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自然事件》周乔巴

1、那晚，听到了死去奶奶得哭声

　　还记得那时候我大概上四年级, 约莫十岁左右。
　　那天天气格外的好, 我们学校刚好在举报广播体操比赛。
　　就在我穿着校服和大家一起在操场上彩排的时候，老师把我叫了过去，随后看到我的小姑站在不远处的自行车旁，太远了, 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可是却能感觉到她很着急。
　　就在这是老师说我下午可以回家不用参加比赛。我还挺高兴的，逃学之余我小时候可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我蹦蹦哒哒的跑到姑姑旁边却看到她眼眶红红的，看着我支支吾吾, 似乎像说些什么, 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我下意识的紧张起来，忽然想起来早上爸爸说话的一件事，心底隐隐有了猜测，才十岁的我不会隐藏情绪，直接问了出来，“姑姑，是不是奶奶死了？”
　　那时候, 我不知道怎么表达，只知道奶奶似乎已经在弥留之际。姑姑听到我这么说，眼中流露出震惊, 然而却摇了摇头, “这孩子，瞎说什么呢, 你奶奶让我来接你回去。”
　　我心放下了，立马跳到姑姑的车后座, 想着这偷懒的一下午是不是可以和奶奶要点零花钱去买好吃的。前面的姑姑骑着车, 我抱着她的腰却总能感觉到她不停的叹气。我好奇了许久，还是问出了口，“姑姑，你心情不好吗？”
　　姑姑似乎停顿了许久，才开口，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是看着她的后背微微僵硬了下，随后说道，“星星，你奶奶可能不久了。”
　　“不久？不久是什么？”
　　可是姑姑没有再回答我，直到我们回到了奶奶家，看到了一屋子认识的不认识的亲戚，各个表情悲戚，我才意识到什么。我妈妈看到我连忙跑过来，把我拉到一旁偷偷的叮嘱道，“星星，待会去奶奶那多跟她说会话，不管奶奶说什么你都说好。”
　　我带着懵懂，好奇，又有点害怕的来到了奶奶身边，然而奶奶是睁着眼睛的还会说话，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
　　奶奶精神很好的将我拉到床边，叮嘱我很多很多，还跟我聊了很多，像平时一样，我觉得大人们真是大惊小怪的。
　　说了许久，奶奶似乎有些累，让我给她去后院打点井水洗下脸，我高高兴兴的去了，就在我刚打好水准备端进去的时候屋内一片哀嚎，哭声一浪高过一浪。我脑子里还没反应出这是发生了什么，然而我的眼睛似乎洞悉了一切，泪水啪啪的流个不停。
　　这一刻，我明白了，是的，奶奶去世了。
　　就再叫我打水的下一刻，闭上了眼睛。奶奶没有让我看到她闭上眼睛的那刻，她留给我的只是慈祥的笑颜，温柔的叮嘱。
　　一个下午，我懵懵懂懂，不知道这代表什么，又似乎知道这代表什么，好像少了一个关心我的家人了。
　　年纪尚小，很多不懂，就看着草席包裹了奶奶的身子放在了屋堂中间。
　　整个屋子里充斥的都是低气压，我抬头看了看，两三人在角落里窃窃私语。有人在一旁围着讨论屋内东西的划分，有人在委屈奶奶这一生的悲苦，有人在心疼自己没了依靠。父亲因为双腿残疾，没有跪在那里，妈妈拿了一个软靠给他，他靠在那里，因为家里的老大，好多事情需要他拿主意，我能看出爸爸眼底的悲伤和面上的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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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条不紊的将事情一件件的办好，然而却在一件事情上屋内的人有了分歧，因为是丧事，需要办理流水席，而捧孝棒这件事应该由长子和长孙做。爸爸认为他是长子，应该是由他和我一起捧孝棒接待吊唁的人，然而有人却认为我是女孩子，根本算不上是长孙，这件事情我没有任何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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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事情各执己见，婆婆婶婶们，叔叔爷爷们辩驳的声音一下子把屋堂内给吵闹了起来，我对这些事不懂，只是当他们吵闹的时候围到了另一边，我这才看得到拿草席里面包裹的奶奶的身体的一角，她穿着寿衣，明明很喜庆的颜色我却莫名觉得特别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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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颜色应该是过年的时候奶奶穿着接受我磕头拜年的时候应该穿的啊，怎么现在穿在了毫无生气的她身上，这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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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对，我不懂，我就知道这个是不对的，我哭，这是我知道奶奶去世后的第一声嚎啕，这一声吓得那边吵闹的人静下了声音，所有人看着我，妈妈连忙将我拉到里屋去。
　　这时候我听到我爸爸在屋堂里的声音，一句下锤定音，长孙捧孝棒的事情不是我。这其中该有的礼仪我不懂耶不在意。
　　一屋堂的人都没走，那时候有守孝三天的说法，到了晚上大家就随地坐着，交谈，唠嗑，打牌的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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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一真正伤心的只有爸爸，叔叔和姑姑他们，因为他们是奶奶的亲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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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迷迷糊糊的，躲在妈妈的怀里，因为从小怕黑，我妈知道，所以一直陪着我，就在这时候，屋内小声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连带那边打牌的人都停下了动作，所有人看向外面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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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子里黑漆漆的，我顺着他们看着的方向什么都看不到，我不免好奇的看着屋内的人，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外面，难道外面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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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好奇的问向妈妈，“外面怎么了？为什么所有人都看向外面？
　　妈妈听到我这么问，眼底满是震惊，”星星，你没听到？“
　　”听到？“我不解，又看了看外面，”应该听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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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明什么都没听到啊。
　　我妈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似乎是要证明什么，她转头问了一旁的姑姑，“你听到了吗？”
　　姑姑的表情很严谨还带着一点惧怕，我看见她点头，“听到了。”
　　我看着妈妈起身，又走到另外一边，连续问了好几个人，他们都是点头说听到了，说话间视线还是不停的撇向院子里。
　　我更奇怪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问了一圈下来，妈妈走到爸爸身边，视线看向我，随后道，“我们都听到了，但是星星没听到，这会不会是？”说完的时候，妈妈看了一眼草席的方向。
　　这一眼，意味不明。
　　爸爸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然而他只是起身，看了看屋内，声音响亮似乎要证明什么，“看样子所有人都听到了，现在不要胡思乱想，没什么可怕的，有手电筒的拿上手电筒跟我出去找找看，是不是有谁躲起来哭了。”
　　本来我还觉得没什么，但是这么一说，我更加好奇怎么回事了？
　　为什么大家都这么紧张的样子。
　　我问妈妈怎么了？
　　妈妈没回答我，只是安慰的抚了抚我脸颊，“星星不怕，妈妈抱。”
　　妈妈不告诉我怎么回事，而屋堂内有人跃跃欲试，嘴里还骂骂咧咧，有的人却是躲到角落里，似乎拿背靠着墙说话才有点底气。
　　爸爸带着人从屋堂里出去，这时候我才听到从有人小声的说着，‘你说这是不是姑奶的哭声啊。’
　　姑奶？
　　这个人的姑奶不就是奶奶吗？
　　还没等我想清楚，就听到另一个女人回到道，“听着哭声，八成就是了，我怎么觉得寒噤兮兮的呢？”
　　“天哪，我都没遇到过这样的，这哭声太恐怖了吧。”
　　“谁说不是呢，这人硬邦邦的躺在这屋堂里呢，这外面却一直嚎着哭声，这听的我都想回家了。”
　　“回？回什么回，这乌漆嘛黑的你赶走我也不陪你。”
　　几个妇女小声的说着都被我听了去，从他们的话语里我似乎能听明白，他们意思是听到了奶奶在院子里的哭声？
　　这怎么可能？
　　我一点都没听到啊。
　　我视线又落在了草席红色寿衣的一角上，在抬眼屋堂内的人还在窃窃私语。
　　似乎真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但是我没有。
　　就在这时候，爸爸和几个叔叔伯伯拿着手电筒从门外走了进来，我看到他们的脸色好多都煞白，哪怕昏黄的灯光下都白的那么明显，我一下子就相信了那些婆姨的话。
　　奶奶真的哭了。
　　就在这时候，那些叔叔伯伯七言八语的说着，我听不清却依稀听到几句，大约意思还是捧孝棒的问题。
　　他们的争论我不懂，我就知道记忆力我看到他们还在讨论孝棒该不该我捧得时候，忽然所有人得视线全部投向了院外。
　　那一瞬，在我得视线里，仿佛所有得动作都成了慢动作。
　　所有人看着一个方向，各自得表情各异，有恐惧，有好奇，有猜测，有悲戚，这些面部表情投射在我得眸中慢慢得找到了一个线索。
　　奶奶她，想要我捧孝棒？
　　这个猜测让我得视线下意识得看着奶奶得方向，忽然，我看到草席上方得白烛得火苗跳动得好快。
　　像是阵阵凉风吹动着那细小得火苗，然而这个天气，哪怕夜里都没有半点风丝，这……
　　我下意识得拉了拉妈妈，那时候得我不知道害怕，在我得认知里，那是奶奶，不是别人。
　　我指了指白烛，“妈，你……”
　　快看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听到我妈妈得一声尖叫。
　　随着她得尖叫声，和我手指指着得方向，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更加诡异得是，白烛旁边得铜盆，里面得水波光粼粼，映射着灯光随着波纹盈盈发光。
　　仿佛风吹动了水面。
　　屋堂里得人都惊住了，不知是谁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嘴里高喊，“妈，你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我看过去，那是我得小叔。
　　随着这一声，有人陆续跪下来，有人看这院外。
　　还有人催促，“陈家大儿子，你赶紧拿个主意，你瞧瞧，你听听，这外面哭声一浪高过一浪得。”
　　这一催促，婆婆姨姨他们开始七嘴八舌得说着，大致意思都是外面得哭声这么大，你们都不管得吗？
　　我们来吊唁得，可不是送命得。
　　屋堂里又是一阵争吵，我在他们得吵闹声中吓得躲进妈妈得怀里。
　　事态愈演愈烈，就在这时候，一声‘哐当’让所有得争吵都停止了。
　　我在他们得眼神中看到了恐惧，我顺着看过去，就看到刚刚得那个铜盆掉在了地上，刚刚得响声就是它发出来得。
　　水泥呼了泥土地面，带着泥土色得泥浆映衬着抖动得烛光。
　　这一刻，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我爸爸一直没说话，就在这时候他看着白烛，视线落在草席上，声音响亮，像是要证明一下内心得猜测，他道，“妈，如果你是要让星星捧孝棒，你就不要再哭了，如果这是你得意思，你就让表示一下，我们立马做。”
　　我听着我爸得声音，这时候才感觉到了恐惧，因为我没有听到哭声，所以不会觉得诡异，可是在场得那么多人，却在漆黑得院子里听到一个躺在屋堂地上，用草席包裹着得尸体得哭声，这一幕，怎么想怎么恐怖。
　　随着我爸得一嗓子，我看到了屋内得人得表情，渐渐得恢复了，我似乎猜到了什么，拉了拉妈妈得衣袖小声得问道，“奶奶不哭了？”
　　妈妈点了点头，将我抱进怀里，声音从我头顶上方传来，“奶奶是在为你鸣不平。”
　　那时候我得不明白这有什么不平得。
　　等到长大了才知道，在长辈得人眼底，该讲究得礼仪，辈分，一样不可缺，这代表了你在家族得身份，原来奶奶无论什么时候，都会用她得所能付出得能力在保护着我。
　　小时候得那件事，至今一直是家中长辈口中得谈资……

　　你生活中遇到过这些吗？评论区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