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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紫落青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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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谁的蛊毒?谁是谁的劫?
命运如此缠绕成结,谁能解开?
谁能把谁救赎?谁能把谁拯救?
此问。此生。难有解……
——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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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紫赋 +++
宁谧的夏夜,蝉鸣声声,暗香浮涌,那一轮似碧玉圆盘般的皎月孤高的垂悬于空。清冷的月光洒落尘埃满地,影影绰绰地投映出了夏花繁枝的剪影。
华丽的雅阁中,床榻上两个身躯纠缠在一起,散落在地的是一些凌乱的衣物。暗弱的烛光映照在那两个身影之上,女子是因极致的快意而略显扭曲的脸庞;男子虽也沉浸其中,然而眼里的精芒却未减退半分,竟是显得有些冷漠。
春色漫漫,满室流动着的是一股子糜烂的气息。
此时突然从外面掀起了一阵劲风,将紧闭的窗户吹打而开,垂落的纱幔香帐被夜风刮得翩飞乱舞。一丝凉意席卷而过,随之袭来的还有一股凛冽的杀气。
身下的女子仿佛察觉到了不对劲,打了个寒颤,睁开迷蒙的双眼往旁边睇去。
“宝贝,你不专心。”那男子倒是丝毫没有在意,伸手将女子的脸颊扳过来,对着她的唇再次吻下。
一群黑衣蒙面者不知何时已然伫立于窗前,冷眼望着榻上那两个交欢的人,神色酷厉。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人便执刃向前呼啸而去。
“喀”的一声轻响,不知踩下了什么东西,那黑衣人突感不对,正要扭身躲闪,然而脚底蓦地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生生从脚底板间破肉而进,沿着腿脚一路往上窜,只瞬间这种痛感便转移至了头部。
“呃啊啊!——”执刃的黑衣人陡然间惊叫了起来,刷地一把便将刀子给甩飞了出去,而后他整个人都滚翻在地,双手紧紧抱着头颅,止不住地在面上撕扯着,留下了一道道血痕,这让他原本就因痛得扭曲的脸庞更显骇人。
旁侧的黑衣同伴诧异地望着翻滚于地的人,毫不知晓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其中一个忍不住上前察看,谁料他刚一碰触到那人,仿佛施了定身咒一般,原本还在地上乱腾的黑衣人倏地停止了任何动作,一如死尸般的宁静。但见顶上头皮在缓缓地蠕动,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出一样。
“苗蛊!!”半跪于地的黑衣人脸色乍然一青,惊慌地将怀中的同伴如烫手山芋那般猛然推开,几乎是用扔的,旋即他施展内力急急速退。可是却已来不及了,他清楚地看见了那尸首的头颅在顷刻间便破出了个小洞,连血液都还没有流出来便有一只白色的小东西从里面钻出并朝着自己飞窜了过来。
“啊——!!”又是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夜空,中蛊的黑衣人仿佛疯了一般,在屋子里面狂乱地翻腾,左眼如今只是一个窟窿,连血肉也被蛊虫嗜食得干干净净,甚至还有些许乳白色的浊液从中淌了出来,只片刻的时间那人便倒地身亡。此情此景,令在场的所有黑衣者都看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看来今日受命所杀之人,绝非一般。
“是谁派你们来杀我的?”榻上的男子不知何时已披了件袍子坐起,似笑非笑地开口,面上带着他一贯的戏谑神情。月色透过纱窗洒在他身上,恍若镀了一层银边,那张俊美的面孔更是连女子都自叹不如。
那群黑衣人各自望了一眼,见过了刚才的那一幕之后,他们哪儿敢妄自移动,甚至有其中几人的眼底已显出了退缩之意。然而终归是杀手死士,只瞬间便恢复了一往的冷酷之色。
并未回答那男子的问题,看似杀手头目的一个人轻微挪动了一下步子,手中已然捏着一个暗器,蓄势待发。
“喀——”
熟悉的声音,刚刚已然听过了一次,此时又再度响了起来。
“怎么会?我方才明明……”
“老大!”听到喊声他蓦地回过头去察看,不想映入眼睑的竟是如此惊怖的场面——身后的窗户上不知何时爬满了无数只米白色的虫子,此时正窸窸窣窣地发出了如蝉鸣般的叫声,然而在那群黑衣人听来却是恍若鬼哭一般。
他们知道,今夜是无乱如何都不可能从这里活着出去了。
这时的窗外,那轮清亮的满月高悬于空,月华毫不吝啬地照耀着大地,然而却有一抹浓重的黑云自不远处缓缓飘来,只瞬间便将月亮全部遮住,漆黑一片。
…… …… …… ……
“哎呀呀,问你们话你们不答,叫你们别乱动你们也不听,可真是……啧啧。”衣衫不整的男子斜倚在榻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此刻的雅阁中已然恢复了平静,黑衣人与那些虫子都没有了,然而却是有几具覆着黑袍的干尸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天……你、你……”一个颤抖的女声自后方传来,那男子微微顿了顿,似是忘了还有这人的存在,回过头去笑望着她,“嗯?我怎么了?”
“……魔鬼!你……你是魔鬼!”想起了方才那一幕血腥恐怖的画面,女子忍不住干呕了起来,随后她发疯一般地从榻上连滚带爬地下地,不顾身上还未穿衣便直直狂奔了出去。
“别动啊!”那男子见状连忙出口阻止,然而哪里还来得及,女子还未跑到门口,就有一大片白色朝她蔓延而至,覆上了她的身体,只须臾间便化身为了一具干尸,倒落在地。
那容貌俊美的男子望着地上的那具女尸,摇头低叹了一声。他伸手至旁边的包囊里掏出了一个精巧的小锦盒打开,扔了一小段香进里面,原本还残留在屋内的那些虫蛊只瞬间便全部消失无影。
男子懒懒地站起身来赤脚走下了榻,却在眼神游移间瞥到了从黑衣人怀中掉落了的一张纸片。他慢慢踱过去弯腰拈起了那片纸视看,挑了挑眉梢,继而仰头大笑了起来。他随手将纸张往旁边一扔,换上紫衣,提起包袱,扭身大步走出了门外,留下一抹暗香于其间萦纡流转。
轻薄的纸笺缓缓飘落而下,覆在了那具女尸的脸上。那是一个名单,纸上几乎所有人的名字上都被划上了红叉,代表这些名字的主人已经死亡。唯有一个名字还完整无暇的留在那里
——“紫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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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染青曲 +++
这是一座酒肆,里面熙熙攘攘的坐着一些人,或品茗,或饮酒。奇异的是这些人都穿着相同纹饰的衣服,除了颜色的差异。
紫、绯、黄、白、黑五种颜色,其身阶和地位随着颜色的顺序依次递减。其中,绯、黄、白、黑这四种衣色之人倒是占了多数,而身份最高的紫,唯有一人所覆。
“唉,我说紫塞老弟啊,那流莺再怎么说也是红透了一时的美艳歌姬啊,你怎么就把她给……唉!”身穿绯衣的青年男子倚在桌边闷了一口酒,摇头喟叹。
“我怎么料到那女人胆子那么小的。”那袭华丽的紫衫委屈地撇撇嘴,指尖轻敲着杯缘,“我明明都有叫她别乱动的了,她不听,我有什么办法嘛!”
“哟,那你的意思是说人家自己找死的了?”
“唉……可真是可惜了如此一个美人儿了啊。”紫塞轻呷了一口杯中酒,无奈地叹道,唇畔依旧是挂着那一抹玩世不恭的弧度。
闻言,绯衣男子扬唇浅笑,他侧过头去望着身侧的那一袭紫衫笑问,“不想就连流莺那般动人的女子都无法得到老弟的青睐啊……我倒是好奇的紧,究竟是何种人物方能入得了咱们暗部第一杀手的眼哦!”
紫塞没有开口,只是垂眸淡淡看着酒杯中流光盈盈的液体,似笑而非笑。
那个人,恐怕不会存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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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中长老们真正感到紫塞有变化的时候是在一次任务之后。
那日,原本预计三日内回归的暗部第一杀手紫塞竟然拖延至了十多日方才归来。询问了,才知是在此次任务中受了重伤,伤及左胸,好在抢救及时,所以并无大碍。而当问起任务结果时,这位向来冷厉的杀手眼中竟是起了一丝波澜,转瞬即逝。
“任务完成,已将那人杀死。”
自此之后紫塞便不同于往昔了,唇畔那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渐逝,经常遥望着天际发怔,眉宇间不知何时染上了一抹浅浅的忧悒(被某人传染了?O(∩_∩)O哈哈~),还常往外界跑。更奇异的是,一向对酒无爱的他突然间就品起了竹叶青。
直至那一日他外出回来之后。
大厅中,族长和长老们正襟危坐于其间,面色严峻地俯睨着前方的那个人,氛围庄重。
“紫塞,你是我族的巫神和暗部身份最高的杀手,你可知你的这般行为,是纯粹的背叛和欺骗?”
那一袭紫色长衫不动声色地静伫于地,微闭着双目,没有开口。
族长一时气结,霍地一掌拍在了桌上,瞬时间石桌全碎,他怒视着这个自己曾经无比信任的人,“让你去杀人,你不杀他反而还私下与他会面!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是大逆?!”
紫衣男子这方睁开了双眼,平静地望着族中的前辈们,淡淡一笑:“紫塞甘愿受罚。”
“哼,你还算有自知之明,你可知背叛全族的后果是什么吗?”
紫塞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抬起眸子,唇畔上勾起了那抹玩世不恭的笑意,“驱逐出境,再废去一身功力……”
族长和长老们默默望着他,不语。
那名绯衣青年这时候站了出来,蹙眉劝道:“紫塞老弟,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的,只要你……”
“不用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紫塞凝望着跟前这个和自己称兄道弟的人,露出了一抹暖笑,“你知道么,那个夺走了我的心的人,原来真的存在呢……”
蛊毒蔓延至了紫塞全身,那股蚀心的痛楚是无法用言语能够表述得出的。
神思恍惚间,他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一袭青衫翩舞,那宛若青莲的容颜和气韵,迷乱了他的心神。
“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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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袭青衫翩飞,乱了我指间韵律万千。
自此,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那心底的容颜,永世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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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无名楼中,一袭浅淡的青衫静伫于地,仰首遥望着天边浮云。微风徐徐拂过,扬起了发丝与衣袂俱飘,恍若画中谪仙般的飘逸清灵。
紫衣男子缓缓踱步而来,在他身后停下,微笑地望着他的背影。
青衫男子转过身去,见到了那张熟稔而亲切的面孔,唇畔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
紫塞对他伸出了手,那双犹似春水般温柔的眸子凝视着他,轻声开口:
“来,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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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塞吹雪黯胡沙,青衫漫卷向天涯。
等到世间一切景色都看透,他将会陪在他身边,看罢花开月落,细水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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