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知岁月悠长》禾镜

3、第 3 章

　　京城，天牢内。
　　子衿站在过道内，看着坐在里面的曲怀袖，平日里的翩翩公子，如今沦为阶下之囚，身上的衣物脏乱不堪，身姿挺坐在那里，却依旧像是一棵傲然的青柏，就像是这场灾祸，未曾来过。
　　“她来找我了，”子衿看着里面的人的表情，似乎是想看出些什么。
　　对面的人见到她，只挑了挑眉，脸上未有丝毫意外，“我早就说过，让她不要这样做。”
　　曲怀袖看着子衿一身洁净的着装，“让阁下踏足这污秽之地，真是……”他伸手行了君子之礼，脸上也正色起来，“我愿意将团扇的另一扇给您，只是，”他抬眼瞧着子衿，“不论她求了您什么，我只希望她能此生安乐。”
　　“你怎知她给了我团扇？”子衿心中纳闷。
　　曲怀袖一哂，“飞翼阁一向只收有灵气的定情之物，在下不才，正巧听过这个传说。”
　　子衿叹了口气，看着面前提起女子而面色柔和的男子，“我答应你，只是，此后你会忘了她，忘得干干净净，这样，你也愿意吗？”
　　怀袖原本有些喜悦的脸上瞬间煞白，此时的他，哪里有刚见面时的沉稳淡然，“可不可以……”他明知道希望渺茫，却也仍旧不死心的请求。
　　“可不可以不要抹去我的记忆，”见子衿的脸上露出几分为难，他继续说道。
　　“我会当做从未认识过她，只是，我只是希望，在我接下来寂寞人生中，还有回忆相伴。”
　　子衿坐在凉亭的座椅上，夕阳的倒影映射在湖面上，微风拂过水面，平滑如缎的湖面生出了柔和的褶皱，不知为何，她又想起了曲怀袖的那双眼睛。
　　是的，就是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睛，在面临死亡的时候，也没有打破的那池水，在她答应他的请求后，露出的明亮，就像是正午最耀眼的太阳。
　　她不明白，行走世间多载，为什么每一对有情人宁愿在日后用相识不相见，相思不能逢的痛苦来守护这段回忆，也不愿让她抹去。
　　初临凡间，她问过月下老人，只记得当时他的目光很和蔼，却又带着叹息，
　　“都是红尘痴人啊！”
　　滚滚红尘，渺渺情缘，尽是梦里痴人啊！
　　在这世间，她看到过怨偶佳人，也见过至疏夫妻，却只有这赤子有情人让她觉得最为可爱。
　　百年来，她一直都是这样看着，那些不能相守的恋人，海角天涯，却只能各自偏居一隅。
　　子衿看着手中的玉瓶，这瓶中装的是怀袖和纨素的那滴精血，已经被她炼化。
　　子衿将它放在夕阳下，沉静的眼眸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夕阳渐渐西去，地上子衿的身影越拉越长，直到月上高楼，原本有些凉薄的背影竟是透出几分暖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