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夜行——命尽时亦不负君》露露籽

1、第 1 章

　　夜如墨。
　　诺大的王城里高屋建瓴，青瓦堆积成的屋顶闪烁着月光。霎时，两道较夜色更浓的黑影跃上了屋顶，打破了夜深的宁静。他们疾驰着，却悄无声息，且这如风般的速度，亦不是常人所能及。
　　也是，他们本就不是人。而是凌驾于人之上的......
　　一会儿，那两道黑影又一跃而下，相对立着，站在一座府邸前。“自诩鬼中贵族的你，吸血也罢了，□□少女，可不是‘贵族’该干的事吧？”较高的黑影讽刺的说着，手中抛着把蛇形短刃，映着月色，发出寒光，上下翻飞。
　　月色正对着的另道黑影现出真容。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里透着邪魅的神色。他轻蔑地用手拭去。“多管，闲事！”他猛的张开双手往黑影奔去，对面的然，仅是一招后，两人（就暂且称为人吧。）便交换了站地。
　　月光照着，那高个侧脸多了三道深浅不一的伤痕，“追杀了我这么久，还不是我的手下败将呵。”仍是邪魅的笑着。
　　伤口已然愈合。启唇道“是吗？山楂树短刀到哪里去了呢？”他手上的短刃，消失了！“咚”对面的‘人’应声倒地，那短刀透过了那“贵族”的身体，伤口泛泛的流着血，源源不断。
　　他在心里舒了口气，这只‘贵族’耗了他太久。猛地拔出了短刃，一眨眼又消失在了夜色中。

　　“师父，解决了。”他毕恭毕敬的奉上了山楂树短刀，那刀一经咒引，便径直飞向架台，安放在上面了。背对着他打坐的中年“人”缓缓开口“嗯”。木屋里微弱的烛光照清了他的面颊，棱角分明的脸上，冷冽如剑眉，宛若星辰的双眼却透出一种慵懒，还有那高挺的鼻梁，给浑身的冷峻气息更是添上了一股霸气，好个风流绝世的相貌！声音亦是极为低沉却充满磁性的。“是，我出去了。“他只一转身，却被身后的人叫住了，“圣赫，不可杀人。”鬼微皱了下眉头，随即舒展开。没回答，便纵入竹林中，身后又一声叹息。
　　木门，合上了
　　“啊，好像，很热闹呢？”他站在檐角上，着藏青色书生长服。脚下一片灯红酒绿，莺歌燕舞。这是王城最大的一家名院妓楼，美名“逸香坊”。一片掠影，鬼便进入了这片荣华之地。他只是看着热闹罢了，没想到一个估摸着三四十岁的女人一见他眼睛便泛起光，二话不说便把他连拉带拖的带到了一个房间，这是鬼第一次感到莫名其妙，但他也只是邪笑，不出二话。那女人对房间里的一位姑娘使了使眼色，便恭敬的退了下去，合上了门。
　　鬼坐在一块金丝软榻上，身旁的女子亲昵的依偎在他身旁，不停地添酒，桌上琳琅满目的摆满了很多美食，却没一样可供果腹的，鬼在心里暗弃。翛的，鬼闻到了妓女子身上的胭脂味，“你身上。”听到身旁的冷男开口说话了，女子很是激动，而且他说的还是她！她在期待着什么，却被鬼的一句话打破了。“好臭！”她猛地停住了手上的举动，不等这妓女子说什么，这冷酷的男子又突然开口说道：“不如，我帮你洗洗罢？”然后不由分说的拉起妓女子往屏风后的浴盆走去。片刻，她已褪去衣物，鬼就这么看着一具鲜活的胴体进入水中。妓女子把双手舒服的搭在盆边，花瓣的香味混杂着人血的味道隐约传入鬼的鼻息，他轻轻的俯下身。衣服，是藏青色的。似有似无的鼻息洒在女子的玉颈上，他又将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再下一移，鬼的双眼染上了红色。又一移，屏风外隐约见着一男子亲昵的依在女子身上，女子却将双手剧烈的扑腾着，溅出来的水，将那印着明名画的素屏染红了，像是点上了朵朵红梅，美丽极了。
　　那妈妈本听着里面欢声阵阵，但没声儿有很久了，便不忍叩门问道：“贵客，今晚若留宿，这月金....”她又想着，觉得自己刚被其相貌迷惑后的大方十分不妥，便后悔起来，再加上里面的人没回答，就更感到可疑。就领上一丁，推门入了房。他们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却看到一片狼藉。她把小丁径前一推，那丁壮了壮胆子，却被屏风后的一缸血水骇破了胆子，那妈妈凑过来看了一眼，也吓了一跳，旋即，那桶血水咚咚咚的冒泡，两人再在壮着胆子探头一望。慕地，两声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划破夜空。一具满目皆白的女尸缓缓从桶底浮出。嘴巴，张得大大的。旁边的窗户，也开得大大的。
　　灯光映着他嘴角的腥红，一些想接近他的女子看见纷纷吓呆，嚷嚷着：“血！”跑开了。鬼满意的拭去血迹，“那老头最近管的严，一点人血都不让碰不过还好有送上来的食物，可不是我要....”他慢慢地走在街上，想到这里，衣领却被人猛地一拉，将他扯回了木屋前。
　　————鬼已褪去书生上衣，跪在海瑞面前，身后是一大片密集的竹林。海瑞拿着山楂树藤鞭，一字一句的说道：“把我刚说的话，重复一遍。快点！”鬼是不甘心的，无奈，也只能任其教训。“您说，不可杀人。”海瑞此刻只气他不成材，表面却是极严肃的。说：“这，是你的第一过！”说完，将藤鞭狠狠的往鬼的背上抽去，他的背上，瞬间留下一道血痕。但，没有马上愈合，这，就是山楂树对于吸血鬼一族的特别约束力了。鬼没有一点反抗，他轻咬着下唇，只是那冷冷的心里有了一点异样。“把我对你的三训示清楚的说一遍！”海瑞似是怒至极点，而鬼对于海瑞的恨也悄悄的...“一，不得伤害人类。”背上的痛感发作，他“嘶”的一声。“二，不得进入烟花柳巷。”伤口虽在愈合，可愈合的同时，疼痛感也越来越强。鬼那高高的额头上出现了冷汗。“三，不得戏耍猎物。”此刻，鬼的背上就像千万只蚂蚁啃噬一样，是针扎进去的痛，但他也只得忍着，心中的恨火快要按捺不住了，他仍咬着唇，浸出了血。
　　海瑞听完摇摇头，“罢了，你一定要好好记住我对你的训示。守护鬼，就要做好你该守护的事！\"他撇下鞭子，进入了木屋。伤口已然愈合，但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疤痕。他，恨透了他。只介于他的多管闲事，“真该死!\"鬼的瞳孔，变红了！套了衣服，也进入了木屋。师徒二人各执一方，久久的沉默。末了，海瑞说道：“城西那里又出了一只恶鬼，拿上山楂树短刀去吧。海瑞仍闭着眼打坐，那一边的鬼不作声的从架台上拿起山楂树刺刃，慢慢的退出了门。海瑞心里叹着气：”哎，圣赫越来越难耐教训了。’刚一想完便感身后有人淋水，随即背上便湿溚了一片，他还来不及转头看向身后，便俯身倒了下去，身下一片苍蓝色火焰燃起。他痛苦的转过头去，难以置信的看着鬼拿着他亲制的弑鬼符水把玩。然后是他轻浮的语气，“海瑞，我有一天也可以这样叫你了？你知道我有多不甘心？哼！现在我要到世间去好好发挥你的守护鬼精神了，你该好好看着。啊？你看不了了，听你的话，这符水该是很强，享用吧。”待鬼说完话，海瑞只倒在地上痛苦的抽搐着。鬼抛下符水瓶，风般的走了。
　　海瑞，死了。被鬼杀死的，不，准确的说，是被他自己杀死了。他的弑符水本是留着杀恶鬼的时候用的，始料未反。但他亦是不后悔的，不会后悔当初领了鬼。他很孤单，身上的道术也需要由鬼继承。海瑞挣扎着，想最后伸手去柜子里找些救命的药，也只是徒劳无功。只能任由这那火焰嗜着他的身体，他在火中，失去了呼吸。最后的一刻，他想着，天下，该大乱了。然后化作了灰烬。
　　次日清晨，一队官兵拥护着两台轿子从城门口进入王城。其围观人数之多，好个热闹！官兵们步行至领相府门前停住。头前有一坐在高头大马上的人，趾高气昂的从马上跃下。
　　——朴志昌，在王城东南西北围城中，管领着西城的副相，为人见利忘义，卖弄职权，甚至不惜出卖女儿来坐上领相的位置，此次来到东城也是为了此事。但其衣著不凡看似在西城净做着搜刮民脂的生活。后面的轿子里走下一位三四十岁的貌美妇人。名叫柳素敏，是朴志昌的正室夫人，亦是西城一带的大才女。最后一个轿子里缓缓走出一个人，旁边一位小丫鬟忙搀其出轿。那女子，其肌若雪，唇如血，脸上也有一双宛若星辰的明眸，充满灵动。如此明媚的一双眼睛，足使所有见过她的男人沉迷于她的不食人间烟火。宛若，仙灵。
　　她唤那丫头：“秀儿。”也不管旁观人的眼神，自顾自的跟随着父母亲大人进入了领相府府邸。
　　“这个玛瑙灯盏真漂亮啊！”这已经是恩玲第八次观察这灯盏的组成了。无聊透顶！她的家教向来甚严，自出生起她出家门的次数屈指可数。恩玲单手撑着头，一下一下的眨着眼睛。“小姐，小姐，小姐！”那小丫头兴高采烈的从门口跑进来，恩玲没反应，无心的答着。“嗯？”小丫头伏到恩玲的身边，圆圆的眼睛坚定的看着她:\"我们可真来对时候了呢！听说今天是上元灯节，到了晚上，家家户户的人们都会出来庆祝，可以逛花灯，猜灯谜，还可以放河灯。大街小巷的五彩缤纷，可漂亮了！我刚听了几个打杂的人说的好像很好玩！”恩玲转过来听秀儿讲完。“太好了！闷死我了！真是的。”两人很高兴的交谈着。一个侍者站在门外说话:“小姐出来用晚膳了。”只听屋里一声咳嗽，然后便是恩玲的声音：“一路坐车劳顿，我已累极了。此时只想休息，没心思用晚膳了，不用理睬，我休息着睡去就好了。”外面侍者不好多说，答了声是，便轻轻的走了。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两人只在屋里握着嘴偷笑。片刻，恩玲已换好一套朴素的衣服了，秀儿则穿着她的衣服，恩玲打开窗户，转头问秀儿：“我母亲来问，怎么说？”秀儿这个丫头机灵的很，“咳咳...母亲大人，女儿累极了。需要休息，明早再来吧。咳...”恩玲满意的摸摸秀儿的小脑袋，“哎呀！我们的秀儿真的是太聪明了！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她又往床的方向给秀儿使了眼色，秀儿应了声“嗯，谢谢小姐！”就欢快的躺倒了床上，盖上了被子。已经打探好了地形，她房间的窗户很矮，一跃便能轻易地出去。这回我可要好好玩玩，她心里这么想着。
　　杂货小摊前
　　鬼杀了海瑞以后心情非常的异常。他本来就是王的后裔，怎可让一个区区的老守护鬼天天鞭打，训示他的野心，不只是那些恶鬼的血而已，他要的是，天下！然而海瑞对他来说更是无足轻重，不要说他照顾，不，只是让鬼有一个回来的地方两百年而已，就算上千年，上万年。他也是没什么感觉的。心中唯一有着的，是他收留鬼的那一点情分，但也在鞭打之中消失殆尽。
　　“书生？要买什么？”思绪被一声高亢的男声拉回。哦，他忘了，他已站在这小摊前一会儿了，他只是站在那里，平复心情罢了。这位老板以为他要买东西，便吆喝着。
　　“嘿，今天是上元灯节。一会儿，大街上会挤满了人的。喏，你拿上这个。”说着便拿起一个面具，”买一个，一会儿戴起来，去寻找意中人去吧。年轻的姑娘们配你的，正合适呢，英俊的书生？“鬼接过那小贩手上的面具，微笑着：“人很多吗？正合我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