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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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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掌握了俞老虎的弱点,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成为了自己的弱点。
而做为他的弱点将会是一个更危险的境地。他不敢想象有一天,她也因为他受尽折磨。他已经可以预见那撕心裂肺的感觉。
喜欢看她吃醋发怒的样子,但更喜欢看她没心没肺欢笑的模样。
可她实在是个麻烦的小猫,被保护的那么好了,心里怎么还会有那么多的偏执和小心眼?他不喜欢她总这样轻易的牵动他的心。不在掌握中的都是危险的。
他指尖润白轻轻从水晶盘中捏起一颗,火红的山楂,放在口中。
酸涩的味道,让他抿了下唇,也有微微的苦涩冲击着味蕾。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她的爱情,就像口中的这枚山楂,酸而苦涩,却让人贪恋着它那点点的甜味,无法自拔。
迟蔚蓝拿着战备报告,敲了敲房门,就推开了。看到杨夜弦靠在软榻上,暗红色的山楂,撒了一地。他玩弄着离自己最近的一颗,将它一会儿滚近,一会儿滚远。单调却也乐此不疲。
看他失魂的落魄,迟蔚蓝斜了嘴角,皱起了眉。
“我安排好了。”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
迟蔚蓝想开口,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了。
“怎么了?”杨夜弦并没看他,只是把散落地上的山楂一颗一颗拾在盘子里,“觉得不该说就干脆别说,嗯?”
一听这话迟蔚蓝反倒被刺激的差点脱口而出了,“我……”刚说了一个字,却又再次咽下,想了想他会说这话,显然早就对他要说什么很是明了了。突觉多说无益,他迟蔚蓝也不是个会拐弯抹角的人,怎么也委婉不起来。
他也知道杨夜弦这次是真的生了她的气,但她的心事,他杨夜弦比谁都明白,却也只能比谁都残忍。
想到了卓溪祈求的眼神,决定把心一横。
迟蔚蓝憋红了脸,胡子都微微炸开了,仿佛用的是最后一股勇气吼出了一句,“不要把阿桦送走。”
杨夜弦手上动作没有任何改变,捡起了最后一颗山楂,白与红的碰撞,有着绝美的艳丽。
“夜弦,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你难道不知道让她离开意味着什么嘛?”
“难道留在这里对她更好?”
“留在平阳对她来说起码有个盼头,有希望。”
“我从来没给过她希望。”
这一句话就把迟蔚蓝堵了个无语凝噎。杨夜弦犹嫌不足再补了句,“以后不要在讨论这个话题。”
顺手甩了甩军帽,也不带上,“阿真现在在哪?”
“刚赶完通告,休息几天,应该在家。”
他‘嗯’了一声,径直离去。迟蔚蓝也在衣架上取下军帽,没精打采的向前走着。
不想,他突然又折了回来,“告诉她,如果她还敢再碰那些禁药,我就把她送到爪哇国去一个人垦荒。”
迟蔚蓝听了嘴巴裂的大大的,白亮的门牙也难得出来与人见面了,爽利的敬个军礼,“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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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真后悔着接了这部片子。
导演是个火爆脾气,今天一天这个骑马的动作就‘卡’了十来次了。
总说没有那种肆意的感觉,要豪爽,要豪爽。
真想撂了挑子啊。
她已经很努力了,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庞然大物,两个鼻孔还直喷着粗气。一到它的背上,白真就想尖叫。哪里肆意的起来。
听说接下来还要有一段策马飞驰的镜头。经纪人同他商量了许久,导演也不同意让替身上。
吃完了最后一颗玻璃糖。嘴里还留着香精调成的特殊香味。
阿弦也带给她很多种国外的巧克力,但她就是喜欢这样的玻璃糖。
还记得他在那个朴树洞里把她捡到。当时她吓得直哭,夜弦就是那样窘迫的从怀里掏出了一颗玻璃糖。有多久没见到他那种神色。现在的他是那么高高在上,仿佛已变成了个遥不可及的梦。
她十指灵巧的将糖纸叠成一只只小船。粉色透明的糖纸在阳光下闪耀的独特的光华。她突然莫名的欣喜起来。
“冷小姐真是心灵手巧。”
阳光下他的眼里碎光点点,像是一弯刚起波澜的潭水。白真觉得熟悉,在哪里见过呢?心突地一怔,哦,对了,这双眼睛和夜弦的多么相像啊。
他拿起了一支小船放在掌心里,用手轻轻捏了捏船角,“送我一只吧。”
他再次开口,白真才回过神来,恍然忆起,他是马场的主人。没想到这么大的马场的主人竟然这么的年轻。听说做的是橡胶生意。
“颜先生喜欢就拿去吧,反正也不值什么。”
他爽然的笑道:“叫我的名字就好。”刚说完,白真就‘扑哧’一笑,她还记得他那次介绍自己名字时,就惹了出笑话。
“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我是颜郎。”同时来了个90°的鞠躬,这不伦不类的介绍当场就让拍摄组的同僚笑了个人仰马翻。
他少年时留学倭岛,回国多年还是改不了倭岛的老做派。
“颜郎,颜郎。我怎么觉得这一声声唤着好像在唤情郎呢。”她浅笑回答。
“我倒是真希望你把我当情郎唤。”这样直白的话,让白真呆住了。
这样的暧昧的气氛没有维持多久。经纪人李姐来到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导演说可以走了,大帅在外面等着呢。”她一高兴把裙摆上的纸船都撒在了地上,也不去理睬。
急急换了衣服,就往外走去。
颜郎目送她离开,独自捡起了快要被风吹远的纸船,粉嫩,粉嫩的还是原来的颜色。可他怎么觉得比暗淡了许多呢?
白真远远就看见那辆林肯停在梧桐树下。一两片落叶落在车顶。
她开了车门就钻了进去,“今天怎么这么好,来接我下班。”
他替她扶正了鬓角的扶桑花,“前阵子不是听你说想开家餐厅。我刚好叫人帮你物色了一家,带你去瞧瞧,好歹是个正经事,将来老了也有个保证。”
“我喜欢唱歌。”白真听了有几分失望。
“我知道,但也要为将来考虑。”
“是,是,是。”
杨夜弦盘下的是家意大利餐馆。两人粗粗看了外间,就进了后堂厨房。不想陈碧华却也刚好在里面。
“姐姐。”白真亲切的围着她,笑的灿烂。而陈碧华却是第一眼看见了杨夜弦,一入眼就很不自然的把头撇开,和白真说这话。
杨夜弦也不说话,一旁尝试着主厨的新菜品。
陈碧华看他不说话,更是生气,说了一句,“我就是糊涂冒险,也没为了旁人。”说完就摔门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儿。”白真看的奇怪。
“很简单。”他放下刀叉,“杨夜弦是混蛋嘛。”故意细声细气的学着女腔,白真听了‘扑哧’一笑,忘了追问下去。
“这店还满意。”
“很喜欢啊。”
“以后不想唱歌了,还可以靠它营生。”
白真听他为自己安排好了未来,却没有一丝欢喜,只是转了话题说道:“对了,夜弦,我的玻璃糖吃完了,哪天在送点来。”
“糖吃那么多小心烂牙齿。”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知道数。”有时候心痛的无法自抑,吃到那玻璃糖倒是还可以骗了自己。
可杨夜弦好像没有听到,他的目光越过了自己,直直望着车窗外。她也回过头。刚好看到。
黄昏时分,街上的小贩不多,路边的一对男女紧紧相拥着。还没来的及看清,画面就急速后退了,再想细看也很难了。
她转头看了杨夜弦,他面无表情,突然又笑了起来,眼底没有笑意,喃喃自语了一句:“是锦绣大道?麻烦的拖油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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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郎灰头土脸回到家里,怎么晴朗的秋日竟下起了这么场雨。
抖了抖雨水,踱这步让管家脱了外衣。今天看了一天的晚娘脸,实在是身心俱疲。
“雷少在厅里等了多时了。”他听了一皱眉头,他怎么来了,挑着这样的时候,他可没心情陪他风花雪月。自从雷杰的姐姐做了大统领的三姨太,他们一家可谓是鸡犬升天啊。
一转念又想,也许他能有什么门路。
进了门,雷杰果然就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
“雷少一来,我这可真是蓬荜生辉啊!”
“都是兄弟,想着你的时候就来不是。”他漱口般咽了一口茶,“怎么,最近是不是有什么难事?我几次叫你摸牌,你总忙的不见踪影。有什么难处只管同哥哥说。”
“唉,我也正想求哥哥帮这个忙呢。”颜郎靠近了几分,“我有一批从南洋运来的橡胶,本来都是手续齐全的,不知怎么的突然说少了什么什么手令,就这样被扣了下来,动用了陈老那里的关系才弄出了点风声,说是上面要严打。我这几天也是焦头烂额啊,总不能眼看着几辈子人的心血毁在了我的手上。”
“唉,寻错了门路啦。”
“我也知道不行,可俞家的门路,我这等市井小民哪里攀的到。”
“俞家?”雷杰不屑的挑起了眉,“哼,不是我说什么讹言,俞家也不过是表面风光罢了,再说俞老虎今生造孽,两个儿子早早就翘了辫子,老了又昏庸的只会宠着那个不知道那里跑来的野女儿,对我姐姐是正眼也不看,前几年姐姐没了个已经成了型的男胎,现在身体还没恢复过来呢。若是那个孩子还在,如今这世道也就是我们雷家说话啦。”
颜郎听了他的混话也不便反驳,只是连连称是。
“你如今的事,要说也不是没有办法,单是求一个人多半也就成了,就是……”雷杰貌似犹豫,略略侧头看了一眼金丝楠木古董架。
颜郎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雷少要是能帮上这个忙,我是一辈子铭记在心啊,将来雷少要是有用得到在下时,我愿为了雷少肝脑涂地。那个雍正青釉藤花繁枝瓶既然可以入了雷少的眼,也是它的造化,雷少定要笑纳啊。”
雷杰点了点头,“你这事还是得找杨阎罗啊。”
“杨阎罗?哪个杨阎罗?”
“还能是哪个杨帅阎罗,杨帅啊!北区总司令杨夜弦啊!”雷杰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颜郎听了更是一惊,“真的有法子?”
“法子当然有,只要你能哄得他开心。”
“哄他开心,他能缺什么。”寻思着有钱能使鬼推磨,“莫不是送个大红包。”
“红包亏你想的出来。”
“那古董字画。”
“唉……”雷少拍了一下脑门,“溜须拍马都不会,怎么做的生意,你不知道他杨阎罗是什么出身,你送古董字画,是你欣赏,还是他欣赏。”
“那怎么办?”颜郎是一头雾水。
“英雄出少年啊,”雷杰有几分故弄玄虚,“是个英雄他就难过美人关。”
颜郎还是不解的摇了摇头。
“还是不懂,杨阎罗在平阳城里可有个宝贝美人啊。”
颜郎听了犹是不信,“他杨帅不是有夫人吗?”
“忘了你从外面回来的。杨帅的老婆可不是一般人啊,没有她杨帅如今混的怎样还不好说呢。”
“国内的情况我倒真是不了解,原来我常年待在南洋的橡胶园里,北地的事都是先考料理的。”
“难怪了,那个名满天下的老婆你竟然不知道。”雷杰喝了一口茶说道,“他老婆就是人称‘平阳公主’的俞家大小姐,俞安和。”
他喝了茶又放下了杯子,“俞大小姐也真是漂亮,可惜啊,女人不就是那么回事嘛。她的脾气也实在是坏,也是俞老虎宠的。原来在平阳城也就她说一没人敢说二。本来是许给连家公子的。结果连家公子一听要娶她,吓得是一溜烟就跑到国外了。倒让杨帅捡了个便宜。”
颜郎起身又为他添了茶,听他继续讲着,“女人漂亮是好,可关漂亮有什么用,要的是味儿,温柔似水的女人味儿。她俞大小姐就是只母老虎,眼睛也是生在天上的,我见了她那么多回,她也没正眼看过我,这小丫头片子,论辈分她得管我叫舅舅的。难怪杨阎罗也不待见她。”
“他俩?”
“也不是什么秘密,他们俩同床异梦多年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起先是俞老虎在那一直压着,杨夜弦给了他老泰山几分薄面,现如今她俞安和也不敢蹬了杨夜弦的,他们俞家现在全靠着杨夜弦在那撑着,所以知道杨夜弦的宝贝美人,她也不敢动真格的拿她怎样。”
“杨阎罗的宝贝不仅长的楚楚可怜,貌美如花啊,心肠还贼好,你要是见得到她,求一求她,她再吹吹枕边风,包准没事儿了。”
“那要成雷少多多帮忙了。”
“好说,好说。包在我身上了。”
雷杰说话倒也算话,第二天就带了颜郎去了。
临湖而居的地方,湖畔山坡下是个梅坞,深秋时分天还不冷,梅树上没有一朵梅花,可无花亦美。
颜郎感叹着,真是个金屋藏娇的好地方啊。
远远走来就听到歌声传来。闻着歌声寻去,她就抱着中阮,坐在疏疏落落的梅枝间。一件白底勾得极细密的藤花旗袍。眸光澄如秋水,楚楚风姿,我见犹怜。她似没发觉他们就在附近,依旧娓娓唱到:“多少泪珠儿,冬流到夏……”
颜郎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动,有如梦呓般,说道:“为什么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