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盟主？！（上部）》苏兰

21、二一 离庄

　　官道上，伺玉身着一袭女装，坐在马车前。他提起手，第一百零一回拱了下胸前的重物。不一会儿，车里传来宗政淅日气急败坏的声音。他缩缩脖子，这一天已经完全习惯了，赶紧摆正了姿势，继续心无旁骛的赶车。

　　「希彦，不就是强把你抱上马车，你要气到几时。」车厢内的宗政淅日抽抽嘴，扫了眼自己湿了一大裤角，柳希彦完全湿透的衣襟，扔下手中的空杯，从包袱里拿出一套女装，「不就是让你扮个女子，有必要这么生气吗？」

　　「别碰我。」柳希彦仰着头，试图拉开两个人的距离，倒是方便了他的动作。衣服被拉开的瞬间，屈辱的感觉再一次出现在他的心底。他眼角发红，瞪着眼前这个毫无顾及，对自己上下其手的人，恨恨道：「宗政淅日，我一定要杀了你。」

　　「好好，杀吧杀吧～」宗政淅日飞快的脱下他的外衣，一边轻声的敷衍着。敞开的衣襟之下，能清楚的看到皮肤下层的深蓝血管，明明……他手上一顿，语调变得轻柔，「等你身上的肉全长回来，手脚灵活后，你想怎么杀，便怎么杀。现在——」他伸手亲密的刮刮他的脸颊，微笑道：「现在，你只要把身体养好，其他什么都不用想。」

　　「哼～口蜜腹剑。」柳希彦侧首，避开他的手指，说话间，语气倒没先前那么凌厉。「你想把我带哪去？」

　　这句话是他一直想要知道的。无奈身边只余下他一人，伺玉他是从头到尾没有出现过。

　　「呵呵～」宗政淅日嬉笑着绾起他微乱的长发，拾起散落在地上的珠钗，插上去。脸贴在他的耳边，如情人般的温侬，「秘密！」一脸坏笑的蹭蹭他的脸颊。

　　「……」柳希彦斜眼瞅了这个一直赖在身边不肯离去的混蛋，唯有眼不见心不烦，任由他为自己换上干净的女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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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心便是如此贪婪，得到一小部分后，便不知餍足……

　　这十几天来，柳希彦蓦然发现，他的修养在无形间，上升好几个层次。

　　「娘子～」宗政淅日掀开车帘，涂上厚厚一层黄粉的他，笑靥如花。脸上那些深浅不一的褶皱……

　　「……」柳希彦拧紧眉头，闭上眼睛。

　　「怎么？不舒服吗？」

　　把你的脸拿开，我会舒服很多！柳希彦叹息一声，暗暗地想。

　　「真不舒服？」宗政淅日单手撑在车板上，轻轻一跳，走到他的身边。「我刚刚在集市上，见到有人宰猪，就看了会。你知道吗？原来醉猪宰了后，会发出阵阵酒香……」

　　他每每下车看到猪，整个人容光焕发，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在他的耳边的碎碎念。

　　主题便是一头猪如何如何……

　　他为何变成这样……啰嗦！我倒宁愿他还是以前的那个孤傲的他。

　　柳希彦已经不知是第几回在心中腹诽。倏地，他被人抱入怀中，后颈一暖，或轻或重的力道，搓揉着他僵硬的脖子。

　　抬头，入眼的是宗政淅日关心的眼神。

　　「舒服点没，这些天……」宗政淅日目光黯淡下来，扶着他腰部的手，四处游走。

　　「你又想……」柳希彦霍然脸色大变，咬着牙瞪着他。「欺负一个动弹不得的人，滋味便那么……好？」

　　「不，不是——」宗政淅日矢口否认，头摇得如波浪鼓，「我刚刚去药堂，问了大夫，他说活动少的人，很容易伤了筋骨，要帮着多多按压。」说著，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脸色。这几日，明显感觉到他连脖子都动得少了。

　　柳希彦沉默的盯了他一会儿，缓缓垂下眼睑，轻声道：「后颈的手再下来一点。」

　　「呃～嗯～哦哦……」宗政淅日绽放出开心的笑容。

　　这……算是和解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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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半月有余，如此怪异的画面，缕缕出现。

　　伺玉一直窝在外面，偶尔在柳希彦熟睡时，躲在旁边瞄上几眼。他现在还不能想像他的主子知道他们是回碧绿山庄之后，会有怎样的后果。

　　今夜，他分外的紧张。

　　他的视线透着手里的烛火，绕过柳希彦的脸，转向旁边的宗政淅日，见两个人亲密的拥抱在一起，稍稍松下一口气来。

　　主子向来不喜人接近，这样看到对盟主倒是有几分……放下布帘的瞬间，宗政淅日猛地睁开眼，漆黑的眼眸闪烁着光亮。

　　「盟～」伺玉手里一颤，差点惊叫出声。

　　「嘘——」宗政淅日作个噤声的手势，指着车外眨下眼。

　　伺玉会意，退了下去。

　　宗政淅日感觉到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了。

　　不知从何时起，他的身体轻盈是以前的几倍；

　　定下心神，他能清楚见到十丈之内的每一个角落。

　　黑暗，已经不能约束他的视线。

　　隐约知道这件事，定和柳希彦有关联，又说不出是哪儿出了事。

　　他轻手轻脚的放开怀中的人，见他在睡梦中还拧着眉头，手轻轻抚了上去，低喃道：「希彦，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一定要治好你的病！」说著，帮他盖好被子走了出去。

　　他没有发现一直沉睡的人，倏然张开双眼，清亮的眼眸没有半分睡意，困惑的凝视着他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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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初冬时节，青黑下的天空中，透着微微湿意。

　　宗政淅日抬头看了眼，感觉到冰冷的空气覆在脸上，寒气由上而上，不禁打了个冷颤。

　　「盟主～」伺玉一直注意着马车上的动静，黑暗中扬了扬手上昏暗的灯笼。「在这儿——」

　　「嗯～」宗政淅日抹了把脸，朝着光亮的方向疾步而去。「这么早，有何事？」

　　「是这样的。」伺玉指着黑漆漆的东边，苦恼地道：「碧绿山庄便在那座山上。」

　　宗政淅日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平原里一座峰峦叠起的山峰，兀地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更让人惊讶的是，山巅之上云雾缭绕，白茫茫一片，似披上一件雪白的外衣。

　　「啊咧～」他半蹲着腰，顺着伺玉的手，仰着头怪叫一声，「这，这什么鬼地方……能住人吗？」

　　「那就是你挑的地儿。」伺玉抽抽嘴角，抬眼望着那片冲入云端的雪峰，小声的报怨。

　　「我挑的……」宗政淅日倒是一字不漏听清楚了，斜眼又扫了下。那宗政淅日也真是奇怪，住人的地方多了去了，为什么……轻咳一声，道：「碧绿山庄都快到了，我们就连夜上山吧。」

　　「呃～我就想问问，盟主可是想让主子着女装回庄吗？」伺玉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的瞄了下自己身上的粉红女装。呜～～盟主这回不要伺墨陪来，原来是这个原因。要他在，这恶俗的女装一定没戏。

　　「嗯嗯～」宗政淅日点点头，捏捏伺玉满是委屈的脸，他露出白白的牙齿，黑暗中闪闪发亮。「本盟主发现你女装还挺可爱的，就特批你就这样山上。」拍拍他的头，扬长而去。

　　朝雾初升，落叶飘零。

　　整个山脉似笼罩着一层薄膜之中。

　　山道上的马车停了下来。

　　「伺玉～怎么回事。」宗政淅日掀开车帘，探出半个脑袋。

　　「嗯，前面只能步行。」伺玉的嘴里不时喷出白雾，扭头对他解释道。

　　「步行？」宗政淅日皱着眉头，回头扫了眼在车上闭目养神的柳希彦，担心问道：「外边的天，很冷吗？」

　　「嗯，有点！我已经准备好了御寒的衣物，我们得下来走了。」伺玉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宗政淅日，你到底把我带到哪去。」柳希彦倏地睁开了眼，悟到什么般，他冷冷盯着他。

　　车外的伺玉没了声音，车内的宗政淅日眨眨眼，趴到他的身边。「嘘～大夫说你不能随意动气，所以别生气了。」

　　猛然间，寒冷强烈的风吹开了马车上的帘布，一道白光映入柳希彦的眼中。

　　「是雪！」这个时节，外面能覆满积雪的只有……柳希彦心神微乱，暼了他一眼，恨声道：「我便是死，也不会去碧绿山庄。」

　　「呃……」希彦的反应真激烈！宗政淅日暗自咋舌，却老实的解释着，「只有碧绿山庄那儿，才能治好你的病。」

　　「谁说的？我本无病，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无端惹回一身阴邪内力，我怎会如此。柳希彦胸口涌出酸楚，现在的他……有何面目再回到碧绿山庄。

　　他心乱了，体内真气顺势逆流而上，呼吸瞬间变得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