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天涯•路》开口松子

5、难得君心似我心

　　　经过当晚那一番惊天动地的闹腾，采花贼事件就此顺利地拉下了帷幕，直到小田公子回来为止，再也没有人找过叶子姑娘的麻烦，而樱木花道也如愿以偿地获准加入了湘北镖局，不久之后更成为退隐湘北名将安西光义的关门弟子，这是后话不提。
　　日上三竿的时候仙道去敲门，听说流川早已起身到正厅接待客人去了，不由懊丧地拍了一记脑门。
　　说到这里还应该交代一下，同样是喜欢睡懒觉，各人的习惯还不一样。比如仙道，他喜欢一次性的睡个够，当年在师门混日子的时候练功经常迟到，因此没少受到田冈老头的斥责。而流川比较倾向于睡回笼觉，习惯一经养成，即使在前往练武场的途中一路合着眼睛吹泡泡也从来未曾迟到过，表面上看起来在这一点上流川比仙道要表现得更为上进些，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仙道迟到是因为田冈反反复复要求练习的东西他早就融会贯通了，而流川，他从来就没有因为睡懒觉耽误过任何一次重要的功课。
　　仙道闲来无事，提着鱼竿晃晃悠悠地转出湘北镖局的后门，在拐角处猛然听见一人高声问道：“得手了没有？”不由一怔。
　　墙内随即飞出一件物事，有人大大咧咧地接话：“还用说？”听声音正是那莽撞少年樱木花道。
　　拐角处那人嘻嘻一笑，道：“可要多多感谢赤木总镖头。”
　　樱木的语气显然颇为兴奋：“洋平你真神，我照着你的话才一说完，大猩猩就乖乖把它送给我了。没时间了，我还要去练功，晚上见面再说！”说罢，三步并作两步地去了。
　　仙道转过拐角走开几步，终不免有些好奇地回过头去望了一眼，瞥见水户洋平拉住一个人讨价还价。仙道眼尖，一眼认出洋平手中所持的正是昨夜樱木费尽心力才抢到手的那副卷轴，顿觉无聊，刚要走开，却听门内追出一人叫道：“且慢。”正是藤真。
　　仙道皱了皱眉，方察觉藤真神色有些不对。洋平笑道：“小哥，方才这位公子肯出纹银三十两买这幅画，不知你肯出价多少？”
　　藤真一愣，慢慢探手入怀，半响却只摸出些散碎银两，想是出来的时候匆忙，没有带钱。洋平见状，打个哈哈道：“不妨事，你回去取钱，我在这里等你。”
　　那愿出三十两纹银买画的青年公子一声冷笑：“不论他出多少银子，我依样再加十两。”
　　藤真淡淡地道：“我没钱。”
　　洋平左看右看，作惋惜状：“一文钱困死英雄汉，既然这样，那就对不起咯！”说罢将画交给了那青年公子。
　　青年公子接了画，转身便行，藤真不紧不慢地只在后面跟着。那公子自顾走了一段路，见藤真仍浑浑噩噩地跟在后面，心里好笑，掉头便进了一条无人的小巷。
　　藤真跟着进了巷子，茫然间被人从身后拍了拍肩膀，回头看去，正是那眉清目秀的青年公子，便道：“南，把画给我。”
　　那南公子轻笑道：“我为什么给你？”转身又行，藤真象失了魂般依旧跟着。
　　转眼二人进了一处民宅，南公子将藤真引入内室，反锁上门，漫不经心地笑道：“健司，你可是真心想要这幅画？”
　　藤真抬起头来，一脸希冀地看他：“你肯给我了？”
　　“这就要看你愿不愿意付出代价了。”
　　“你的条件是……”
　　南公子早生绮念，着意盯着藤真，将脸凑近他轻轻地道：“一夜春宵。”
　　藤真身子陡然间晃了一晃，险些没有站住，脸色惨白，却只说了一个字：“好。”
　　他这么轻易地应了下来，南公子反倒有些讶异，怕他反悔似的猛地一把将人抱起，推倒在一旁的湘妃榻上，立时便行宽衣解带，恣意亲吻之能事。
　　仙道上房揭瓦，见藤真神情木然，只是任人摆布，哪里还有半分前夜相待自己的精巧模样，不由心下称奇，暗想那幅画不知是他什么软肋。再看时，只见藤真玉体横陈，微微颤抖，南公子一意侵犯，已然急不可耐，仙道叹口气，暗想昨夜他戏弄自己的仇只有改日再报了，正要出手，只听一记清脆的破门声响，有人射身而入，正是流川。
　　流川出手快极，南公子猝不及防，被他一个流云飞袖卷了开去，他武功了得，在半空中翻了一个身便轻轻落下。流川阴沉着脸，解开自己外袍扔在藤真身上，冷冷骂道：“又犯浑！”
　　南公子好事被人撞破，也不着恼，只点头笑道：“好身手。”倏地飞出窗外。
　　仙道待南公子走远，方才跃了下来，定睛看时，流川已将美人护在怀里，目若玄冰。仙道微微一笑，一挥手，将不知何时用鱼线吊着的卷轴抛了过去，扬声道：“既然是重要的东西，就小心收好了！”转身大步离去。

　　原来水户洋平颇有几分见识，甫一见那卷轴便知不是俗物，赤木刚宪将之充作比武之用，直是暴殄天物，怎叫他不肉痛。待得樱木比武回来，他便如此这般地教授了一番，第二天樱木去湘北镖局报到，依样具言，指出此物的来历、价值，恳求赤木将之送与有心人。赤木本待不肯，直到樱木使出杀手锏来，当众附在他耳旁窃笑道：“昨夜露腚之事，本天才可发誓没有人看见。”赤木大窘，忙不迭地将画轴丢给了他。
　　很久以后，有一次仙道与流川无意间聊起此事，仙道好奇道：“当日你俗务缠身，怎有闲心探察一个下人的心事？”
　　流川侧开头去，片刻方答：“我听樱木提到‘花形’二字时，他的反应，就和我初见他时一模一样。”
　　仙道再问：“当时他定是立在你的身后，你怎么见得到他的神色？”
　　流川白了他一眼：“我用眼角的余光看到的。”
　　仙道：“……”
　　……
　　三天后的日暮时分，当初春的寒风卷着呜呜咽咽的箫声拂过湘北城外的苍山白湖时，栗发绿衣的美貌少年正迎风立在扁舟的一首，久久，从容地掏出那幅画轴，展开。
　　仙道适时掀开帘幕，端着一杯酒从船舱中钻了出来，笑嘻嘻地道：“天寒地冻的，快来一起喝杯酒暖暖身子。”只作不见那一幅瑰丽韵雅的丹青妙卷悄然飘落暗流，徐徐没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