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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发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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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齐王府的下人们才要洒扫,门刚开了个缝,就有人钻进来了。
“哎?曹公子!”
“你家殿下起了吗?”
“不知道呢,昨晚祈福回来得晚,应该还没起吧。”
曹珏并未再说什么,提步匆匆往内院走去,在临渚阁门口正好看到景休在大剌剌地伸着懒腰。
景休见着他,笑道:“曹公子,今儿这么早!”
“早什么呀!你家殿下赋闲在家久了是忘了点卯的辛苦了?”
景休的眼睛弯成两个月牙,道:“哪能啊。”
“起了吗?”
“起了起了!您来得正是时候。”
萧珩已经穿戴整齐了,还未用早膳,此刻正拿着一本书对窗而坐。
青虹来报:“殿下,曹公子来了。”
萧珩抬起头,想了一下,道:“让他进来吧。”
没过多久,门口就传来曹珏清澈爽朗的声音:“你可真是悠闲自在啊。”
然后从屏风处转出身穿官服面带调笑的曹珏,手里还提着一个盒子。萧珩站起身,将书轻轻放在书案上,笑道:“没办法,皇上停了我的职,我现在是闲人一枚,日子当然自在。不过你怎么来了?我记得你可没停职啊。”
“我可没你那么好的福气,正赶着去衙里呢,我来就是想要告诉你张五找到了,昨天晚上就你们祈福的时候找到的,死了,宋大人正亲自处理着呢,我今天也要去一趟埋尸现场。”
萧珩看着他,眼神清冷,问:“怎么找到的?”
“埋在一个新坟里,和一个刚过世的老伯放一个棺材里,所以你们难找到。他们埋尸的时候不小心破坏了风水,老伯的儿子瞧着不对,请了风水先生来看,风水先生说要移坟,否则有大灾,于是他们起坟,然后发现棺木重的很,开了棺,发现棺材里有两个人,把他们吓得够呛,昨晚城门关得晚,他们就连夜进城报官,这不,一大早我又得跟着出城去。”
萧珩听完倒没什么反应,淡淡道:“我知道了。”
“还有一事,”曹珏变了变脸色,眼睛盯着萧珩,冷声道,“你怎么想到让老师给马坐林的儿子写荐书的?你知不知道很多人都在质疑老师此次的举动,甚至有的已经开始质疑老师的德行了?他们现在张罗着要考那个马思沅,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屁孩斗得过那帮如狼似虎精得像鬼一样的朝臣吗?那时候你把老师推向什么境地?”
“你放心吧,我会安排好的,不会让老师有事。”
“我放个屁的心!”
萧珩并未在意他的粗俗之语,反正这些日子也从杨翎那儿听到不少。
“马思沅不是等闲之辈,否则老师不会答应这件事。这舆情嘛肯定少不了有人煽风点火,朝中也不单单有对方的人,也有我的人,敬重老师的人更多,只要操作得好,舆情会向着我们这边的。况且马思沅要入仕朝廷也会有条件,若是利益足够大,这矛盾并非不可调和。”
曹珏听了他的话,神色稍缓和,他转开头,道:“事情已经这样了,那也只能这么办了。”
萧珩瞧了一眼他手中的盒子,皱眉道:“大理寺现在不管饭了吗?还要你自己带着饭盒去。”
“这个?”曹珏一扫刚才的不悦之色,提起饭盒,笑道,“想开个小灶。我可比不得你们啊,我家里就我赤条条一个人,也没有仆人什么的,想吃点好的只能自己早点起身准备然后带去大理寺。”
说着他敲了敲饭盒,道:“这叫烟火气。”
萧珩笑了笑,摇了摇头。
“不过说真的,这次总能还你清白了吧。你让皇上赶紧——赶紧啊,把你送回大理寺,你一个少卿不做事了,宋大人又忙着你的案子,把你的差事全压到另一个少卿身上,他不舒坦了,整天威逼利诱张牙舞爪地让我们替他做事,烦得要死,你赶紧回来吧。”
萧珩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我知道了。”
曹珏走后,萧珩将萧管家唤来,道:“派人去跟马思沅说一声,朝臣们要考察他,我在其中会有安排,但得与不得最终还得看他自己。”
“是。”
萧管家转身待要离开,萧珩想了想突然叫住他,萧管家回身听候吩咐。
萧珩道:“张五已经找到了,不幸遇害,等到大理寺查完了,尸身应该就能运回来了。你好生安抚他的家人,该给的钱只多不少,若是有要帮的就帮了吧,等他回来让他体面地下葬吧。”
萧管家:“是。”
太子府。
太子已经穿好了朝服,准备上朝去。走之前,他又看望了一下路怀真。他到时,路怀真已经醒了,丫鬟正要伺候他喝药。丫鬟把勺子递到他嘴边,他却一下子挡掉了,勺子落到地上碎成了几块,褐色的药洒在了他雪白的亵衣上留下几片药渍。
丫鬟忙跪下,路怀真皱了皱眉,双唇还是苍白之色,他摆了摆手,道:“把药放这儿就行,我不用人伺候,你下去了吧。”
丫鬟收拾了东西退下,在门口遇上太子,忙行礼:“奴婢见过殿下。”
太子点了点头,就让她下去了。路怀真自然也听到了那声“殿下”,不多时他便见到太子背着手面色温和地走进来了。
太子看了看他,道:“元意,你感觉怎么样了?”
路怀真靠着床头,淡淡地道:“还能怎么样,就像每次发作那样。”
“我问过府里的医者,你这病还是要找出根源才能治好,你可知你这病的原由是什么?是天生弱症还是七情伤动?或是别的什么?”
“殿下不用问了,这病没什么大不了的,治了也跟没治一样。”
“话不能这么说,你这么年轻,有病要及时医治,莫要等它成沉疴,到那时才真的治不好了。”
路怀真却道:“它已经是沉疴了,所以不用再白费力气了。”
太子不知他为何说这样的话,只见他微低着头,病色丝毫不损他的容貌气度,甚至增添了脆弱易逝之感,衬得他更像自世外仙境而来的出尘绝世之人。然而,他说出的话却是衰颓的。
“这两天我会从宫里请一位太医来为你诊治。”
路怀真微微起身,正要拒绝:“殿……”
“你先别忙着拒绝,若是太医看过了还是这样的结果我就不再坚持了。”
话已至此,路怀真便听从了太子的安排。
“手下人来报信,说咱们杀掉的那个齐王府的奴仆已经被发现了。”
路怀真半遮着眼帘,冷淡说道:“这没什么,本来也没想借这件案子扳倒齐王,不过是让他背个骂名而已。”
“不过他倒是聪明,竟然跑到陵山上找刘本溪,这样他既能达成与马坐林的合作,也不会直接跟马坐林产生联系,我们这算是白忙活了一场。”
“事情还没有结束,此次胜负还未见分晓。殿下宜联合朝臣反对此事,声势越大越好。”路怀真看着衣服上的药渍,皱了皱眉,有些不悦,“既然刘本溪不好好在陵山呆着安度他的晚年,非要骑上这只老虎,那我们就让他下不来,就算下来了也要扒下他一层皮来。”
路怀真一脸憔悴的病容,语气也是虚弱的,但说出的话漫不经心而又阴狠冰冷。
太子神态自若,用他一贯温和的语气道:“这事我也跟舅舅商量了,舅舅也是这个意思,他已经让手下的朝臣上书,当面考察马坐林的儿子,若是此人名不副实,到时候即便是刘本溪也难独善其身。”
路怀真道:“殿下去挖马坐林儿子的底细了吗?”
“嗯。此人底细倒不复杂,名曰马思沅,马坐林应是有意培养,行事作风马坐林丝毫不像,马坐林精明强干、满肚子算计,他的儿子却是整日与诗书作伴,满身的书生气。我看过了此人,”太子轻笑一声,揶揄道,“长得男生女相、粉面含春,若是走在路上定会招来不少觊觎目光,这样一个人竟然想要考科举,当真是看不出来。”
路怀真却没有应和太子这番隐含厌弃的话,他微低着头,面无表情的脸上渐渐地覆上了一层寒霜,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晦暗的阴翳。
“殿下觉得好笑吗?”
太子察觉到他情绪不对,想了一想,道:“元意,你是生气了吗?”
路怀真抬眼对上太子的眼睛,没有丝毫退缩,道:“太子殿下看马思沅就像在看一个低贱的玩物。”
太子脸上没了笑,二人对视半晌,气氛稍冷,最后还是太子先转开了头,道:“我并非有心的,你不必太放在心上。”
路怀真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和软了下来,道:“马思沅是个怎么样的人都无所谓,只要他不会坏了我们的事就好。”
太子点点头,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去上朝了,药该凉了,你还是趁热喝了吧。”
路怀真点点头,待太子出门后,他的眸色渐深。
大理寺去查验现场后将张五的尸身带了回来,他生前是齐王府的仆人,又与牵涉齐王府的案件息息相关,萧珩自然免不了要去一趟大理寺。
萧珩来到停尸间,曹珏系掀开遮盖尸体的白布,腐臭味便扑面而来,辨得是张五,一旁张五的父母及发妻便软倒在地,撕心裂肺哀嚎起来,大理寺的人将他们扶了出去,房间里只余下萧珩曹珏。
“还好是在冬天,不然比这还臭,尸身保存得还算完好。”
萧珩手套上套子,神情淡然将尸身大致查看过一遍,道:“被勒死的。应该出现凶杀案那天或者稍前一点就已经死了。”
曹珏双手抱胸,道:“对。凶手应该是在他归家路上将他劫走或杀掉,然后废了些周折运出城外和一个新死的尸体埋在一起。”
“有查到出城的线索吗?”
“难。每天进出那么多人,又逢船商北上易货,人就更多更杂了,而且那段时间城门值守官兵也没有查到什么异常。”
“或许是以太子府或郑家名义出的城,官兵没有查。”
曹珏挠了挠鼻子,咳了一声,道:“要真去查记录,那不就说明了大理寺怀疑太子,无凭无据的这不太好吧。”
萧珩头也不抬,道:“又没让你大张旗鼓去喊要查太子。你去查所有的记录,没有人会怀疑你。”
“哇!那工作量还真是少呢。”
萧珩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你曹珏向来对案情死咬不放穷追不舍,什么时候会抱怨工作繁杂了?”
“那可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为民请命吗?”
“为民请命是因为可以请命,但这次的事是你们这帮皇家的人内斗,我一个小小大理寺寺丞,权势低微,没头没脑地掺进去,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你们碾成碎渣,我要是自身难保了,怎么为民请命?况且今天这情形,查到凶手又如何?能让他正法吗?张五我也可怜,我讨厌凶手,但其实我更讨厌在背后出这种下作主意的人,还有你们这些天潢贵胄。”曹珏叹了口气,道,“算了吧,我就安分守己做我的寺丞就行了。”
萧珩神色暗了暗,道:“我不难为你,但我现在还没复职,没办法去查那些记录,我不求你为我做什么,就查一查与太子有关的进出记录。他们应该会有马车……”
“这些等你复职后也可以查啊,你那么着急干什么?”
“我等不了那么久,我想尽快找出杀张五的人。”
曹珏眉间微蹙,有些疑惑,问:“张五是什么人?值得你这么在意?”
萧珩看向他的眼睛,道:“我府里的人,怎么了?我为自己的手下讨公道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只是感觉你过分在意了?齐王殿下向来看似温润如玉,实则内心冷情……”曹珏忽然想到了什么,眯着眼一脸谑笑,道,“哦——我知道了,是因为你的小未婚妻也牵涉其中,她在意,所以你也在意,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