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绛唇》杨俱瘦

24、玉清眠

　　宅院本寂静，阁前院落飘来一阵甜香，是初开香花的味，诱人春困。
　　林皎突然打的那一巴掌，惊起鸟雀离了柳梢头。又觉风吹池动，为风雨欲来之兆。

　　小姑娘尚被魏清辞抵在抄手游廊的朱红柱子上，不得动弹。
　　男子眸中波光潋滟，林皎在一片幽暗中望去。
　　她不似寻常闺阁女儿家，林澧待养她如男儿一般，自幼随着她阿父游览河山。可知锦官城豺狼虎豹甚多，对着猎物便是上前将其茹毛饮血。
　　此刻，林皎只觉得魏清辞像极了锦官城可见的猛兽。唯有的区别，便是他更有着耐性。
　　一如此刻对待她这般循循善诱，徐徐图之。

　　春雷骇人，风卷残云，自远山而来刹那白光烁。
　　林皎被魏清辞揽着腰身，强硬抵在柱子上。此刻下起雨来，雨丝飘进廊内洒在了她身上。耳畔时不时有着雷鸣，她有些怕，随着鸣声不由颤动。

　　魏清辞垂眸，手掌心触摸着腰间一片温香娇嫩，怎么不知小姑娘怕的发颤。他轻叹了声，将手捂着林皎的耳旁，仍是不打算放过她。
　　方才林皎使了全身气力打了他一巴掌，此刻魏清辞一侧的脸已经肿胀。一拢宝蓝色显得男子愈发白皙，露出隐隐的青脉，反倒愈发显示出脸上的红来。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林皎却也好不到哪儿去，右手发红竟也有些肿胀僵硬。

　　魏清辞恍若无事地觑了眼林皎，看出她因用力，现下手麻木使不上力，只能瘫软在一侧。
　　漫不经心地建议着：“怎么还是不懂？小皎儿，伤人诛心而不是把自己弄疼。”

　　说罢，他将下颚微微抵在林皎的小头颅之上，微微磨蹭着。薄唇轻启，替她支招对付起自己来。
　　“一看便是那不好好吃饭的，指尖也这般软，全无半点气力。”魏清辞不着痕迹地捏了下小姑娘那圆润泛红的小指肚，执着她的手教她如何扇人，又将一边脸向下伸了伸，又道。
　　“小皎儿，要不，再试一次？”

　　人儿听了不忿，怎奈她生得玉软花柔，较之魏清辞也是气力悬殊。
　　再看到林皎唇边，口脂早已被魏清辞用指细细描摹了几番，零星剩下的口脂也入了他的口中。一想到男子方才做派，咬牙开口道。
　　“下流！”
　　“下作！”
　　“混蛋！”
　　“畜生！”

　　魏清辞伸了伸舌头，探着被林皎打得发红的那侧面颊。他微笑着挑了眉梢，泰然处之的模样，好似面前小姑娘骂的不是自己一样。
　　林澧、池听鹂将小姑娘教养的极好。这张小嘴可以说出令人称道的文章，却不会说多少尖酸污秽之词来。
　　于魏清辞来说不痛不痒，小姑娘微微上翘的语调听来倒是别样的享受......

　　魏清辞却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此举来。
　　他盯着面前人儿的檀口，上边口脂已净，透出本身的唇色。他知道了这小绛唇是什么味道。

　　魏清辞肩宽腰细，身姿瘦骨苍劲，趁着夜色正浓，愈发让人想赞叹一句仙风道骨。
　　他俯首瞧着底下的人儿，小姑娘怕是不知，自己认识她要比她预料的早上几分。
　　二人初见，不是永安尚书令府的落水。
　　而是魏清辞十六岁时......
　　那日他自太傅府中出来，便见一女娃娃自那高墙上探出头来。那张脸粉嫩，活像一只水包子。人儿伸头探了探地上，正巧是马厩，她将妃色斗篷袍了下来。
　　而后一跃，女娃娃动作甚是娴熟地翻墙落在了地上。
　　只是动作惊扰了马厩中魏清辞的小青骢，娃娃压疼了它的马尾，顿时掉了几根毛，惹得小马直叫。
　　这一切都被暗处的魏清辞看在眼底，小娃娃弄得浑身狼狈，头身皆是稻草，好不可怜。

　　那会儿林皎也知做了坏事，小脑袋左右张望地，怯生生曲着小身子往外爬去。不想刚抬头便见到他。只迅速蒙住了小脸不让他瞧见，却不想被斗篷绊倒一趔趄带着他一块倒下磕坏了怀中圣上亲赏的玉佩。

　　后来才知，那天的女娃娃是永安林氏的女儿。那日原是太傅将千金关于府中思过，小姑娘玩兴大，胆子也大，瞒着人家翻了墙来玩。

　　而后魏清辞却也于太傅府中又见那略带顽劣的女娃娃。她长大了些，竟也出落得出挑。
　　娇人儿站在秋千上，腰细惊风，像个矜贵的猫儿。
　　挑剔如魏清辞，他竟也觉得那一幕尤为入眼。
　　......

　　魏清辞如今想起当时形状，看了眼腰间的那缺了一口的玉佩来。
　　实则身边伺候之人不明为何他家世子爷常常带着一块残玉。

　　男子不再桎梏着林皎，将人儿放了开来，退后几步。魏清辞从身后拿出如意云糕给她，他抬手轻抚着小姑娘毛绒的脑袋。
　　“小姑娘生气不好。嗯？”男子声调低沉，听来宛若入蛊一般。

　　此刻见林皎盯着自己给的如意云糕蹙着眉头。
　　魏清辞却也了解她的喜好，小姑娘虽是好吃，但挑嘴的很。最喜的不是刘绛筠说的那些，而是永安城做的如意云糕。
　　不知林皎在想些什么，迟迟不理睬。他又道：“毕竟这香气惹人上瘾。”

　　林皎翘首看着魏清辞，男子笑着，她忽然觉得男子不是桃花眼，而是长了一张笑眼......
　　此时自己的身子不再受制于他，小姑娘倒是不像刚才那般想离开。
　　女子淡眉淡目，身上雪白的袄子松垮披着，和她的发丝缠绕，叫人看了不免心软了几分。
　　她仰头看着魏清辞半晌，冷笑。
　　“润世子，小女为您所思所言甚是不解啊？”

　　她话语一出，并未从魏清辞脸上看出什么。
　　他似乎是早知道林皎认出了他，挑眉轻笑。
　　“本世子原想着，以姑娘之性，能忍几时？”他摇头，眸中神气轻蔑，“不想姑娘终是耐不住性子啊......”

　　林皎有些不悦，见魏清辞并未否认些什么，倒也不知道他想要做些什么。思忖着他下汀州并未知会各州县长官，定是其中有些要事不想他人知道。林皎觉得此番终是自己有理处于上风，心倒也宽些。

　　男子指尖摩挲着腰间那块玉，循着目光看向林皎，开口道：“林姑娘既然知道本世子身份，竟还屡般无礼越矩，姑娘说，本世子该如何罚你？”
　　“还记得，那日沈府验尸之时你可说本世子鼠目寸光？”

　　林皎面色不善，目光流转看向来人。
　　“那日无礼唐突林皎知错。可是小女想来，世子此行并不想他人知道身份，小女便也待世子如常人一般。”
　　“小女也知润世子定不会做出尝姑娘嘴上口脂之举，不管如何，定是小女之错。”

　　魏清辞怎不知，眼前之人虽是伏低做小，但句句皆是不善。男子捺着嗓子，眸中可见阴鸷。
　　“既然知错，林皎，你就说说打算如何谢罪。”

　　林皎闻言攒眉，都说贼人心虚，眼前男子怎么没有那点自觉，反倒是顺杆上爬？
　　男子将腰背弯下，示意林皎抬头看他。
　　“姑娘可真是...贴心？”

　　魏清辞眼眸微闪，眼底晦暗不明，鼻尖快要与小姑娘相蹭。他声音低沉，带着诱哄。
　　“不如，姑娘与本世子做个交易？”
　　“两相抵过，互不相欠。”

作者有话说

　　世子小掉马get√
世子之心路人皆知，唯皎皎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