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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萍水相逢(三) ...

  •   “甚是讨人厌的东西!”一旁的侍女听见敛荣的话,也忍不住跟着吐槽。
      萧皇后默默站起身来,顺手拈了块供在佛前的糕点,一边细细嚼一边让人过来给她揉腿,道:“眼见得她们都是我让陛下同意她们入宫的,此刻倒是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那糕点甚美味,虽是在佛前供着的,但丝毫没有影响它的味道。皇后吃的津津有味。
      敛荣收起那副苦大仇深的表情,问他伺候了一辈子的小主子,道:“那太子之事,殿下可还要上上心?毕竟这些年,西梁国那边不太安分。”
      皇后摆了摆手,道:“聿儿大了,自己心里明白,我和他爹说不得他,倒是妁儿和宸王家那个丫头,白白替他闯了趟鬼门关,怪辛苦的。”
      敛荣了然,心领神会点了点头。他家小主子宠爱秦妁不是一天两天了,个中缘由他心里清楚,如今又来了个清河小郡主,该怎么办他心里又明白了。
      果然,不出天黑,一整箱琥珀就送到了宸王府上。乍闻自家亲闺女和太子一块失踪的宸王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顺手抄起了青月戟就撵人去了。
      众所周知在护犊子这方面,宸王尤甚。
      大太监敛荣一边绕着假山躲着宸王一边大喊道:“王爷饶命啊王爷饶命!”
      “我呸!你们这群不知好歹的,净知道拐骗我闺女,你说,秦家那个臭丫头是不是你们派来整蛊我闺女的?!”
      宸王眼一瞪,胡子一吹,手一甩,将青月戟插在地上,像是在拷问敛荣一样。
      敛荣虽说是中宫大太监,可又没上过战场,当场就被宸王这股痞里痞气豪里豪横的气势差点吓尿了。
      他哆嗦着腿凑过去,小心翼翼道:“王爷,早些年的事,您也是知晓的,秦四小姐什么底细,您再清楚不过了,那可是位姑奶奶,咱们谁也惹不起。”他瞧了眼宸王的脸色渐缓,才又往前凑了凑,耳语道:“这事太子心里清楚,郡主大约也是晓得的,皇后与陛下不说,没人能管得了,你我皆为臣子,总是要小心些才好。”
      这道理宸王总是明白的,他只是恨太子脱他家妍妍下水,有些事传出去,总不是很光彩。那只握着青月戟的手松了松,宸王想了想,对敛荣说:“公公有劳了,麻烦同皇后知会一声,就说明日我要进宫见她。”

      晨露未晞,容聿这一觉睡得极安稳,刚醒来就看见了趴在床榻边上熟睡的陈妍之。
      旁人眼中的陈妍之,大抵是天之娇女,清河郡主身娇肉贵,世代簪缨名将之后,妥妥的被娇宠长大的小女儿。可容聿心里清楚,她从不是这样的一个女子。他好似比谁都了解她,可又比谁都疏远她似的。爱之亲之,则惧之恐之,由来已久。
      他趁她熟睡,轻轻抚了抚她的眉毛,似柳叶弯弯妩媚不失英气,眉色淡淡缈若碧水云间。再端详他的面容,她其实长得真不差,鹅蛋脸周正,鼻梁高挺,一双樱桃小嘴未点而朱,怎么看都是个美人坯子。
      他贪婪得伸出手,一寸一寸抚过她的面庞。他向来细致,生怕弄醒了她,似乎所有千言万语说不出口的话,都融进了指尖的温润里。
      突然,门开了,小赵呆呆地站在门外,望着这一幕,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
      容聿冲她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忍着伤痛,自己缓缓得挪到了床下。
      夏日清晨凉风习习,花色未染勾勒出浓浓绿荫。一鸡一狗一猫立于树下嬉戏,仿佛人生惬意,破落农舍中就可度过余生。
      容聿背上有伤,不敢乱动,拄了跟木头站在篱笆旁望着院子里的鸡啄食。他本就又瘦又高,即使穿着脏兮破旧的麻布衣裳,也难掩骨子里的高贵。
      小赵一旁小心翼翼得侍候着。
      许久,容聿张了张口,问道:“可是谢宁让你来的?”
      小赵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是,回殿下,不是的,是奴婢自己要来的。虽说奴婢是殿下的人,但是陈姑娘于奴婢有恩,无论是为了殿下还是为了报答陈姑娘,奴婢都是要跟过来的。”
      容聿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又说:“你过来得倒是时候,但你且记住,千万不能让郡主看出破绽来,歌伎就是歌伎,再会些乱七八糟的就是刺客了。”
      “可……”小赵刚想说,她的医术不正好救治了他嘛,可一对上容聿那双幽邃的眼眸,刚到嘴边的话只能硬生生变成了一个“是”。她家殿下狠厉,她也是不愿意触这个霉头的。
      容聿瞧了眼农舍,想了想又道:“想来这几日城中盘查的严,你找个机会去登州府尹处替我给魏温送个信。不要自己去,让你手下的乐师去,他认得你。”
      “是”
      两个人刚说完,容聿一回头,就瞥见陈妍之站在农舍的门口伸懒腰。
      “你们在……干什么?”陈妍之问。
      “啊,是这样的……”小赵走到容聿身边,一把扶住他,道:“今晨起来,我见容公子的伤好了很多,就把他扶出来晒晒太阳。陈姑娘你也是知道的,病伤之人长时间待在屋子里憋着也不太好。”
      “那倒是。”陈妍之随即附和。

      没过几日,魏温果然收到了容聿的信件。
      始是夏炎灼灼之时,却俨如数九寒冬。登州府上下人心惶惶焦头烂额。当然,除去早已知情的魏温。
      魏小侯把玩着信件,悠然得躺在树荫下,任由一旁的秦四姑娘着急跺脚。
      “秦姑娘,这事我跟你说了,是万万急不得的。殿下失踪,我等臣下也是急得要命。该找的地方都找了,除非他自己愿意躲着,否则就算陛下亲临,也是没有办法的。”
      秦妁一边哭一边嗷嚎:“都怪你们没用,当时若你肯带着聿哥哥一起逃,聿哥哥也不会遭此不测!”
      魏温撇了撇嘴,从前听闻秦四小姐,不过花边新闻多些,人也是极美的,却不想是这么个难缠的脾气。他想了想,不再打算与她多言,往常时候,他敬着她,不过是给太子一个面子,如今情形,太子不在,何必又端着她,让自己徒生些烦恼呢。况且,这屋里还躺着个吓坏了的陈娴之,若是陈妍之回来看到他没有照料好娴之,那她岂不是会很伤心?
      想到这里,魏温没有再多言,同秦妁知会了一声,转身离开了院子。秦妁见了,急忙也跟了上去。果不其然,见他进了陈娴之的房间。
      临近中午时分,魏温约见了登州府尹钟贤。
      钟贤是个白白胖胖的中年人,一辈子在登州府尹的位子上兢兢业业没什么突出功绩,倒也没什么失德之处,他出了名的胆子小,不敢瞎折腾的。
      魏温拿了这几年登州的府志,随意翻了几页,都是些芝麻谷子大小的事。他撇了一旁战战兢兢站着的钟贤,清了清嗓子问道:“钟大人今年得三十有六了吧,在登州呆了得有十多年了,怎么连修家宅这种事都要宋典史操劳?”
      宋典史是一直跟在钟贤身后的年轻人,名叫宋端。
      宋端恭敬得作揖,道:“回侯爷,那几日恰逢十五,钟大人需前去海边主持庙会,忙不过来。”
      这宋端长相白净清秀,是个儒雅的读书人。魏温仔细打量了几番,完全叫人挑不出错来,说实话,这几日他日夜翻阅登州府的府志,这宋端,倒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宋端说完,钟贤也忙不迭得点头附和,“对啊对啊,侯爷明鉴!”
      魏温扶额,见钟贤堂堂一个登州府尹还不如宋端一个初出茅庐的典史大胆心细,顿时觉得烂泥扶不上墙。但眼下并不是处置他的时候,他同太子还有要事未完成,他想处置他,还不急于一时。
      魏温狠瞪了他两眼,决定将他打发去带领人马寻太子。
      “侯爷,那这几日府中的事务该交由谁……”钟贤自听说要去寻人后,面色就有些苍白。翻山越岭,这岂不是故意为难一个胖子?
      “自然,是宋典史。”魏温玩味似的看了眼宋端。
      宋端与钟贤面上俱是一惊,“啊这……”
      只听魏温说道:“山长水远,钟大人多耽误一天,太子殿下就与郡主多一天的危险,或许钟大人的辛劳算不得什么,但江山社稷太子福泽,可不是谁都能担待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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