线都永远地停留了。

　　这座城，不是鬼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