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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笼中“邪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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镖车四周都挂上了灯笼,看样子是打算今晚扎营露宿了,洛秋叹了口气,从镖车上跳下来,急急忙忙地跑去查看那些镖师们的伤势。
这些已经是镖局里最好的镖师了,大都是爹爹特地从江湖上聘请来的高人,以前走镖,看到镖车上挂着其中一位的镖旗基本上一般的盗贼劫匪是不敢上前叨扰。
月色下,总镖头正在向南枫致谢,他知道如果没有这位年轻人,这次怕是得失镖。按江湖规矩,人在镖在,再加上这批货物背后的人权利滔天如果出了事根本就不会放过他们,看着身后的兄弟们,他现在想想还有点后怕。
南枫听着听着就笑了,他也知道这也不仅仅是简单的道谢而已,这位有经验的老镖师是想留住他以后走镖时也能多个高手照拂。
“总镖头不必客气,我这次也是为了我家娘子,怕她年纪尚小,遇事没人照应,以后嘛……”他瞟了一眼那辆镖车,故意放大了点音量:“自然是她在哪,我就在哪。”
从一开始就躲在车后偷听的洛秋,此时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烧,明明已经很努力不在他面前露怯的,结果还是……早知道那个时候跟着二哥多学几招了,而不是跑去大哥那光听着那些江湖轶事逗乐子了……
“又在想什么呢?”南枫从背后抱住她,“没有,你没事吧,你让我躲好,我就一直没出来,也不知道你打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洛秋的语气有些僵硬。
南枫知道自己这位小徒弟是最口是心非的了,明明就一直紧张地握着剑,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稍微出点岔子,自家傻徒儿就会冲上去,哪怕她也清楚那些三脚猫的功夫大抵是去帮倒忙的……
“嗯……约莫还是受了些伤的,现在一说就阵阵疼起来了”他故意诓她,想看看她的反应,“是……是你背上的旧伤又裂开了吗?你怎么不早说,我、我刚才看你的样子,以为他们不是你的对手呢,我帮你看看”,果然那个“不太在意”的小丫头开始急起来,不安地想从他怀里挣出来。
他得逞似的,笑得有些忘形:“逗你的呢,他们当然不是我的对手,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洛秋:“……”,她就是怕这家伙太得意才装作没看见的啊,人比人气死人,刚刚她几乎没有任何贡献,可能还比不得赋闲在家的三哥,还不如不来呢,丢人。
“我刚刚说了,你在哪,我就在哪……我这一生一世就为护着你一人。”触及她腰间的玉佩,突然发出一道红光将他的手格挡开,他眸色微凉……转而松开手,笑着说:“怎么样?和你三哥比起来还是为师更让你有安全感吧。”
洛秋这才想起,自家三哥醉酒时好像也说过一样的话,他倒是记得清楚,原来……还是在逗我寻开心。
其余的镖师对于夜宿荒野都已是家常便饭的事了,以镖车为圆心,各自处理完伤口就找地方或是在树上或是就这么席地而睡,睡时也是时刻保持着警觉。
洛秋就没有这么习以为常了,皱着小脸:在树上睡熟了怕掉下来,地上又被虫咬得难受……哪都睡不踏实,兜兜转转了一圈还是回到了镖车上,忌讳着那笼中的“货物”,她不敢入睡,只是睁着眼睛。
“诶呀,小徒儿可是在等着为师”,南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脸闲适地在车上躺下,翘着的脚快伸到笼子里了,“你……你别”,洛秋瞅着干着急,被他一把拉着躺下:“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好吧,不知者无畏,谁胆子大,谁有理。
“我不是怕,我、我这是忌讳。”她还在嘴硬。
“忌讳?里面的莫不是邪物?”他饶有兴致想去揭那黑布,“你懂不懂规矩啊,没、没事瞎看什么”洛秋终于忍不住了,也顾不得害怕,伸过手去制止,又怕松手后他继续作祟就紧紧抓着,任凭他调笑着奚落也不放开。
“我也是邪物”,他突然轻叹。
“你又在说什么不像话的事了”,她想,怎么大晚上的聊些什么都像鬼故事一般慎得慌,诶呦,这车板真硬,硌得她骨头怪疼的。
南枫轻轻一动就把手挣了出来,随后很自然地就把胳膊垫在了洛秋的颈后,“你不是知道吗?修炼邪术害南府灭门的事”他似笑非笑,说话半真半假。
“哪有什么邪术,我看你的身手,修的也是正派的武功”,关于这点她倒是很有眼力见,“再说我们镖局这么多年什么三教九流,各门各派的人没有碰到过,要是动辄避讳这忌惮那的,这生意还要不要做下去呀。”爹爹说封建迷信一向害人不浅,不但害人还会亏钱!
这话前半句的确不假,但联想到小丫头刚才还对着那铁笼畏畏缩缩的样子委实没什么信服力。
虬龙本是不详,可惜听得太多,这话已经蚀刻到他的骨子里了。他本想探探看那小丫头到底知道多少,没想到她很是较真的去安慰他。
“其实我们镖局在人们眼中也不是吉祥的地方”,她枕着南枫的胳膊,侧过头去看他,“镖师们出生入死的,每次走镖都不知道有几人能平安回来。”
他的面容笼在月色下也变得朦胧起来,洛秋看着看着睡意袭来,有些犯迷糊了,似在呓语:“镖,就是武器,本来就是负责打杀的被视为不详之物,我们接受货主的任务就是拼尽全力确保货物的安全,你也一样,必要的时候保护好自己就行了,其他的知道的越少越好……”
人在江湖,世事飘摇,都是为了保命迫不得已。
他听着身边人的呼吸逐渐平稳,知道已经睡熟,他顺手用随身携带的包袱将自己已被枕麻了的胳膊给替了出来。
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臂又有了知觉,他向四周探看了一下,发现确是没人注意,就将黑布掀开了一角……
铁笼里关着四个被折磨的遍体鳞伤的蛟虬,只有一个能幻化成型的尚且留有一丝气息,但也怕是活不到交接的那一日,其他三个浑身隐约可见青绿色的暗鳞俨然是半人半妖再也无法进行变幻了……
果然,闻到笼子里的血迹他隐隐能猜到……这就是他们拼死也要保住的“货物”吗?殊不知这样几近气绝的就算是交了过去也已经是废物了。
无论什么时候只有活着的才是最有价值。
笼中的“幸存者”还在朝着那一丝光亮挣扎:“救……救我……”
南枫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水囊递了进去。
镖师们只认货主的一纸封条,不会去好奇更不会去随时查验镖箱里的“货物”的状态,但若是这一批都死绝了,他们免不得受到牵连。
“她……说过会救我”,那声音泫然欲绝,
“谁?”南枫皱眉。
“婉、婉娘”,喝了水后似乎有了意识,或许因为是同类,他轻易探到那人想要传递给他的信息,通过那几帧模糊的画面,他看到:
带着血的铁笼被高高悬起,那人被关在那里宛如牲畜,“你是说,他的角可以壮阳”粗鄙的汉子用棍子捅着笼中之物,“胡说八道,你看看他头顶哪来的角。”
黑市的胡人商贩转了下绿色的眼珠子:“这你就不懂了吧,能长角的是这个物种的顶级品,哪里是这个价钱能换来的,不过用这种下等货色磨骨实用也是一样的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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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识趣的蠢货” ,下一幕那汉子抓着一个女子的头发狠狠叫骂:“我花了这么多钱把你买来,就是为了让你伺候好我,最好再添上个儿子,你还给我犯什么劲呢,还真以为自己是大小姐了” 说着一巴掌扇得那女子嘴角溢出了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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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蛟虬的记忆里,汉子白天出去寻欢,晚上就往死里折辱那女子,日日如此。女子已有些神智不清,跟笼中饲养的活物诉苦,她本是大户千金,一次独自一人去佛寺烧香之日被打晕带到黑市贩卖,之后就过着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她颤抖的声音带着强烈的恨意:“你帮我杀了他,我定会还你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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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了,这、这妖邪杀人了”,女子手里的刀正往下滴着血,她是趁那汉子准备拽出蛟虬断臂磨骨之时……
身上还被封印束缚着就被送进了阴暗潮湿的地牢,她,终是未能信守诺言……
看完了这一段渗着血的回忆后,南枫觉得所谓的诺言不过是千篇一律罢了,说白了就是别有所图的谎言。
那女人许诺会还这蛟虬自由却还是拉他出去顶了罪……
哥哥答应等他继承南府家主就会重新赋予他次子地位,这样就再也没有人敢觊觎他拿他试药了,可惜哥哥生性懦弱,就算继承家主之位还是处处受人牵制,没有实权……
那……她呢,他垂眸看着正睡得正香的小少女,沉吟不语。
她,好像从未许过我什么特别的,也未做任何要求。
“什么邪物,你又在说什么不像话的了!”
“你只管保护好自己,其他的你少问就是了。”
“我、我以后会尽量多顾着你一些的。”
对,也就只有这些,不曾奢求,也不曾……离弃。
这样很好,我的小徒儿,这样我就再没有别的理由离开你了,南枫轻抚着她的额发,看着天际微白,晨光熹微,这一夜,终于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