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天黑请闭眼》火韭

30、Crossed Lines-4

　　布莱克和另一个他睡了。

　　没有西弗勒斯的刻意挑衅，斯内普也能毫不费力地看出来，那两人的站姿、距离，以及随意而亲密的互动方式，无不昭示着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人际关系的进展直接作用在布莱克身上，不同于此前刻意装出来的失礼，他的状态确实变得放松，许多原本被压抑的小动作冒了出来，他的笑容会带起眼角的纹路，就像是真正的笑，斯内普以为他根本没有能力再露出的那种。

　　把自己残存的心掏给一个过路人，丝毫不计后果，一贯地“布莱克”。斯内普不能解释自己为什么对此咬牙切齿，另一个世界的他冒出来，一个摆脱了如附骨之疽的愤怒后的西弗勒斯·斯内普，瞬间赢得了这个世界所有相识者的青睐，在第一次见到西弗勒斯前斯内普就明白这点，他能从米勒娃的语气里读出她更希望面前的同事成为西弗勒斯那样的人。然而西弗勒斯同样如此轻易地赢得了布莱克的心是另一回事，布莱克活人里最憎恶斯内普的，他应该对所有“斯内普”抱有相同的怀疑，结果事实证明西弗勒斯撕下他的防备比撕开一张羊皮纸还容易。

　　“喂，来搭把手。”就在那个示威性质的吻前一天，布莱克从背对他的姿势瞥了一眼，伸长左胳膊比划，“我要把这棵圣诞树放倒，你能帮忙固定住这些个零碎么？”

　　男人满头都是圣诞时用作装饰的假雪花，亮闪闪的，斯内普把手握成拳头，抵挡拍掉它们的本能冲动。布莱克轻快而信任的语气刺穿他，就像兵不血刃的刀锋。几秒后斯内普移步向会议室，布莱克一声不吭地继续忙活着，一定知道自己刚才招呼了错误的人。

　　不知廉耻，他想，异世界的仇敌张张腿，就让对方爬上你的床？波特都会以你为耻。

　　然而那是布莱克的事。布莱克跟西弗勒斯上床，布莱克要提着刀闯进城堡，布莱克逃出阿兹卡班，布莱克认下与自己无关的罪名，都跟斯内普没有任何关系。西弗勒斯玩腻了把自己变成狼人的罪魁祸首、最终甩掉他回到自己的完美世界时，斯内普乐于见到他痛不欲生。

　　除此之外，西弗勒斯没有表现出任何威胁。他老老实实待在格里莫广场12号做他的药剂，积极配合一切可能将他送回去的措施，不仅从不打听过问凤凰社的事，相反，还自愿提供了大量有关黑魔王的情报。那个世界的战争已结束近二十年，许多信息都公开或半公开化了，然而对这里的凤凰社来说，它们可能成为制胜的关键。

　　其中最为重要的是关于魂器的线索，不仅给了凤凰社警告和启发，同时，大概也揭示了这个世界雷古勒斯·布莱克的死因。1月5日学生们全部返校后，穆迪、斯内普、麦格、布莱克和西弗勒斯对整间房子进行了一次彻底搜索，在克利切的窝里找到了斯莱特林的挂坠盒。西弗勒斯并非他那个世界的凤凰社成员，所知仅限于雷古勒斯告知的那些，但能找到一个魂器已是极大进展，余下的邓不利多想必也会采取措施。

　　布莱克或许会进一步逼迫那小精灵说出十几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斯内普没理由关心下文，他带着挂坠盒（在穆迪毫不掩饰的怀疑表情下）找邓不利多复命，再见到那个男人，就是满月夜了。他没忘了自己还有工作要做，越早完成魔法阵，西弗勒斯就能越早字面意义地从这个世界消失。忙着当一头昏昏欲睡的狼时，他不太可能跑来故意激怒阴暗愤怒版本的自己。

　　五年级那晚后，斯内普一直没能完全摆脱狼人的影响，对于一名胆敢留在黑魔王身边的叛变食死徒来说，这完全是种非理性的本能恐惧。对布莱克和西弗勒斯的愤怒有所帮助，斯内普大步穿过门厅，脑中第无数次演示出去往会议室最短的路径，不要停留、不要看、不要关注除你目标外的任何事，他擅长这个。

　　很顺利，斯内普抵达预定的地点，揭去地毯后露出的大理石砖面上，魔法阵已完成的部分保存良好。西弗勒斯插手的那一小部分与其说是代劳，不如说是另一场示威，而且斯内普得承认对方完成得完美，从实用角度来说，他是不该清理掉那部分重新画的。那见鬼的异界来客对他做的每件事都正踩在叫人火大的点上，让他忍不住想改动少许细节，送一堆碎肉回那个世界。

　　凌晨一点左右，他完成了现阶段自己的部分，并在图纸上做了几处标注，留待白天与其他人推敲。不考虑其他因素，这样的魔法创造永远令人愉悦，当然也十分累人。未加思考，斯内普走上台阶，楼上一直没什么值得关注的动静，所以进入客厅时，他被面前的场景打了个措手不及。

　　骤然见到化形狼人的恐惧再度袭来，斯内普吞咽了一下，把精力集中在辨认而非大脑狂叫的“狼人狼人狼人快逃快逃快逃”上。他认为沙发上那头是卢平，它的前爪垂下来，挨着大黑狗的脊背。大黑狗跟毛色更深的那头狼人并排趴在地板上，茶几大概是为了方便达成这一状态被挪得歪向房间另一头，斯内普停下脚步时，大黑狗警觉地半抬起头，狼人毛乎乎的尾巴翘起来搭在它身上，于是它又趴回去了。

　　斯内普看不出为什么在沙发和地板上化狼会比在房间的床上舒服，大概是因为他有幸没被咬吧。

　　从满月夜恢复后，西弗勒斯总算多分了些精力到回家的工作上去，斯内普不得不承认，与自己进行学术上的探讨还是令人愉快的，同类间的默契几乎能抵消忍受布莱克和西弗勒斯互动的痛苦。反正这二者都不会持续多久，他们已经搞明白西弗勒斯是哪里出了错，至多再花几周，就能把他送回来的地方了。

　　一切顺利，直到有一天，布莱克为他们泡茶时，西弗勒斯放下手里的工作走进厨房。

　　斯内普听见他问：“你觉得跟我一起回去怎么样？”

　　“西弗勒斯！”

　　米勒娃责备地叫了一声，斯内普回神，发现自己将龙血撒在了图纸上。西弗勒斯不是嚷着问的，她专注于手头工作，自然没听见那句话。托她的福，斯内普错过了布莱克的回答，他努力不为此心生怨恨。

　　“我很抱歉。”斯内普咬着牙说，布莱克和西弗勒斯仍没有从厨房出来。

　　“如果你无法集中精神，最好先歇会儿，喝口茶。”米勒娃又说，她皱着眉，清理纸上的血迹，“这确实是个累人的活，而且不容出错。”

　　“因为有许多人在等着他回去。”斯内普不由自主地说。

　　麦格看向他，露出了然的神色，斯内普咬紧牙关，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她把他变得更可怜。米勒娃坚持称呼西弗勒斯为“斯内普先生”，以便继续使用他的教名，斯内普对此不无感激，但他知道这只是出于同情。

　　“我通常不反对必要的反思，但别想太多。”她说，“那个世界与这里完全不同，我们因为这次意外知道事情可以往另一个方向发展，这很有趣，然而为此纠结已经发生的事不会带来任何帮助。”

　　“布莱克企图谋杀我，结果这其实是他对我做过最好的事。”斯内普跨出魔法阵，远离可能被自己打翻的东西，“只要我被咬了……”

　　莉莉活着，他放下了对波特一伙的仇恨，甚至担任他们孩子的教父。他改良的药剂帮助不计其数的狼人，成为一名出色的学者而非不称职的教师。没有战争，没有左臂上永不消除的烙印，没有……布莱克。那个世界的布莱克死了，西弗勒斯仍然在哀悼他，一处咬痕和一座坟，这就是达成圆满结局的代价。

　　“不是那样的。”麦格严厉地说，“道路永远不是单一的，你不知道他经历过哪些选择——”

　　“你对我又知道什么？”斯内普吼回去，他不该这么做的，“你根本一无所知！我宁可——宁可……”

　　“西弗。”西弗勒斯走到他身边，不远处，布莱克端着茶盘，诧异地看着他冲从前的教授发火。

　　事后他会向米勒娃道歉，现在，斯内普必须立刻离开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