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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觐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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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纯阳宫掌教——觐见——”
李忘生在内侍的带领下进入大殿,奉召同来的林琼则留在原地。原是百无聊赖,但是宫里不让四处打量,为了不惹麻烦林琼只好低头。宫中处处奢侈,连铺地的青砖也是特制的,看久了自然能瞧出不一样的地方,还有边上的靴子也是,厚底黑绸,外罩一层刺绣薄纱。顺着往上看,一位面白俊秀的内侍正眉眼弯弯地看着她。
林琼挺直背,咳嗽一声,笑着询问道:“这位公公,可是要提点贫道什么?”
“闻月道人威名远扬,我家娘娘仰慕已久,听闻道人应召入宫,特来请道人来品茗。”
“这,我是要留在这里等陛下召见的,不好擅自离去。”
“怎敢叫道人为难,早在您入宫之前,娘娘便从陛下那里讨来了恩准······总之,您尽可放心。”
内侍侧身引路,回望道:“请随我来。”
两人在宫中走走绕绕,许久在一片开阔的秀湖前止步。内侍笑道:“瞧着,说到就到了。”
对面要来一艘小舟,林琼面色不变地跟着上船,摇摇晃晃被载到湖中心的凉亭中去。侍女用铜雀手杖揭开帷布,杏黄屏风透出一个婀娜身姿。林琼停在屏风前,不知道是直接走过去好还是停这等人叫她。
好在没想多久,里面的人就立刻反应过来。“可是闻月道人来了,快请进。”
宫人殷勤地搬来软垫,道过谢后林琼顺势坐下,“不知娘娘找我,所谓何事。”
杨贵妃笑着,她迟疑了会,主动给林琼递了一碗茶,“道人一路辛苦,先吃碗茶暖暖身子。”
林琼接过后捧在手中,也不喝,只是一遍一遍抚摸碗沿。杨贵妃迟疑问道:“可是这茶不合您的胃口?”
“呵呵,娘娘心中有何所惑,何所求,直接说出来吧。贫道一介海外游士,不过是凑巧得了陛下召见入了宫,未必有缘日后再续,莫留遗憾。”
杨贵妃捂着胸口,低眉侧对,“早年在玉贞观时便听闻道人在东洋布道,小女心中甚是向往。”
她抬头看了林琼一眼,继续说道:“小女自幼失怙,寄人篱下,幸得良人相许,能有今日。然时常梦中晃晃,不得安宁,唯恐梦中惊醒,只是镜花水月。”
林琼等了一会,见她没继续说下去,这就是在等她说话。她想了一会儿,贵妃对现在的日子是喜欢的,但是又怕花无百日红,这是想和她求个转运水晶吗?可惜她又不是修道的,自己也没有给普通人用的符篆,思来想去只好给贵妃提个建议。“贵妃心中真正想求的是什么?”
“道人的意思是?”
“贵妃心中最想要什么,就全心全意去维系它。如果心中求一却言二做三,言行相背于心,那也只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杨贵妃沉默中,手指搅着锦帕,“身在尘世,总在人群中······哪有那么多随心所至,能不忘记自己要什么就已经费尽力气了。”
“娘娘,人只要活一日,做什么,怎么做,难归难,都是自己决定的。”
“可我——”
“娘娘,陛下来了。”
李忘生忙完一天的事,回到礼部给他安排的住处,林琼捧着个红木雕花的匣子从隔壁过来找他。“师叔下午好,吃饭了吗?我来给你送点心来了。”
李忘生笑着让她坐下,提起茶壶要给她倒茶,林琼立马翻出两个茶杯从李忘生手里接过茶壶倒上两杯清茶,小心地递一杯到李忘生手边。
“坐吧,不必站着。”
“师叔,您今日可是忙了一天,之后不会一直都这么忙吧?”
李忘生笑道:“还没开始呢,你要是觉着无聊白日里也可以出去走走,长安城里热闹非凡,和海外是不一样的热闹。”
“师叔,陛下今天是什么态度?”
李忘生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林琼见状起身把门关紧,小声问道:“可是陛下仍然记着当年的事,不肯撤销这通缉令?”
李忘生见她似乎不安,安慰道:“比之前好多了,陛下现在还不愿谈论这件事,但也没说什么重话,反而夸奖了一番纯阳宫。我出宫的时候遇见了你提起的那位海大人,他隐晦地向我道过祝贺,想来他们那边并没有出现什么太大的阻碍。”
林琼一想觉得也合理:“我们在东海赶走了倭寇,又有海大人他们为我们在朝中周旋,陛下没必要为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计较不停。不过眼下朝廷的通缉令还没撤呢,总不能把免罪的指令送纯阳宫去,看来还得等回到东海了才能彻底解决。”
说着她抬头看向李忘生:“师叔啊,要不要和师傅一起回东海,既然师祖也愿意传播道统,那在东海建个纯阳分观怎么样,东海有座小岛很合适用来建道观,我来当观主帮你们打理好了。”
“呵呵,师侄有心,不过这些还要同师兄商量,不如回去的时候我帮你问问师兄。”李忘生打趣道。
“我这边倒没什么,大师兄本来就心系纯阳,现在又有个万花谷牵挂着他,大师兄不来东海,师傅有早就不想管这些事了,我估计等禁令解除后他们两个都要留在纯阳宫,那东海就只能由我来接手了。”
李忘生看着她说:“你若有什么难事,就写信告诉我,你也是纯阳弟子,纯阳宫同样是你的后盾。”
另一边,纯阳宫内师弟白杨将收拾的碗筷送去厨房,和其他人打完招呼后穿过长廊来到柯书桓住的客房。
“师兄。”
“师弟来了,快坐。”柯书桓停下手头的事,招呼人到身边坐下。“是师傅要你来取什么东西吗?”
白杨道:“不是。余蔚师姐接了我的班,我就来找你了。”
“嗯。你们在纯阳宫住得习惯吗?听萧师姐他们说今年的雪不算大,不至于影响通行,你们要是想去长安玩耍也行,记得安排好轮值。”
白杨握着腰间的挂饰,用手指摩挲着,“也不知道大师姐现在怎么样了,长安之行顺不顺利。”
正在书写的笔尖流畅地滑动,墨色在白色宣纸上晕开。“你们不必担心,这事筹划已久,今天下午送来了讯息,解决地挺顺利,要没有其他事的话,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回去了。”
“那······师傅和我们回去吗?”
笔停在原点,用力下压,从墨碟里蘸取新墨。“师傅当然要回去,不然圣旨谁去接?”
“可是······”白杨低下头忧虑道:“之前师傅还要和李掌门一同进京呢,要不是吕祖找他去下棋,说不好现在连皇宫都进了。这棋下了那么久,怕不是要师姐他们回来了才能停。”
柯书桓抬起头,直视白杨道:“师弟,你该改口叫师叔的。”
“······”过了一会儿,笔尖上的墨不见流转,白杨才问道:“师兄,东海与华山相隔甚远,为什么你们都是如此执着于让白云观承接纯阳宫的道统,就像之前那样,我们各自过各自的生活不好吗?”
柯书桓理好最后一笔账目,把账本合上叠好,白杨起身接过送到一旁的矮几上整齐摆着。“我们只是普通人,何必牵强攀扯国教,更何况我们之后还是要留在东海的,这可和之前与海大人他们交好不一样,如果朝廷通过纯阳宫对我们下令,我们听不听,如果扯进党争······”
“哈哈哈哈——师弟,我还想着你会说什么呢,你居然想到这些事情上去。你不会是小说看多的了吧。”
白杨转身直立,严肃道:“师兄,你不要想得太简单了。大师姐在东海被人传得神神叨叨的,东海离长安又是何其远。三人成虎,师姐随便说点什么,从东海一路传过来还不知道会被扭曲成什么,要是那些人误信谣言把东海的神仙传说和师姐联系起来,硬逼师姐让他们长生不老怎么办,尤其是那些权贵,快死的时候什么都信。”
“哎呀,真是难为师弟了,考虑了那么多,不过你放心,有纯阳宫在,要求仙问道那些权贵一定是先找吕祖,要是吕祖都做不到他们也不会来找吕祖的徒孙,这样我们不是更安全了。”
白杨低头沉思:“原来还可以这样,只要吕祖能做到的他们就不会来要求师姐,要是连吕祖也做不到我们就可以用这个当借口了。”
“所以啊,你也别太担心了。对了,洛风师兄呢?他是在师傅那吗?”
“不是,万花谷来客人了,洛风大师兄被叫去招待客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