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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招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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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幸好有你们,否则钟阳山出了更大的乱子,我难辞其咎,愧对此地生灵。李暮颜那里若有异动,你派人来告知我。”
“是。”聂映雪从怀中摸出两盒胭脂,递过去,“来时从街上买的,看到了,便买下了,是胭脂摊上最贵的,不是便宜的,不是……兴许还有更好的……我只是顺手买下它……”
听他话说的颠三倒四,急切的看着她,江夫人好笑的道:“我不爱涂抹胭脂。在这里倒不如山上无忧自在,看什么都有趣。”
“大人是觉得闷吗?”他笑着问,“我前些天抓到了一只小水精,想必你会喜欢,就留着了,我带来了!”他收起胭脂盒,从袖中取出一个白色琉璃瓶,里面是透明洁净的水,递到她手中。
江夫人举到眼前看了看,道:“它还小呢!”
“是啊,就让它陪在大人身边玩儿好了。”
江夫人收起琉璃瓶,对他道:“你先回去吧。”
“是。”他朝前厅的方向扫一眼,眉目间阴郁许多,“大人,我走了。”
聂映雪离开后,江成周走了过来,牵起爱人的手,问道:“方才那人是你什么朋友?”
“我是他的救命恩人。”江夫人道。
“是吗?”
“嗯。”
江成周心中虽然愁绪绵绵,但也不再追问了。她要是不想说,他问再多也没用。
然而在江星河看来,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朋友之间会送胭脂?只有男女情人间才送这些吧?!
而且那人对‘母亲’的态度还有对父亲的态度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儿!他还是一路跟着自己来家里的,由此可知他早就认得自己了!
下午的时候,院长夫人胡曼蓉来了江家。
她代表着陆院长对江成周致了谢意之后,便和江夫人两人坐在屋里说话。
江星河也只是在她初到的时候在跟前凑了一会儿,等她们闲聊时他早走开去了。
到后头园子里,他看到了祖父母。
江家二老见了孙儿,拉着他问了许多事情,大都是关于他学业的,他爹娘的,嘱咐他听话别惹事云云。
江老夫人道:“我和你爷爷原是担心你跟你父亲才在这住下的,现在看来府里没什么事了。你母亲虽然不太懂得人情世故、交际往来,但人聪明,性子温婉,又疼你,和你父亲感情也好,我跟你爷爷在这儿反倒是碍事了,明日我们就回乡下住了。”
“你们就别回去了。”江星河不舍的道。
江老太爷语重心长的道:“不管她是人是妖,毕竟都是你娘,你心里不舒坦,闹一闹别扭也就过去了,可千万别不搭不理的。你娘她一不放火,二不杀人,法力也使不出,相处了这么些日子,我们也看得出她是个好妖,既然她愿意跟你爹安安分分的过日子,我跟你奶奶还有什么好说?”
“是啊!”江老夫人接道,“你娘的事,你千万守口如瓶,别往外说!”
江星河耷拉着脑袋,点了点头。
江老太爷:“时间长了,有些事情你娘自然而然的就懂了,它们妖,大概……大概不被诗书礼仪教化,缺少人情,是吧?”他看向江老夫人,寻找认同。
江老夫人连连点头,又嘱咐道:“你好好念书,别让你爹操心你课业,多多孝敬你娘和你爹,回头你娘再给你生个弟弟妹妹,你们一家人岂不更美满了?我跟你爷爷这才是乐享天年了!”
江星河拄着头苦着脸不吭声。
江老夫人摸了摸他的衣衫,笑着道:“这两边的袖子都是你娘缝的,很像样子!她学什么都有耐性,一点不急躁。”
江星河侧头往肩膀上看一眼,心中有些讶然。
“往后你得闲就去看看我跟你爷爷。”
江星河乖巧的‘嗯’了一声,想到之前江夫人三番两次去书院,他不由得抱着江老夫人的胳膊抱怨道:“我爹不是不让她出门吗?她都去书院两回了!怎么总出去!”
江老夫人拍他一下:“你娘想见你怎么啦?”
“没怎么……”
“那你还说!”
“她看着太年轻了,同学们总说……说她是我姐姐…………”还有说是小姑姑的,父亲的续弦的,说什么的都有。
江星河将脸埋在江老夫人的衣袖上蹭啊蹭,郁闷至极。
江家二老相视一眼,了然了。
从花园里出来,院长夫人已经走了。江星河去书房坐了一会儿,小厮观言跑来告诉他有书院的几个同学来府上找他。
江星河闻言连忙去了前厅。
是石俊,陈正初,沈明德等人,下了学后,相约来找他庆生,手里还都提着东西。
江星河连忙叫人沏茶倒水,端瓜果肉干出来,还叫人去厨房传话,多做几个菜,在这边抱厦里置一席。
今日聚面,大家有意对前几日发生的事绝口不提,虽然每个人心里都在想,若是薄永昌还在,也必会来。
吃到一半的时候,江成周和江夫人过来了。
见到长辈,几个人吓了一跳,纷纷起身行礼。
江星河尴尬的站在一旁,对父母解释:“我今日生辰,他们来看我。”偷瞥‘母亲’,他发现她竟然穿了身暗红色的缎裙,发髻简单,所戴钗环也颇为老气,和父亲站在一块儿和谐稳重多了。不知道是她自己要穿成这样,还是奶奶记住了他的话,背地里特意让她这样打扮的。
“不必多礼,大家都坐下吧!”江成周抬手对他们道。
“他们难得来一次,星河,你一定要好好招待。”江夫人扭头道。
江星河默然点头。
陈正初从后面走上前,对江成周和江夫人一揖手,道:“伯父好,伯母好。”
江成周笑道:“是正初啊?你也来了,身体没什么事了吧?”
江夫人抬手摸了摸陈正初的头发,笑着道:“看样子是好了。”
陈正初红着脸低下头,“多谢伯父伯母挂心,侄儿已经好了。”说着便往后退去,谁知后面有个凳子,他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坐下后脸更红了。
关怀几句,江成周和江夫人便出去了。
石俊道:“平日总说你家教甚严,这样看也不严嘛!”
沈明德也附和。
江星河心道,严的时候你们没见过。
不过,这些日子但凡‘母亲’在跟前,父亲总是和颜悦色的。
一天过的很快,太阳西下,天黑之后,他的生辰也就算过去了。
白日里他似乎做了许多事,又似乎什么都没做,只是四处转了转。
晚上,江星河把大家送来的东西都看了一遍,特别喜欢的就留下来,其余的叫下人收起来了。
他换了亵衣,平躺在床上,被子盖到胸口处,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里平静又舒坦。
他想,他得好好念书了,年后京考,尽量不辜负祖父母和父亲的期望,反正除了读书,他也干不了别的。
躺了一会儿,江星河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他爬起来走到窗边仔细听,是父亲和‘母亲’的声音,问他是否睡了。
“少爷回屋半天了,不过这会儿听不见屋里有什么动静了。”观言道。
江成周道:“屋里灯没熄,想必醒着呢,咱们进去吧。”
江夫人点头。
江星河连忙跑回床上,拉起被子盖在身上,闭上眼睛装睡。心想,他们这么晚又来干什么?
敲了几下房门,里面没人搭理。
江成周叫了儿子两声,还是没人应,他伸手一推,门开了。
进了屋,江夫人看到床上躺着的人,小声道:“他睡着了。”
江成周:“怎么这么多觉?起的晚,睡的早,这样懒的人去哪儿找!”
“嘘,小声点,我就是来看看他。”江夫人在床边坐下来道。
江成周在房内扫视一圈,走至床边道:“看看他是不是在装睡!江星河!”
江星河闭着眼睛:………………
“他白天去这里,去那里,又和朋友玩耍,肯定累了。”江夫人道。
江成周:“这倒也是。”于是他走至桌前撩袍坐下了。
江夫人摸摸儿子的脸,转头道:“等我走了,你给他娶个后娘吧。”
“小山,你不要说这样的话。”
“这么些年我没亲自为他做过什么,一转眼他都这么大了,你把他养的很好。在我看来,人活一世,不必追求功名利禄,那些都是过眼云烟,不如放手让他去做他想做的事,每天开开心心的,我只希望他平安顺遂,身无负累。”
江成周点头,“我知道。”
“五日后我就走了,这一走,以后就不再回来了,你把我忘了吧。”
江成周站起了身,看着她道:“我不想让你走。”
“我还有事要做,不能长久的在这里。”江夫人为江星河掖了掖被子,也站了起来。
“小山……你要去哪儿?把我也带上吧!”江成周扶着她的肩膀,认真的道。
她摇摇头,“咱们不能在一起。”又看向江星河,叹道:“我走的事,就不告诉星河了,回头你帮我向他解释。”
江成周看儿子一眼,携着爱人的手朝房外走去,边走边道:“星河还伤心呢,你若走了,他岂不是更伤心了?”
“可我迟早要走的……”
他们出去后将门带上了。
片刻后,江星河睁开了眼睛。
他两手抓着被角,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头顶的紫纱帐,一直到眼睛酸涩起来,才转头看向别处。
从床上下来,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仰头喝了,又走到置物架后面,摘下‘母亲’给自己的那把剑。
剑鞘上雕刻的纹路十分精美,剑柄上的红宝石闪烁着光彩,两条缠龙栩栩如生,仿佛真的要腾空飞去。长剑削铁如泥,吹毛断发,锋利无比,当他离近看的时候,甚至还能看到剑身隐隐发出白色的光芒。这样的一把绝世好剑,石俊和陈正初几个人来的时候,他差点拿出来在他们面前显摆来着。
默默地看了一会儿,江星河将剑挂回去,吹熄桌上的灯,躺回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