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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他曾说这一生他只娶她,她也说过这一生也只会嫁他,可是到了最后,她终究还是嫁了旁人。

      一
      八月初三,静微出生在南雍朝的昭和殿中。
      她是皇帝的第一个女儿,她的出生,为已经干旱了数日的南雍朝带来了甘霖。
      大祭司连夜观天象为她批命,言其虽命运多舛,却命带紫气,乃是大贵之相,为避免公主年少遇祸,遂皇帝下令,封大公主为华容公主,赐封地华安,但因其体弱,因而便被送往昭月神殿静养。
      从昭月殿临行出发之前,皇帝看向一直沉默的跟在大祭司身侧的男孩,笑了笑,“大祭司的这个徒儿倒很是知礼。”
      大祭司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侧的长桓,眼中带了几分赞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担不得陛下的夸赞。
      十五年后,昭月殿芷微宫。
      “公主,这是大祭司命人送来的。”
      静微侧身倚靠在卧榻上,听见宫人的声音,放下手里的书,有些好奇地看过去。
      “荔枝?”她有些意外,这个时节,可还是很少见这等稀罕物的,她目露渴望,可面上却还是故作矜持道:“既然大祭司送来了,那边吃一些吧。”
      “他又是从哪里得来了这等稀罕物?”她垫着帕子伸手接过宫人剥好的果肉,轻咬一口,顿时香甜的果汁溢满了唇齿。
      “若不是公主喜欢,它又哪里算得上是稀罕物了。”一道清亮沉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见到来人,静微眼中染上几分笑意,“又让你费心思了。”
      “公主住在这冷清的昭月殿已是莫大的委屈了,其他地方自然还是要让公主满意的。”
      长桓双眼含笑坐在她身侧,见她嘴角沾了些许汁水,便从袖中拿出帕子递过去,示意静微擦一下嘴角。
      反应过来的静微有些羞窘,赶忙接过帕子,双颊也浮起了两朵红云,“让你见笑了。”
      长桓见状笑了笑。
      他们二人自小便长在一处,他又比她痴长几岁,她幼时什么模样他哪里没见过,自然是不会嫌弃。
      “对了,”长桓看着她,突然想起,“听说二公主的婚事已经定下了?”
      “是的,”静微点头,拿着荔枝的手却一顿,有些讶异地扭头看向长桓,“长桓怎么知道的?”
      这件事情只是刚刚定下来,还没来得及向外宣布,公主的婚嫁非同小可,除非是陛下已经要下旨了,否则外面是不会有传言出来的,这也是为了公主的名声着想。
      就连她,也是通过母后身边的人才知道的。
      而昭月殿一向不会理会宫中之事,就连朝中政事也是极少插手的,又如何知道这等事情。
      长桓笑了笑,“如今你在这昭月殿,宫中的消息我自然是多少要关心的。”
      静微呆住,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两人倚窗默言相对,窗外却突然传来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
      “你这小子好不知礼,不过是得了大祭司的青眼,竟敢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
      静微回神,扭头看向外面,果不其然,来人正是二公主文安,贵妃李氏的女儿。
      她们两人从小便不对付,但因着静微一直住在昭月殿,所以倒也未曾有过什么大过节。只是,她刚才话中满是深意,字字针对她也便罢了,但昭月殿是神圣之地,她在这里这样趾高气昂的,也未免有些失了皇家气度。
      “文安,”静微走到门口,眼神瞥过垂头立在文安身侧的侍者,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她上下打量了一眼文安,见她竟然连父皇之前送给她的那套流云锦都穿上了,不由挑眉。
      “你今日过来此处,可是有事?”
      静微转身走进殿内,文安今日是好生打扮了一番才来找静微的,结果她只平淡的看了一眼便略过了目光,这让文安一番想要炫耀的心思落了空,她气急的跺了跺脚,忿忿跟了上去,一进门便看到了正在喝茶的长桓。
      她脚步一缓,略过一旁的荔枝,眼神微闪,目光中带了几分了然,随即嘴角挂起一抹笑意,挑眉娇道,“没想到大祭司竟然也在皇姐这里。”
      “妹妹极少来看皇姐,竟不知,皇姐和大祭司的关系竟如此……亲近了。”
      说罢,眼神还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
      “二公主慎言,”长桓面色肃然,起身理了理衣袍,并不理会文安有些难堪的脸色,而是朝着静微点头致意,“公主,长桓还有要事,先回去了。”
      静微点头,“大祭司请便。”
      文安看着长桓走出了殿门,这才扭头看向静微。
      “早就听闻昭月殿花费重金在温泉庄上种了荔枝,原来竟是皇姐爱吃啊。”
      静微执着茶杯的手一顿,眉头轻挑,“皇妹近来火气有些大,还是喝点这菊花茶,败败火。”
      文安语噎,顺着静微的手看清茶杯上精致的连藤绕枝紫色葡萄水晶纹,脸色更难看了。
      这套茶具是外朝番邦进贡的,是难得的上等翡翠做的,她曾缠着父皇要了好久,也未曾见他松口,没想到竟然是给了静微。
      想到来意,她努力压了压心中的妒火,走到桌边坐下,“对了,不知皇姐听说了没有,咱们的婚事要定下来了。”
      “皇姐身份贵重,也不知会得一段怎样好的姻缘,我听说,陈安朝似乎有意和我们联姻呢,皇姐……”
      “文安,”不等她说完,静微便开口打断,目光严厉,“身为皇室公主,这话可是你能说得的?”
      “你的教养可是白习了?还有……”
      她放下茶杯,目色沉静的看向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文安,“这里是昭月殿,按规矩,无事不得轻扰。”
      “若是没有其他事情,便回去吧。”
      文安刚想反驳,可是对上静微那双沉静的有些过分的眼神,她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不少,确实,若是没有要事,皇族中人是不可以轻易来昭月殿的,若是让父皇知道她来了昭月殿……
      思及此,她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不过,想到刚刚走出去的大祭司长桓,她颤着身子冷静下来。
      “既如此,那妹妹就先回去了,皇姐要多保重身体。”
      保重身体四个字被文安咬的极重,静微却毫不在意,目送着文安的背影出了殿门。
      她扭头看向长桓离去的方向,想着刚刚文安口中的陈安朝,手上拿书的动作顿了一瞬。

      二
      “二公主可是又闹你了?”长桓穿着一身天碧色的锦袍盘坐在桌前,修长的手指执起眼前还冒着热气的茶杯,低头轻抿了一口,一向沉稳的语气中夹杂着关心。
      “嗯,”静微手中执着茶壶,眼皮轻抬,看向长桓微微一笑,“无事,你莫担心。”
      知晓二公主未曾讨了好去,长桓心中安定,“不过,可是宫中发生了什么事?二公主向来与你不对,却也是第一次来昭月殿这样闹。”
      静微的手一顿,然后放下手中的杯子,扭头看向他,语气平淡,“我想,她昨日应该是来炫耀的,只是被我气到了,什么也没来得及说。”
      “炫耀?”长桓先是疑惑,随即恍然,“难不成是因为赐婚的事情?”。
      “嗯,”静微点头,语气中也带了几分笑意,“二皇妹和姜丞相的嫡子的婚事,对她来说,确实值得炫耀一番。”
      长桓点头,他看着专心烹茶的静微,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二公主的婚事定了,陛下可曾提起了你的婚事?”
      按理说,静微是长公主,长幼有序,应当是先定下了她的婚事,接下来才会定文安的婚事,只是这次,皇帝却直接越过了静微,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缘故。
      想到那日文安说的陈安朝联姻的事情,她心中一跳,执着茶杯的手顿了片刻,“没有,父皇未曾对我提过这件事。”
      “长桓……”
      静微语气柔软,看向他的目光中也没了往日的沉静,“既然文安的婚事已定,我的婚事……恐怕也不会太远了,听闻陈安来朝,似有联姻之意,你……”
      “公主可嫌弃长桓?”
      “我怎会嫌弃你?”静微一怔,皱眉反驳,“你我自小长在一起,我可曾嫌过你半分?”
      听到这话,长桓忍不住笑了,“我知道的,你不嫌我,”他看着她,此时的宫殿之中只有他们二人,每次他来,静微总会让下人们都出去,只因她不喜欢他们之间有太多的别人。
      “那……如果我说,我愿意舍弃大祭司的位置,和你在一起,你……”长桓深吸一口气,抬头眼神坚定的看向静微,“你可愿意……嫁与我?”
      似是没有想到他会直接这样问,静微的脸上露出几分讶异。
      “当然,若是你不愿意……”
      “我愿意,”不等他说完,静微便出口打断,“长桓,我愿意。”

      三
      静微奉诏进宫已经三天了。
      昨日,宫中传来消息,皇帝下旨,华容公主与陈安朝联姻。
      得到消息后,长桓便已命人去打探了许多次消息了,只说华容公主如今住在皇后寝宫,其他的消息竟一点都没有传出来。
      长桓立在窗边,手中反复摩擦着腰间的祥纹玉佩,眼睛盯着院子里的那株梨树看了许久,那还是当初他和静微一起种下的,原本是想要种一棵松树的,只是因为她喜欢梨树,他才特意寻了来。
      “大祭司,公主命人送来了这个。”
      长桓扭头,看到下人手里捧着的玉盒,眼神一缩,这是那日两人定情时他送与静微的,盒子里装着的祥纹玉佩,与自己身上挂的乃是一对。
      如今她命人送来了这个,不用看,他便也知道了她的意思。
      君命难为,他知道的,他不怪她,更不会怨她。
      长桓打开玉盒,拿出玉佩,上面的祥纹仍在,可是他想要送的人却已不是他的了。
      这一生,也许他们再也没有这样的缘分了。
      他细细的擦拭了玉佩,将它挂在腰间另一侧,看着窗外随风飘落的梨花,神情恍然。
      往年此时,静微总会领着几个宫人过来,将飘落在地上的花瓣捡起来晒干,为他烘制梨花茶,如今梨花已落,佳人却不在。
      “大祭司,新进的荔枝到了。”
      长桓回头,看着被放置在桌子上的荔枝,想起往日里她总爱吃荔枝,可荔枝易上火,她却总忘记喝点菊花茶败火,每次都要他去提醒,亲手泡好,她才会喝。
      长桓紧握着玉佩的手早已因为用力而泛起了白,他忍住心中的酸痛,仰了仰头,试图掩饰早已通红的眼眶。
      他明明可以带她走,远离皇宫,在山林中隐居,做他们的自在鸳鸯。
      可是他知道,她也知道,他们都放不下身后的南雍百姓,这是他们生来的责任。
      此生,唯有负了对方了。
      紫宸殿侧室。
      静微侧身依靠在窗边,双目失神的看向窗外,隔着皇宫的数堵宫墙,她仿佛看见了长桓。
      只可惜,这一次,她到底是要辜负他的一片深情了。
      算着时辰,他这时应是已收到了她命人送去的玉盒了,应该也早已知道她要去联姻的消息了。
      静微攥着的手紧了紧,她是南雍的华容公主,是一出生便被大祭司言中命带紫气的南雍福星,她不能为了一己私欲便弃南雍百姓不顾。
      长桓他,是懂她的,所以,定会明白的。
      她扬了扬头,使劲眨了眨眼,将已经到了眼边的眼泪用力的忍了回去。
      正历二十二年秋,华容公主远嫁陈安。
      次年,陈安国主病重,皇后华容公主联合丞相以及六部尚书上请太子监朝,稳定朝局。国主应允,念太子年幼,命皇后代为听政。
      第二年,陈安国主驾崩,太子登基,尊华容皇后为皇太后,并授垂帘听政之权。
      登基典礼结束后,静微回到自己的寝宫,她坐在椅子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说服几位辅政大臣并不是一件轻省事儿,为了平衡朝中各项势力,她已好几天没有休息好了。
      “太后娘娘,这是今年新上的荔枝。”
      静微放在额边的手一顿,抬眼看去。
      盘中的荔枝个个圆润,上面还带着冰镇的水雾,她不禁想起了当年长桓为她花费心思种植的荔枝。
      那个时候,她还不爱喝菊花茶,每次吃完荔枝,长桓必定要亲自监督着她喝。
      如今,没了他在身边,就连往日爱吃的荔枝她也提不起兴趣了。
      不过,就要快了,静微攥紧了衣袖,视线飘出窗外,很快,他们便可以再相见了。
      南雍朝,昭月神殿。
      “大祭司,华容公主已顺利监朝,”一位身着黑衣的男子半跪在地上,神色尊敬,“大皇子近日来性情越发暴戾,陛下对其已有不满之心。”
      长桓长身直立看向窗外,手中不断抚摸腰间的玉佩,“嗯,是时候了,派人上书奏请陛下,迎华容公主回朝。”
      黑衣人应是,转身领命下去了。
      长桓垂头看了看腰间已挂了数年的两枚祥纹玉佩,嘴角浮起一抹笑。
      四
      南雍正历二十五年,华容公主回朝。
      皇帝率文武大臣以及诸皇子在宫门口迎接,看着不远处一步一步朝着他走过来的女儿,皇帝的眼中满是赞赏,他就知道,这个女儿是他南雍的福星。
      她果然没有辜负了他对她的期望,仅仅三年,她便将整个陈安掌控在手中了,如今陈安朝皇帝驾崩,她率朝归降,这对南雍来说,是一件极大的好事啊。
      静微身着陈安的皇后服饰,繁琐贵重的金丝缝制的花纹和头上沉重的凤钗愈发衬得她庄严高贵。
      此刻看着对面迎接她回朝的人,她的心中平静的像是一汪湖水,泛不起丁点涟漪。
      “华容拜见父皇。”
      静微走至皇帝面前,双手交握,俯地行礼,面上也早已不是之前的平静,而是带了几分激动。
      看着眼前对自己尊敬行礼的女儿,皇帝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几眼,看她眼中尽是激动与思念,并无其他怨怼,这才大笑着将她扶了起来。
      “华容快起来,这几年,父皇甚是想念你啊。”
      父女二人在这宫门口上演了一场热泪情深,才在他人的劝说下收了起来。
      静微用手帕擦了脸颊的泪痕,这才和其他兄弟姐妹见礼。
      文安看着眼前的气势早已不同往日的女子,心中惴惴。
      当初本来是要她去陈安联姻的,是她不愿意,母妃为了她,这才向父皇吹了耳边风,将联姻的人选换成了华容。
      如今她率整个陈安归顺,想来也知道今后她的地位定是她难以企及的,若是华容知道了当初的事情是她在其中做了手脚,那她……
      李贵妃早在华容出嫁的那一年便因母家之罪牵连,失宠于皇帝了,这几年,因着她张扬嫉妒的性子,她在蒋家的日子也过的极其艰难。
      如今她已没了靠山,若是华容有意为难,她的日子岂不是更难过?
      静微却不知她心中所想,她现在眼中只看见那一个人,她本以为,长桓生性不喜皇室中这些繁文缛节,更是极少出昭月殿,今日应当是不会来的。
      没想到,他竟来了。
      静微步履微动,朝着他的方向走过去,她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眼中还闪烁着泪花。
      长桓见她走来,手指紧握,努力压住心中想要朝着她奔跑过去的念头,看着她行至自己身前,朝着自己微微屈身,熟悉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大祭司,多年不见,可还安好?”
      长桓甚至来不及侧身避开,他执手还礼,声音中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劳……公主挂念,一切都好。”
      “都好就好,”静微看着他,轻声道,“都好就好。”
      皇帝还在不远处等她,静微不能在此处停留太久,她不舍的扶起他,转身,走向皇帝。
      长桓,我回来了,这一次,我真的回来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长桓手指紧握,眼神久久不愿从她身上离开。
      这一次,他不想也不会再放开她的手了。

      五
      昭月神殿。
      “大祭司……”
      长桓立在窗边,听到声音猛地回头,“你,你……”他深吸一口气,收了面上的讶异,屈身见礼,“见过华容公主。”
      静微看着他,除了刚见她时的失态之后,他似乎便又成为了那个严肃清冷的大祭司了。
      “长桓……”静微嘴角微动,喃声唤他,“这几年,你……”
      你可有想我?
      静微看着他,想问却又不敢问出口。
      当年,她将玉佩还给他,却未留下只言片语,便弃了他们的誓言,他可会恨她?
      看着她犹豫纠结的模样,长桓叹了口气,本想板着脸气气她,没想到还没怎样,自己便心疼了。
      他伸手抱过她,开口,“静微,我知道的,我什么都明白。”
      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我也知道你放不下你的责任,更明白你对我的心意。
      所以,我不会误会,不会恨你。
      “长桓,”静微反手紧抱住他,脸上早已泪眼模糊,她以为他会怪她,会恨她,毕竟当初她那么轻易地便放弃了,没有来见他,更没有给他留下只字片语。
      “这次回来,可还会离开?”
      长桓不想她继续沉浸在之前的悲伤中,便开口转移话题。
      静微摇了摇头,抱着他的双手更紧了,“不走了,再也不走了。”她收了收眼泪,看向他的脸,“长桓,我们再也不会分离了。”
      长桓定定的看着她,半晌,笑了,“好,这一次,我信你。”
      听到这话,静微的鼻子忍不住又泛起了酸涩,她红着眼淡笑着点头。
      这一次,我也不负你。
      “公主,陛下召见您,说是有事相商。”在门外候着的婢女轻声唤道。
      静微应了一声,看向长桓,眼中不舍。
      长桓轻笑,伸手理了理她耳边的碎发,“去吧,我就在这里,不会走的。”
      听着他有些宠溺的哄孩子的话,静微忍不住笑了,她理了理仪容,这才朝着门外走去。
      长桓目光沉静地看着她的背影,在她要跨过门槛时,突然开口,“多带几个随从,路上不安全。”
      静微回头,虽不知他这话何意,却还是点了点头,应下了。

      六
      华容公主在从昭月殿回宫的路上遇刺了。
      皇帝得知后,大怒,下令严查此事。
      华容公主率领陈安朝归顺不过数日,就出了这样的大事,这件事情如果处理不好,陈安民心难以安定。
      “长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静微看着对面泡茶的男人,询问。
      长桓抬头朝着她笑了笑,将泡好的茶递过去,“尝尝,今年新的大红袍,你最爱喝的。”
      见他如此,静微无奈,伸手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茶香四溢,唇齿生香,忍不住赞道,“确实不错。”
      听到这句,长桓脸上的笑容越发深了,他拿起茶杯,轻轻嗅了嗅,这才缓声道,“静微,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这一次,我来替你做选择吧。”
      “什么意思?”静微不明白。
      长桓笑了笑,抬手抚了抚她的乌黑如墨的长发,“你会明白的。”
      从勤政殿走出来的时候,静微终于明白了,那日长桓为什么说,这一次他来替她做选择。
      这次刺杀她的幕后主使是她的兄长,她一直以为可能会是文安,毕竟她们的关系一直不好。
      她的脑中不停的浮现着皇帝的话。
      “你皇兄并无治国之才,却担心你的权势太大,会对他的储君之位有威胁,所以才有了这一次的刺杀。”
      “还有你皇妹,文安这次也趁乱掺了一脚……”
      “父皇这次将决定权交给你,你想怎么处置他们?”
      ……
      她一直都知道,这次回来,父皇对自己态度截然不同,却万万没想到,他竟会属意将皇位传给自己。
      如果自己成了皇帝,那她和长桓怎么办?
      “公主,大皇子留书自尽了。”
      “什么?”静微十分意外,自己这位皇兄虽说不是什么雄才大略之人,可也决计不会做出自尽这等事情来的,难道……是长桓?
      是了,定是长桓的手笔,除了他,不会再有其他人肯这样为她了,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难道不知道,如果她真的登上了那个位置,他们之间便再也不可能了吗?
      “公主,文安公主来了。”
      下人的来报声打断了静微的思考,她定了定神,道,“让她进来吧。”
      片刻之后,文安请安的声音响起。
      “文安给皇姐请安。”
      看着眼前这个低眉顺眼的女人,静微一时间有些恍惚,记忆里,文安似乎从来没有给自己这样尊敬的请过安。
      到底是不同往日了。
      “皇妹不必多礼,不知你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静微开门见山,也懒得与她多费唇舌。
      文安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女子,锦衣华服,权势地位,依旧还是那样一副高高在上的让她讨厌的模样,可如今,她却再也不敢由着自己的性子了。
      那场刺杀,她是无意中知道的,却没有告诉她,甚至还在背后推波助澜。
      只要静微死了,她便再也不用担心当年的事情败露,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受到威胁。
      可是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命大,毫发未伤,还查出了幕后的主谋。
      “我只是觉得有几年没有见到姐姐了,想来看看您。”她也不在意静微态度冷淡,随意坐在一旁,理了理自己的衣裳。
      “听闻皇姐在陈安的时候,很是受陈安皇帝宠爱啊。”
      静微喝茶的手一顿,抬眼看向她,文安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看的有些发憷,不由开口,“皇、皇姐这样看我作甚?”
      静微放下茶杯,微微一笑,“我本以为几年不见,皇妹应当长进不少,不想竟还是和之前一样蠢笨。”
      “你……”文安大怒,刚想反驳,却听静微接着道。
      “当年,你将我推出去联姻的那件事情,我已让你的母妃和李家代还了,没想今日你竟又自己送上门了。”
      “当年的事情,你,你知道?”文安心中震惊,“我母妃,还有李家获罪的事情,是你搞的鬼?”
      她有些难以置信,当年,静微她也不过只有十五岁啊,她是怎么做到的?难道……
      “难道你一直觊觎父皇的……”
      “妹妹说话可要当心啊,”不等她说完,静微便打断了,“要知道,这祸从口出啊。”
      文安一愣,随即大笑,“我已经是死路一条了,如今还怕什么?不过,就算你如今位高权重又怎样,你和大祭司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静微眼神一缩,扭头看她,神色也变得凌厉起来,“你竟知道?”
      对上她的眼神,文安有些瑟缩,“是,我、我知道,我就是不想让你如愿,如今就算你回来了又能如何,你和他依旧不可能,你这辈子也不可能和自己所爱之人在一起!”
      “啪!”
      “静微!”
      一道响亮的耳光响起,长桓快步走过来,执起静微的手,看着上面有些发红,忍不住有些心疼,“你何必跟她一般见识,手疼不疼?”
      “长桓……是她……”
      静微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中酸涩,“我没想到,竟然会是她……”
      “没事的,”长桓柔声安抚道,看了眼旁边的已然失魂落魄的文安,“来人,请文安公主回去。”
      文安被带下去,长桓拿了药膏过来,轻轻的给静微上药。
      “长桓……”
      “你不必多说,我说过,这一次,我来替你做选择。”他抬头看着静微,笑了笑,“只要你在南雍,那便可以了。”
      “就算我们不能在一起,但是,我会是你永远的大祭司,也是你永远的长桓。”

      南雍正历三十年,帝崩,传位与皇太女华容公主,朝中反对者众多,但因大祭司亦云,华容公主乃是命定的真龙天子,朝中反对者皆默,帝顺利登基,是为容熙元年。

      七
      容熙三十八年。
      大祭司病重去世,期间,帝亲至病榻。
      看着床上已经闭上眼睛的男人,静微终于明白,这个用整个生命来爱她的人,终于离她而去了。
      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伏在长桓身上失声痛哭。
      长桓,我们这一生,对得起南雍,对得起百姓,却终究还是负了对方,但是下辈子,我只愿做你一人的静微,不是公主,也不是什么帝王。
      我们就做民间普通的恩爱夫妻,每日织布农耕,过着寻常百姓的日子。
      所以,你等我,定要等我。
      下辈子,我们永不相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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