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鹤归》沈乐隐

2、白羽

　　初秋的寒意不输凛冬，苏瑭即使披着厚厚的狐裘却还是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入夜的苏府格外寒凉，好人的身子骨都受不住，更何况是他。可已在锦被中趟了半日有余，再不起身读读书，怕是这本就不如常人的身子骨更是要废了。

　　白羽端着药汤入屋时便看见这般光景，少年凌厉的眉眼如饥似渴地读着手中之书，时疑惑不解，时提笔沉思。

　　苏瑭是个好孩子，白羽心想。出身名门却无骄奢淫逸之气，体弱多病却已担下独子之责。明明有双让人直视片刻便不明觉厉的眼睛，偏偏又是个爱笑的性子，笑起来的小虎牙格外温暖可亲。甚至……

　　倚在窗前读书的苏瑭突然轻咳不止，及时打断白羽渐飘渐远的思绪。她赶紧上前放下药汤，轻柔地替苏瑭顺气。待他咳嗽稍缓后，适时递上已煎好的药汤。

　　苏瑭喝下汤药后才觉心肺稍稍舒畅了许多，他向忧心忡忡望着自己的白羽扯出一个微笑，“多谢姐姐，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白天的事，我不是……”

　　白羽抬手打断苏瑭的话,“白天的事没什么好提的。现在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披着衣服在窗边受凉。陆大夫说过什么你忘了吗？你知不知道你要是着凉生病可怎么是好？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白羽越说越气，眼眸早已湿润，苏瑭却一言不发地安静听训。等白羽说完才递上手帕与茶水给白羽顺气。
　　白羽本就心疼苏瑭的身体，话一说完气已消了大半。

　　谢绝了苏瑭的帕子，白羽随意用衣袖擦了擦眼泪，起身服侍苏瑭就寝。苏瑭趟入锦被才敢露出一只手让白羽把脉，见白羽眉头舒展了些许才微微放心。

　　“还好，脉象平稳，我去厨下给你焐个汤婆子。这几天小食不许吃了，我给你熬个养心肺的药膳。”

　　“羽姐姐！”白羽放下帘子便欲离开，苏瑭指了指桌边的食盒，“姐姐打开看看。”白羽依言打开食盒，发现其中尽是自己爱吃的小食，芙蓉酥、千雪糕满满当当装了一盒子。

　　白羽心下一暖，却未曾多言什么。

　　“羽姐姐，我白日在众人面前罚了你不许吃饭。你现在一定饿了，这是我偷偷吩咐四全去买的，今日现做的，可好吃了！”

　　白羽想说什么，话还没出口便被苏瑭打断。“我知道姐姐想说什么，我也知道姐姐明白我白日为何那样做。糕点我既已送给姐姐便不会再要。姐姐是收下也好，丢了也罢，都与我无关，我只要姐姐高兴便好。”苏瑭说完就把头掩在被子里，从被窝里传来闷闷的声音，“姐姐刚才也罚了我不许吃小食的，所以我以后的小食都给姐姐，姐姐不许推辞，这是命令！”

　　白羽上前扯下苏瑭盖过头的被子，轻敲他的脑袋，“盖这么高做什么？不怕闷着吗？我收下了，好好休息吧。”

　　白羽掩好房门出屋，寒空明月正圆。又转身望向苏瑭的房间。

　　傻孩子，姐姐只要你平平安安的。

　　寒月映得白羽的身影更加清冷，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