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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零一 盟主 ...

  •   枫叶似火,清风一吹,漫山红遍的树海簌簌有声。
      远远眺望过去,如同鲜活的火焰燃烧。
      一条蜿蜒曲折的林间小道,如同一道分水岭,整座山在此地一分为二。

      顾行之左肩上扛着一个大麻袋,迈着艰难的步伐,垂头行走,美妙的风景他视若无睹。

      一颗颗斗大的汗珠,自额角的发际滑落而来,顺着眼窝直流下来。
      他眨眨眼,感觉微微刺痛,甩肩把大麻袋抖到地上。
      泥土四处飞溅起来,他喘着粗气,不小心吸了一口,立即呛得一阵猛咳,提起的脚尖磕到路面凸出的东西,整个人摔成倒栽葱。

      「妈啊~疼死我了。谁这么没功德心,乱扔东西。」顾行之感觉渗入眼中的汗水,混和着他的眼泪,刺激得他本能对着两眼一通乱揉。

      这条路,顾行之上上下下走了快三个月了,什么地方有洼坑,什么地方有石头,哪里长着树桩,他闭着眼睛都能走回山顶,从没像这回般摔得灰头土脸。

      他感觉稍稍舒服点后,才收回手。他半眯着一双揉得红肿如兔子眼,打量半晌地上突然冒出
      来的东西。

      一个似金非玉的圆牌,安静的躺在地上。

      顾行之半撑在地上,伸长脖子探了过去,拉近距离观察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斜阳穿过树林,一丝阳光照在那块圆牌上,折射出来的光刺到他的眼睛。

      他反手撑手拦在额前,透过手掌看着前方的太阳,已快要西落。心中暗叫道:
      糟糕~又要迟到了。

      他连忙从地上窜起,顺手拾起路上的圆牌揣在怀中,深吸一口气,拎起地上那沉重的大麻袋,往左肩上一搭,继续赶路。

      还没走几步,身后一道礼貌的声音叫住他。

      「小兄弟~还请留步。」

      顾行之暗自唉口气,没等那人说下去,伸出手指着山顶,头也没回的说出一长串话。
      「如果你是要问枫林小筑的话,沿着山路一直走,走到底便是。」

      「不,我不是问路,只是……」那个人似乎很心急,边说边走到顾行之的背后,手搭在他那空空的右肩之上。

      顾行之肩膀一抖,无奈那人的手紧抓着不肯松手。他皱着眉头扭头,还没开口,那人在见到他脸的第一时间,张口大叫道:「盟……盟主!」说著,便准备跪下去。

      顾行之这才看清楚这人的样貌。
      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见他像似要对自己下跪,吓得他心一急,手一松,左肩上的麻袋没抓稳,就这么沿着他的后背滑落。

      重物落地的巨响,夹带着一声惨叫,在林间回响起来。接着树林里,飞出几只受惊的小鸟,直飞入云端。

      顾行之完全转过身后,怔怔躺在地上的大麻袋,刚刚那个文士已经没有踪影。
      「坏了~」他拎着麻袋的两只角,一拉。
      那个文士平躺在泥地上,口吐白沫。
      他砸砸嘴,无力道:
      「这袋里都是些狗肉啊~呃~重是重了点,应该还压不死人吧。」

      山下,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顾行之收回去试探那人鼻息的手,拖着沉重的麻袋往旁边的树林里挪去。

      顾行之才往后退了几步,他的身后倏地探出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剑,抵在他的颈间,「不许动,想死的话可以试试!」少年特意压低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回荡。

      顾行之全身僵硬,闻言,只得转过头。
      嘴巴张翕几下,试着解释一下刚刚发生的事,哪知道……在他转过头,还没开口时,那手持短剑的少年,手上猛地一抖,在他的颈间留下一道红印。

      少年的脸色倏地一下苍白,惊惶失措的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口齿不清的道歉。
      「盟主,伺玉不是故,故意的——」

      「痛~」顾行之张开的嘴,发出一个单音,又收了回去。抹了抹颈间的温热,他拧着眉头,
      拿这个不断磕头的少年,一点办法都没。

      半晌,他回过神来后,见那个自称伺玉的人一直低着头认错,眼珠转了转,悄悄松开手,准备孤身跑入林中,眼不见为净才是真理。

      不远处,另一个少年见状,扶起那差点被压扁的文士后,便跑了过来,对着他又是恭敬的跪下,正好拦住顾行之的去路,少年口齿伶俐的道:「伺墨见过盟主。」

      「那个……」顾行之挠挠头,讪讪道:「你们认错人了。」

      伺墨猛地抬头,审视般的目光,仔细打量顾行之一番后,目光坚定的道:「盟主,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欲张口回话的顾行之,颈后间蓦然传来一阵剧痛,两眼向上一翻,整个人往前倒了下去,模糊间,感觉压在一个软软的东西之上,之后什么都不清楚了。

      那中年文士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顾行之刚刚站立的地方,手掌停在半空中,见他整个人压在伺墨的身体,一时间尴尬的提出他的身体。

      伺玉目瞪口呆的看着文士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掌,和躺在地上的伺墨,皱眉质问道:「刘管事,你这是……」

      「别说了,此地不宜久留。」刘管事挥手打断他的话,扛起昏迷的顾行之,准备离开。当他纵身一跃时,脚下突然踉跄一下,差点摔到地上。他稳住身形,背对着二人,轻咳一声后,放弃提起功力,跑下山去。

      伺玉眨眨眼,扶了把躺在地上的伺墨,问道:「伺墨,为什么盟主说自己不是盟主呢?」

      伺墨凝视着刘管事渐行渐远的身影,没有回答,拍拍手上的泥土,淡淡一笑道:「我们跟着刘管事,便会知道了。」

      伺玉没再问,点点头。两个人纵身一跃,追下山去。

      林间小道很快恢复以往的寂静,空荡的路上,只余下一个沉重的大麻袋,和泥土道上混乱的脚印。

      ……………………
      客栈里,昏迷的顾行之安静的躺在床上。
      伺墨轻轻合上房门,走到床边。抬手解开他身上的外衣,那块似金非玉的牌子,由他怀里滑落出来。

      伺墨见到那块牌子后,脸色大变,耳边忽闻脚步声,直觉把牌子收入自己的怀中。

      伺玉推门而入,见他还在发呆,催促道:「伺墨,你快点啊,待会刘管事回来,又要罗嗦了。」

      伺墨回过神,深吸一口气,接过伺玉手中的脸盆,拧干湿布为顾行之净身。

      房间里安静得只有湿布擦过皮肤的声音,伺玉忍不住一边擦着一边问道:「好奇怪,为什么盟主不承认自己的身份。」

      「嗯,一切也只有等他醒来再说。」伺墨心不在焉的回答,脑袋里装的都是怀里的那块牌子,连胸口都隐隐感觉到灼热起来。

      「是啊,现在也只能这么等着了,反正我们也找了他几个月了。」

      「伺玉,以后说话可要注意点,要不……」

      「知道啦,你不要像个老头子般,老是叨唠哈~」伺玉拍拍他的肩膀,笑道。

      「事关重大,回山庄后在这般由着性子随意说话,小心没命!」伺墨白了他一眼,不再多说,专心地为顾行之擦拭着。

      伺玉见他眉头紧皱,吐吐舌头,不再多话。

      ………………
      正是刘管事,伺墨,伺玉和依然昏迷的顾行之四人。

      刘管事环顾身边的两个人,压低嗓子道:「待盟主醒了,你们知道怎么做了吗?」

      「刘……」伺玉刚刚张开口,手被伺墨拉了拉,赶紧停顿下来,转口道:「伺墨,还是你说吧。」

      伺墨点点头,扫了他一眼,才缓缓道:「我们平时怎么做,以后便怎么做!」

      「嗯~」刘管事满意的点头,还来不及说话,马车来了个颠簸,他措手不及的合上嘴,舌尖冒出的血,充满整个口腔。

      等他缓过神,掀开马车的布帘,正准备张口骂外面赶车的马夫时,一股鲜血直接淋在他的脸上,血腥味熏得他怔忡片刻,回过神立即合上布,对着伺墨道:
      「你在车里保护盟主。」
      说著,左手拎起长剑,右手拉着呆愣的伺玉往外走去。

      很快,外边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伺墨正准备探头观察下情况,「咣当」一声,一道寒光映入他的眼眸。好在他反应快,头一偏,躲了过去。随及,第二剑又接蹱而来。

      狭小的马车里,伺墨手脚被缚,为了保护昏迷的顾行之,连连被利剑割伤。不得已,他把盖在顾行之身上的锦被一卷,捆在身上,提气击碎马车的顶部,飞身停在官道边的树梢。

      官道上,全是些黑衣蒙面人。伺墨一手抓住树干,一手撑有额头由上往下眺望到不远处的刘管事和伺玉,被黑衣人团团围住,行动呆滞起来。他趋着伺玉看过来时,在空中画了个圈后,咬牙往密林飞身而去。

      奔跑的伺墨,根本记不清自己到底跑了多久,记忆里是不停的奔跑,奔跑,奔跑……

      脚抬起来的速度开始缓慢,身后的追兵不减反增。

      伺墨的呼吸声越来越重,背后仿佛吸水的棉花,沉重异常。全身的血液似乎在倒流,胸腔的空气稀薄,脑袋,耳朵嗡嗡作响。

      体力到达极限的伺墨,跑到悬崖边上,退无可退。

      认命地呼出混浊的气息,手撑着崖边的一棵古树,等待着。

      一道寒光,直逼伺墨的面门。
      双手抱树的伺墨没有时间细想,转身绕着树干,躲过这致命的一击。后背空门大露,那长剑直插入他身后的锦被之中。

      没有预料是的刺入,那人不禁怔了怔,反应过来后,抽剑反手一扯,伺墨背后的锦被掉在地上。
      散瘫在地上的锦被里,哪还有顾行之的人影。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伺墨趋着这个人发呆之际,拼着最后的力气跃上枝头,借着古树的枝枝,飞跃而去。

      身后,是那人气急败坏的怒吼,和一群发怔的黑衣人…

      ………………………………………………………………
      秋后的深夜,时不时有雨水自云端而下。
      睡得正香的顾行之,是一颗颗冰冷的雨滴惊醒的。
      他用手背蹭了下脸上的水滴,张开眼,还没看清楚周围的环境,一颗斗大的雨滴在眼前放大数倍,闭合上眼睛为时已晚,毫不客气的滴入他的眼中。

      「这,这又是怎么回事啊~」顾行之用力的揉着发涩的眼睛,从车上爬起来,捶捶晕沉沉的脑袋,头顶上的雨下得更大,不一会全身湿透。
      「好好的车,怎么头顶破了个窟窿,真是浪费。」
      顾行之眼见着雨势变大,赶紧跳下马车,抱着头准备找个地方躲雨,没走几步,脚像被人捉住,整个绊倒在地。

      转过头,一双血红的眼睛,在黑暗中闪出幽怨的光芒。

      顾行之眨眨眼,很快的垂下眼睑,不再抬眼,直盯着地面,嘴里不停地喃喃:
      「幻觉,一定是幻觉。」

      他抖抖脚准备从地上爬起时,脚裸处传来剧痛,他顾不上其实,扯开喉咙发出高分贝,「啊,啊~~鬼……妈啊~~鬼捉人了——」

      他抑头狂叫过后,又等了一会,没等到幻想中的事情发生,一骨碌从地上坐起,咬着下唇往脚裸探去,大概摸索出是什么东西,他脸霎时惨白,撑开自己的手放在眼前确认一下,然后喃喃道:
      「没错,我的手还在,那我脚裸上的那只手……」
      他打了个冷颤,弯腰死命掰着脚上多出来的那一只手。

      死人的怨气,向来比任何东西都执着。
      顾行之心急如焚,抿唇使出吃奶的劲,仅是掰开擒住他脚裸上的那只手掌的一根指头。

      天公不作美,刚刚还是麻点小雨,一会时间换成倾盆大雨,顾行之的眼睛被雨水冲得看不清前方。

      他不得不松开手,在怀里胡乱摸索起来。

      有了!
      手指尖刚碰到的硬物,让他慌乱的心,像是吃下一颗定心丸般。

      迅速的从怀里掏出一把刀身短小,质地坚硬匕首,闭着眼在黑暗中摸着那只手腕,剔了下去。

      几刀之后,他跳起来胡乱找个方向,撒腿就跑……

  • 作者有话要说:  修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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