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虚构》七月在予

11、chapter10

　　“嗐，我有什么可担心的，自己的命不就那样嘛！今晚不死，明晚可能也得死！早死晚死都得死，倒不如早死早超生，早一点去找阎王爷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别再这么孤独地过一辈子了！”沈亭林说得很无所谓。

　　反倒让一旁听他说话的人动了心火，洛斐尔抓住他的手：”记住，你是将我创造出来的作者，我还没有死之前，你也不能死！”

　　“恒夜君，这算什么？有心者有所谓，无心者无所畏。你那么在意是怕我死了吗？”

　　洛斐尔被他这么一反问，有点不高兴：”不是怕你死，而是你死了我也跟着消失。”

　　“别担心！恒夜君，我保证，一定在死之前把完美的结局给你写好，并且送你回去，然后看着你们在书里幸福长久。”沈亭林将自己的手抽回来，虽说他能理智地控制自己，但是看着这样一个长在自己审美点上的人对自己动手动脚的，实在是难受。

　　如饥汉看鱼肉，只能看不能动，只能闻不能吃，心痒痒！

　　“不管未来怎样，你都要活下去！”

　　“当然啦！我的求生欲还是很强的，不会随随便便就这么死了。我只是想说……要顺其自然。”他打哈哈这么糊弄过去，”恒夜君，今天你好像有点多愁善感了！”

　　……洛斐尔没有答他的话，病房开始陷入诡异的安静，空气像是突然遇冷凝结了一般。

　　忽然，在这儿安静的环境中出现了一阵咕噜噜的声音……

　　“不好意思，我肚子饿了！”沈亭林摸摸肚子，一整天躺着都没有进过一粒米。

　　“你要什么？”洛斐尔起身去帮他买。

　　他只觉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还是在梦中没有醒来，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疼！是真的。

　　“你要吃什么？”洛斐尔非常耐心地问第二遍。

　　“炸酱面就好！”沈亭林心里美滋滋的：这家伙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好了？难道是结局改满意了？还是说他终于体谅到我这个三流作者的苦心了？

　　洛斐尔刚离开没多久，在病房里哼小曲的沈亭林就听到了啃东西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像老鼠在啃柜子似的。

　　他立即警觉起来，四处看看，又往床底下看了一眼，没有。穿鞋下床，他把房间的柜子都打开来看了一遍，干干净净，哪里有老鼠。

　　忽然，目光掠过窗外发白的路灯，他的背后冒了一层冷汗，再低头看自己的影子，正在一点点变小。

　　“恒夜君！洛斐尔！快来救我！”他举起椅子就砸过去，砸中了自己的影子的头部，自己的脑袋感觉被东西砸了一下，晕乎乎的，”天啊！难道砸影子能把痛觉传到自己身上？”

　　来不及细想，他转着门把手，可是怎么也打不开！他攥成拳头敲击病房门：”开门！开门！我要出去！”

　　“沈亭林，你怎么了？”

　　“老林！快救我！我出不去！”

　　“你让开一下！我踹门。”林冬青撞门，撞了好几下才撞开！他一把拽住沈亭林的手，”快出来！”

　　沈亭林的影子被扯在里面，他人可以出来，但是影子就像是被人拽住的衣服角，把他往里面拖！”老林！我好像出不来！有人拽着我的影子！”

　　“太诡异了！”林冬青抄起一张塑料凳就要往影子砸去，沈亭林想拦住他，可是对方的手速比他快，凳子离手，正好砸中沈亭林影子的右肩膀处。

　　“啊！”沈亭林伸手捂住右肩膀，”你别砸了！影子跟我相通。”

　　“那可怎么办？”林冬青拉着对方的手，想把他从病房里拽出来，可是那边又有什么东西在把人往黑暗里拽，像拔河一样。两方势力悬殊，分明是林冬青这边节节败退。

　　“你放手！要不然你也会被拖进去的。”

　　“洛斐尔去哪儿了？他不是应该看着你吗？”

　　“他去买吃的了。”

　　“靠！有没有什么办法叫他回来！”

　　“没有！他没有手机。”

　　“你们两个……”林冬青牙关紧咬，坚持住。

　　病房里的灯光明灭交替，有种电闪雷鸣的效果，窗外的路灯愈发地白，像是一片雪在反光似的。

　　角落里的黑影浓缩成一团，像一个黑洞一样把沈亭林往里面拖拽。

　　“快！拿东西砸那个黑影！那团黑乎乎的可能是他的本体！”沈亭林距离黑洞只剩一公分了，再近一寸，就要掉入黑暗深渊了。

　　林冬青伸手够着一个柜子，三下五除二就把柜门拆下来，砸到黑雾中。

　　黑雾抖动了一下，嗷叫了一声，病房里的灯光一下子全部熄灭，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黑暗中，那团黑影在迅速变大，膨胀，企图将整个医院都吞噬。

　　“快走！”沈亭林一下子得到了自由，他的影子没有再被任何东西抓住，拉起林冬青夺门而出。

　　身后的黑影像墨一样泼来，追着两人一直跑。”洛斐尔，你在哪儿？”

　　跑到楼道口，墨色四合，将两人包围起来，前后左右他们都没有路可以走了。奇怪的是这么大的动静，医院的其他人竟然都无动于衷，脸保安也不理睬。整座医院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

　　“沈亭林，你到底惹上了什么东西？”

　　“我怎么知道！这好像就是那两个案子的凶手！你不是警察吗？赶紧毙了他！”

　　“我是警察没错，但是我没带枪！况且，警察也不抓这种东西啊！”林冬青看着四周医院的墙开始扭曲，一点点消失在黑色中，心头也忍不住产生恐惧。一个人，尽管你见过许多的大风大浪，但总有一些情况依旧会害怕！

　　黑影像洪水一样从脚下漫上来，一寸寸地侵蚀着他们的身体，远方的灯光在渐渐消失，方向感空间感都被黑影无情地剥夺了，他们只剩下意识漂浮在无边的长夜里……

　　“沈亭林！”一个熟悉的声音划破黑暗，洛斐尔从上空落下，站在黑影的中心，右手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柄长剑。

　　“恒夜君！”

　　“洛斐尔！”林冬青与沈亭林几乎是同时开口，看到这一个救星。

　　洛斐尔挥剑挡在黑影的面前：”尔等从何处来？速速离开！否则后果自负！”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洛斐尔的气场太过于强大，黑影立即收缩自己的黑雾，缩成一团，消失在下水道口。他们都被拖到了医院外边，刚刚见到的一切其实都是虚幻的。

　　“你们没事吧？”洛斐尔收好剑，他的剑柄上有一颗眼睛一样的蓝宝石。

　　“没事，多谢先生相救。”林冬青很是佩服。

　　“我也没事，就是有点饿了。”

　　“我买了你要的炸酱面。”洛斐尔提起手中的面，而后转向林冬青，”不过只有一份。”

　　“没事，没事，我不饿！我不吃。”林冬青总觉得自己在这儿像个电灯泡一样碍事。”我先回警局了。”

　　“你不是还要监视着我吗？”洛斐尔戏谑道。

　　林冬青摸摸鼻子：”这个……这……您这么厉害，我想监视也监视不了啊！况且沈亭林这家伙本来就倒霉，我还是离远些比较好！”

　　“老林，刚刚的事多谢了！”

　　“嗐，谢什么！咱们是多少年的死党了！好好加油！”他拍拍沈亭林的肩膀，也不知道在暗示些什么。

　　“好好工作，买房买车，要不然哪个姑娘会嫁你！”沈亭林挥手告别死党，”走，咱们去吃饭。”

　　回到病房，他打开洛斐尔给他带回来的炸酱面，虽然闻起来香喷喷的，可是面上面却撒了一层葱姜蒜，他看了一眼食欲全无。

　　“怎么了？不想吃吗？”

　　“忘记告诉你了，我不吃葱姜蒜。”沈亭林将碗里的葱姜蒜一块块挑出来。奈何老板放得太多，他一个人恐怕挑到面凉了都挑不完。

　　“放手。”洛斐尔拿开对方的筷子，他盯着碗里的东西，葱姜蒜之类的立即浮到表面来，之后又自己听话地跳出碗，跳到垃圾桶里。

　　“有超能力真好！挑个菜都这么方便。”沈亭林看着他，”那个东西真的是食影魔吗？”

　　“有点像，不过不确定。”

　　“那你有什么方法对付他吗？”

　　“暂时没有。”

　　沈亭林吸溜着面条，吃得津津有味，洛斐尔在一旁看着他，有点目不转睛的专注。

　　看得沈亭林都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人吃了：”你要吗？”

　　洛斐尔摇摇头：”我没有味觉。”

　　“当初我就不应该把你设定为一个吸血鬼，要是普通人该多好。”

　　“普通人就没有看点和卖点了，不是吗？”洛斐尔的手指支撑自己的脑袋。

　　“呃……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沈亭林不敢再说话了，因为对方接的话总让他莫名其妙地陷入尴尬境地。

　　……但是两人谁都不说话，病房里的气氛更加尴尬。

　　“恒夜君，你想回去吗？”

　　洛斐尔点点头。

　　“在这儿也挺好的，不是吗？”

　　“我只是来改命而已。”

　　“好吧。我的命也不好，那我该去找谁改呢？”他不知不觉在自己感叹起来。

　　“自己改。”

　　“我的命真的是自己写的吗？可是为什么大多时候我都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比如我妈病死了，比如我爸欠债离开，再比如……”沈亭林的目光看向洛斐尔。

　　洛斐尔也看着他：”嗯，后面呢？”

　　“再比如我遇到了你。这一切的一切，虽说是我的命，可是我却没有办法改写，不是么？”

　　“你有点哲学倾向。”

　　“哈哈，这不是你来要求我改结局引发我的感慨吗？算了，算了，过好这一天天就不错了，想那么长远干什么呢？”沈亭林再次自嘲，他的笑虽然放肆，却也暗含了五六分的苍凉。

　　与窗外的冷光相应，寒意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