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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三章 ...


  •   俞臻接到北堂玄舜的暗信后,第二日便动身出了沈府。当然他出府前还是要找好借口,留个后路。他对阮玲珑说,他一直在寻找自己乳娘的下落,他说最近有一些头绪,似乎乳娘就在都洼但未敢肯定,然后说打算出府找找。阮玲珑自然不会阻止,但是俞臻的要求并不止如此,他还对阮玲珑说,若真找到了乳娘,希望接她入府小住些日子。

      阮玲珑闻言,很是为难,这事她不敢做主,沈府又不是客栈。俞臻见状故作感伤的道:“若找到了乳娘,见过一面就要与她分开,还不如与乳娘一块居住。”之后,他又长叹一口气,神色忧哀,装模作样的道:“你也知我是躲避仇人才入住沈府的,这么一出去与乳娘同住,我性命不保是小事,只怕连累乳娘。”然后垂眼,一脸悲伤。阮玲珑心一紧,脱口道:“你别难过,我去与老太太说说,你也一块去,没准你的乳娘是能接入府中小住的。”俞臻立即同意。

      沈老太太在听完俞臻的一番有情有感的叙述后,同情心也勾起来了,又想着俞臻治好了千媛的病,那是很多大夫诊治很久都不行的,情礼之间,让他的乳娘来府中小住一段时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俞臻还表示未必找得到人,倒不如答应他做个顺水人情,让阮姨娘心里也舒服些。思及此,便道:“孺慕之情,人皆有之;你也算是沈府的远亲,既然是你的乳母,若是找到了对于沈府也算是件喜事,自当接她入府一起欢聚。”

      沈老太太也知道不能太纵容这种所谓的亲戚,不然是个亲戚都往沈府这儿一住不走了,岂不养了一群吃白食的,没准以后还会与她的儿孙们分家财哩。为此她补充道:“待以后给她找个更好的安置之处,你与她离开之时,我也得个安心。”

      俞臻听出沈老太太言外之意,心下好笑,暗忖:你就是想让我久住,我还未必住下去呢。但嘴上却感激不尽,直说老太太有一颗慈悲之心。然后装作一付急着找人的模样,匆匆忙忙的出了府。

      俞臻一出沈府,便乔装成了一名相貌平凡的汉子,随意买了匹马儿,一路狂奔出了城,到了边关就将马儿寄放于一茶棚,以欣赏大苗山为由,慢慢的步行上山,由于康轩坠崖之事,山上山下来来往往着一些小兵,俞臻不方便深入山中,为此他像累极了似的在黄淮江边闭眼假寐,直到太阳落山,小兵们聚堆起炊,他才神不知鬼不觉的再次进入大苗山。

      从柏芝苗山到千鸣苗山,不熟路的,最快也得一天一夜,但是俞臻和苗王一样,只需一日便到了千鸣苗山,当夜五更,他就潜入了苗寨,按着计划,他劫走了香薰夫人,且有意让苗王发觉,相斗之时又有意的让蒙面巾掉落,此时的他,豁然是一张林墨的脸,易容得微妙微肖。

      苗王虽然武功深厚,但是俞臻易容术实在高超,在逃跑时,还能将自己与香薰夫人易容成苗寨的苗民,在打昏的两位苗人的房子里安稳的住了一天。当夜,苗王怀着悲痛与失望的心情回寨,苗人们都关心的去寨口相迎,俞臻趁着这空隙带着香薰夫人摸黑离开,苗王与众苗人均懵懂不知。

      此时的苗王怒不可遏,他下令道:“识得林墨面孔的,速去查找他的去向,将他给我捉来!另外,在整个大苗山暗中寻找燕王世子的下落,无论死活都带到寨子里来,我就不信,他主子在这,林墨那小子不来!”

      众苗人领命后,无论男女皆带着满腔的怒火分头行动去了。

      第三日黄昏,俞臻背着一位年老的妇人回了沈府,他一路往后院走,却经过桃园时脚步一滞,一个让他心弦微动的影子在不远处移行,他袍摆一甩,信步跟上,只见浅云找了一处石墩坐下,从袖内掏出物什开始绣起来,他想了想,背着香薰夫人微展轻功便到了树上,他向下俯视,看到浅云绣的是一只鸳鸯,独独一只在碧波上歇息,头埋在翅膀下,卷成一圈,傻呆呆的样子,有点像浅云,俞臻看到想笑,最终是忍了下去。那绢帕的刺绣是半成品,已经绣好的碧波之下,盎然是一只鱼,一只金色的红磷鱼,绣得栩栩如生。俞臻为之一呆,心里一片震惊。鱼和鸳鸯?多么奇怪的组合,多么奇怪的一对,多么不可能的一对!却出现在了她的绣帕上。

      俞臻风月资历不低,且与苏弈昇截然不同。苏弈昇的风月是流连花丛的玩乐与图个新鲜,心思简单,资历也就单一得多,而俞臻的风月是计谋性很强的行为,他的阅历与手段,较之那些嬉戏柳巷的花花公子根本不是同一个档次,为此,俞臻仅仅是看到了浅云的一块绣帕,已全然明了浅云的心事。若是当下,换作苏弈昇必定自恋无比,而俞臻却没有任何得意之感,只是沉默地看了一眼树下的浅云,深深的一眼,便展开轻功,一掠而去。

      至此,沈府的后院厢房中多了一位俞臻的乳母。

      北堂玄舜的三日之限,俞臻做得干脆漂亮,不留痕迹,无人察觉。

      而在俞臻去大苗山劫人的时候,飞凤也回到了沈府,一听大小姐未回,还被告知是与她一同住进了泰和寺,心下一惊,以为千媛遭到了不测,却不敢声张,面对老太太的置疑,她只好吱唔说千媛听说燕王世子去了大苗山看风光,便猜测那儿风景美丽,也想去看看,所以差她回府说一声。

      老太太一听喜笑颜开,心里别有一番打算,暗暗祈祷千媛与燕王世子一见钟情,从而与燕王结成亲家。当下也不细问,只是催飞凤速速打点一些衣物带去泰和寺给千媛,她笑道:“在世子面前自然要穿得体面才是,有瑞安与明澈在边关,她也不会出什么事儿,你就好好待在千媛身边,别让她走山路时摔跟头就行了。”

      飞凤暗暗叫苦,这谎撒得可真是大了,好在沈老太太也信任她,没想过派人去边关询问或者写手信让她带去,不然回信之事她又是一番谎要圆。

      飞凤听浅云说,当时千媛找人传话虽是口信,但是有沈瑞安的手信的,于是镇定下来,她知千媛聪慧异常,所做之事定有目的与分寸,既然千媛不想让人知道,那么她也不必去寻找其踪了,只待千媛主动与她联系。她暗忖道:“如此我就再回边关,继续查探林墨与世子的动向。”这么一想,她接过浅云打点好的行礼匆匆出了府。

      黄淮江边的大苗山里,千媛与萧钧也是一番暗中苦笑,里卡带他们进入了蛊虫遍布的百香苗山,而并非苗寨之心的千鸣苗山,也因为入了此山,他俩才知道山里别有洞天。现下他们所处的是洞中之洞,非常的隐秘,属于苗寨的蛊虫培养之所,即便是苗人都不敢随便进入,平日里,就是里卡统管这儿。由于太危险了,所以千媛与萧钧可以说是被困住了。

      这个蛊居位于百香苗山中的一个凹陷处,从山顶看不到,从山下更看不明,且石尖荆刺满布,若从山顶纵身往下跳,即使是轻功高强的人不死也会重伤。如此险境,千媛与萧钧暂时的生活于此,白日能见阳光,夜里能见月亮,若少了那些千蛊百虫,千媛倒觉得这儿是一个不错的隐居之地。

      当然,萧钧是那种既来之则安之的人,千媛也是遇事冷静的性格,两人越住越从容,日子也过得并不枯燥。千媛除了每日接受里卡的针灸治疗,也暗中打听有关萧钧母亲的蛛丝马迹,为此与苗人也融洽起来,了解到许多苗族的风俗与习惯,增长了不少见识。

      另一方面,里卡长老每天除了给千媛治疗,就是不厌其烦的想让萧钧脱衣服,想确认他的腰椎是否有特殊的纹绣,然而一个老头子总想着让一个少年脱衣服怎么想都是很别扭的事情,所以他总是很隐晦的提出,萧钧倒是一脸无所谓,但是千媛可不干了,觉得越是这样越诡异,恐他有诈,于是巧妙的替萧钧拒绝了,而且这拒绝的后遗症是,里卡长老甚至触碰萧钧都被自接拒绝,千媛总是用她动人的声音温柔的道:“前辈,你全身不是蛊就是毒,近你三尺都危险,岂敢让你触碰?”

      里卡心中泪飚百丈高,郁闷得要死,腹中直骂千媛是一只狡狸!

      先前有提过,都洼的地域环绕着两支苗蛮,一支在黄淮江,另一支在荆水河,后者是苗王尤闾的弟弟廉闾所管辖的。香薰夫人被劫的消息,迅速在苗人之间传播开来,廉闾知道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怒目道:“大哥真是无用,竟让外族人摸到了寨里毫无所觉!还让人轻易的带走了香薰,若是我怎会如此!”

      座下一老妪轻蔑的道:“大族长就是那副德性,若他不是长子,也当不了苗王。二族长你各方面都比他强,以荆水的苗寨与其黄淮江比就可知一二,那种严谨非尤闾之能。”

      廉闾讪然一笑:“宗族之律,自当遵从,我只是不舒服他的懦弱,傻乎乎的对德顺皇朝俯首听命,封了个‘番王’而己,我就不信进了大苗山中,德顺皇朝的兵们能顺利进去?特别是百香苗山,进一人死一人,进一群死一群!”

      老妪哼笑道:“所以他自个的妻子都保护不了!”

      廉闾一听又怒起来:“当初香薰喜欢的人是我,若他不是长子,他也娶不到香薰!”一捶椅背咬牙道:“可恶,为何香薰偏偏是圣女,为何我不是长子!”

      老妪眼一闪,“宗族之法有书:父死长子承其位,兄死弟接其位,兄妻可纳之为妾。”

      廉闾呆住,转头盯着老妪:“蛊婆所言所真?为何我在宗书上没看到过?”

      蛊婆桀桀笑道:“宗书历尽世代,已有缺损,现存宗书皆为新抄,旧宗书在我手中,苗王尤闾一直派人寻我,你以为真是因为我所学之蛊术过于残忍,他害怕我回苗寨害人才这样的吗?实事,他是为了旧宗书,有了此书,才算是名副其实的大族长、宗长、苗人之王!”

      廉闾惊道:“蛊婆为何不早说?能否让我看看?”

      蛊婆满脸的皱纹不知是微笑还是讥笑,“尤闾那般追杀我,我哪敢乱说,你虽能收留我,但我岂敢轻易相信于你,毕竟你们是兄弟,不过今日听你所言,方知你是值得我信任的,而且你确也保了我一条老命。过来吧,给你看看旧宗书。”

      廉闾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情跟在了蛊婆身后,入了她的小屋,在蛊婆哆哆嗦嗦的双手中看到了一本发黄的书卷,即是旧宗书,待蛊婆翻到一页后,他定眼一看,果然有那一条,心下大震,却又有一丝暗喜。蛊婆诡异的瞟了他一眼,将旧宗书放回了隐秘的小洞中。廉闾太过粗心,这是他的大缺点,为此未注意到蛊婆在翻书让他看时,有两根手指有意无意的遮住了一处,上有小字注着:此条已废。

      廉闾怀着复杂的心情出了小屋,蛊婆在后头跟着,随口似的道:“尤闾传令捉燕王世子,而且之前他就将世子打下了山崖,现下又要捉他,搞不好两者关系会闹僵呢,据说他的义子也被他打下了山崖,这下是腹背受敌了。”

      廉闾一听,顿下脚步,暗忖:大哥现下得罪了天朗国王室,即将得罪德顺皇朝王室,若我救了北堂玄舜,那么将得到天朗国的支持,而且大哥处于此局势,香薰若跟着他,必危险,我应先他一步将香薰找到,她才安全!

      他快步走到大堂,大声道:“传我令,全寨出动,助我大哥一臂之力,尽快寻找香薰夫人下落,另外去大苗山寻找北堂太子,带回寨来,好好善待!”

      “北堂太子?不是大族长的义子么?为何带他回寨,而不是带去见大族长?”有人奇怪的问。

      廉闾扫了一眼道:“大苗山现在状况有些混乱,北堂太子身份不一般,若被沈家军发现,大哥会受连累,将他带回我寨,避了风头再说!”

      众苗人大悟,均赞二族长英明,手足亲深。

      蛊婆见状,悄然上前一步道:“大苗山现在人杂,你的族人恐应付不妥,不如我亲自去将北堂太子请来。”

      廉闾讶然低头望她:“你不怕我大哥发现?”

      蛊婆笑笑:“当下他没这心思顾我,放心,我敢回大苗山,自有法子脱身。”

      廉闾意味深长的看她,蛊婆垂下眼睛一脸诚恳,半晌廉闾眯眼道:“如此你就去吧,但别耍花招,不然我也保不住你!”

      “我知!”蛊婆躬身退后,消失于阴暗中。

      此刻,在百香苗山中的里卡也得到了消息,也不愿再与千媛和萧钧扯玩下去,他得去找夫人,而蛊居是个危险又秘密之地,他这一离开,自然不能让他俩呆在这儿,于是彻底解了千媛的苗蛊,吩咐了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带他俩离开,自个携上一堆的蛊物寻找香薰夫人去了。

      随苗人出山的千媛与萧钧也得知了相关的消息,千媛暗暗吃惊。心道:“林墨劫走香薰夫人?难道是因为苗王将世子打落了山崖,又不出手相救,林墨才这么做?不对,林墨若没有世子的命令,决不会在苗人间挑拨乱子,难道……是世子早就有这个指令?所以林墨不管世子有没有身负重伤,都照计划进行?”

      她又拐弯抹角的问了身旁的苗人,得知燕王世子与北堂玄舜均被打下山崖,生死不明。她想,难怪那晚看到沈家军在山中搜寻,原来是在找燕王世子的。但林墨搅出这事儿来,真是麻烦大了,不仅让燕王与苗王结怨,也连累了爹爹。若给苗人先找到世子,爹爹必得派兵营救,救出来还好说,救不出来,燕王怪罪,弄出一条苗蛮逆反,爹爹护国不利,岂不是死罪!

      越想越心惊,她皱起了眉头。

      萧钧发觉千媛步子变慢,侧身打量她,见她神色不佳,似有心事,便道:“怎么一双柳眉锼成这样?”

      千媛茫然:“什么锼?”

      萧钧笑道:“还有什么?你的眉毛呐,没看到锼了的东西都是皱巴巴的?”

      千媛一口气哽在喉咙,却难得很快就下了火,凑近萧钧轻声道:“破乞儿,一会这苗人送我们到了柏芝苗山,你与我一同寻个人如何?”

      萧钧低声道:“寻何人?”

      千媛道:“一会你便知晓。”

      午时,他俩到了柏芝苗山,千媛待送他们出山的苗人走远了,便道:“我需你帮我一快寻燕王世子。”

      萧钧俯首看她:“寻他做什么?”

      千媛道:“你也知道事情始末了,若苗人找到了世子,将牵扯甚大,我担心爹爹不好应付,多一人手总是好的,你我轻功比那些兵儿都好,应能更快找到人。”

      萧钧笑笑道:“如此就去吧,我俩分头寻找,不过这虽不是百香苗山,但地势也险峻,你要小心。”

      千媛点点头:“谁先找到了,就去南郧门的军营会合,大哥与爹都识得你,那些兵卒也见过你,应不会受到大多的阻碍。”

      “我知道了。”萧钧温和的伸手将她揽入怀内,两人一番相偎耳语,才依依不舍的告别。

      目送着萧钧渐渐消失的背影,千媛留恋的轻叹口气,从身上解下绸缎,仔细的围好头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再将绸缎系牢,这才放心。她抬头望了望天空悠然漂移的白云,深吸一口气,身形一晃,便如娇燕展翅,向山林深处飞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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