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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楂（一）
第一次看到她，她在吃糖葫芦，红红的糖片粘在嘴边。这么大了还这样吃糖葫芦，糖葫芦有这么好吃吗？说实话他没有吃过一次糖葫芦，他只吃过山楂，酸涩带苦，回味有点甜的山楂。
关青山是个很好糊弄的人，他从没有把他当做一生的效忠对象。在他的心里他也不是恩人，把他当成利器的人，他只想：总有一天也要让他成为我杨夜弦的利器。
关青山很轻易的接受了杨夜弦的意见，安排机密，密约了俞兴澄。一位真正的枭雄，关于他的传说，他实在是耳熟能详。可再厉害的人他同样也有弱点。杨夜弦几乎第一眼就看出俞老虎的弱点，就是这个动不动就张牙舞爪的小猫。
要打败这样强大的敌人，首先就要抓住他的弱点，刚刚立冠的杨夜弦深知此意。
关青山在屋内密谈，他知趣的站在落地窗前，午后的阳光微炎，投在脸上炽感明显，可他对温暖的感觉早已不强烈。
她穿着雪绸的荷叶连衣裙，就趴在喷水池畔，睡容恬静。似曾相识的红蜻蜓停在她的鼻尖，鼻翼微动，它又扑哧飞向绿野尽头。
他动手拉了拉窗帘，似乎阳光太过耀眼，但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不能移开视线。
一个清澈的目光迎上他的视线，一个眼神温柔天真的少年，可就是那温柔的目光阻止了他的窥伺。
清贵少年，半蹲下，把她抱起，护在怀里。爱犊之心显而易见。转眼不见……
杨夜弦无自觉的裂了下嘴角，他想到了，第一次见到白桦，她也是这样护着阿真，瘦骨如柴，眼神桀骜。
“司令，我想请半天的假。”关青山左拥右抱，醉卧美人膝。
毫不假意地说道：“小子，早到开荤的年纪了，好好玩。”随手将钱，朝杨夜弦甩出。杨夜弦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但极快的换上垂涎的嘴脸，欢笑着俯身捡起地上的钱，一张一张握的皱起。
天色渐晚，一角天边，映上了薄薄得一轮弦月，无法照亮夜空。
夜空弦月，正是他的名字。他是个孤儿，不明白从哪里得来这样的美得阴柔的名字，他曾想过改名的。但这些小事实在是不重要，一个代号而已，死了也没几人能记住，叫什么名字无关紧要。
这夜，其实并没什么要事，趁着夜，也许能有几间衣行，尚未打烊。阿真的衣服已盖不整手臂了，练戏的班主，瞧着她的身板骨硬了，多半出不了名头，已经好几年没给她做过冬衣了，她的衣裳都是阿桦从自己的棉衣里扯出的棉絮勉强凑成的。练戏常汗湿，棉絮早结了盐霜，根本就御不了寒。
捎带件衣裳，她一定会很高兴吧。
不知谁家的屋檐边点上了一盏羊角灯，朦胧的光晕，已引得飞蛾扑上，遇火一着，簌的落下。
一时吹来一阵疾风，光影摇动，照面走上来一位行的弯弯曲曲的醉汉，嘴里却字字道着：“莫……道……与…君…同”
他与醉汉，擦肩，不自觉的停下看了他一眼，颓丧的脸，可眉间有凡人难有的淡泊，愁也是飘浮的。
同时，一声枪鸣响彻夜空，微凉的气息中也为硝烟灼热。
杨夜弦似没有感觉到，直到“噗”的一声，被纸袋包着的衣服掉落在青石板上。
眇眇忽忽中，闻到一阵樟木味，他闭着眼，所以辨别的仔细亦有淡淡的甜腻的桂花香混淆其中。
颤颤羽睫，艰难睁开了眼。
他身着墨青色的马褂，将手中的桂花碎碎投入水中，得意又带着厌恶的看着水中锦鲤争食。是那个醉汉，莫约二十来岁，泰闲镇定，对他身边目光锐利，怒气腾腾的少年，仿佛视而不见。
天边火烧云，卷上了天际，他们两人的身影皆染上了血色，轮廓相近，气质迥异。
“你想害死她吗？”
“没有人比我更想让她幸福。”
紫衣少年冷笑，“幸福？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男子没回答，扶在边廊上，怒意隐忍。
“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她是你妹妹！”
“我不在乎。”
“变态。”少年无法克制，一把抓上了他的衣领，两人剑拔弩张，相持不下。
“放手！慎言！别忘了你的身份！”
少年字字咬牙：“我不会……”未能说完，但他们心照不宣。
少年快步而去，他一人在夜风中静坐到天明。
他可能早就发现了已经清醒的杨夜弦，这个秘密，他却默许他知道。也许是禁断的让人了无生趣了，倒想在世人的惊讶鄙视中获得乐趣。
一碗墨黑药汁放在床头。
“你不好奇，我是什么人。”
“你是坏人。”
“确实是坏人，我常让别人为我挡子弹。”
这样滑稽的开始，在这短短的养伤期间，杨夜弦和他竟然成了莫逆之交。
他十分擅长吹箫，可只吹一首曲子。
杨夜弦很自然地记下了每一个音符，连自己也没料到，有这么一天，他在她面前吹起，也许是故意，也许是怀念。
“我要走了，有些事我不得不去。”他语气无奈，“临走时，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杨夜弦惊讶于他的询问，他以为他们都默契的避讳这个问题，可他一开口，反而令人心胸舒畅，回答道，“杨夜弦！”
“没想到你敢对我说，你真的很好啊！好到我都想把妹妹嫁给你了。不过要是有那么一天，我肯定不在这个世上了。”他淡淡笑语，还是那样淡泊的神色，似因心酸，又低低的小声如飘羽般说了一句，“不知道，哪里的糖葫芦做得好？”
说完他就起身朝门外走去，可刚迈出门槛又突然停住，略略侧头说道：“俞慎行！”
杨夜弦没料到，他就是俞慎行。更没料到，他与她的孽缘，将将结下。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楂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