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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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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周和往常一样在画室的庭院里作画,庭院的凉亭里,生宣轻盈的承伏在案台上,镇纸泰然的卧在上面,昨晚夜雨后,洗新的万物颜色,一起营造着新的氛围在这天地间,一呼一吸连人也被洗净了
沈周伏在案上,正画着君竹小写意,日光从他背后温柔的斜斜拥抱过来,案上的那捧桃花从枝桠上就这么静静的落下来些许,散落着,毫无章法的,缠眷着落在沈周的画上,轻轻的亲吻着案上的宣纸……
沈周被这点点桃色打断了思绪,四月的风顽皮的吹着他绯红的发带,像个撒娇的孩童求着一同玩耍,沈周有些出神的望着画纸上自己的倒影,那点点桃红那么不管不顾地勾卷着画上的君竹
“先生……”
沈周感觉耳廓有些湿热,伸手就要捂耳朵,可一抬头缓过神来,整个庭院也就他一人,意识到这点后,没由来的突然有些害臊,却又不知道自己害臊些什么。
正思索着就听见正厅里动静不小,听着像是什么在哭嚎,沈周放下笔往正厅那寻去。
文徵明昨晚喝多了还在家里躺着出不来已经派人来跟画室告假,画堂里也就几个新来的学生做着些功课,突然有个穿着破破烂烂的麻布衣衫,裤腿上还打着补丁,一只脚的脚趾不那么体面的从鞋子的破口出露了出来,面色惨淡,愁眉苦脸的找了进来
“小兄弟,这是沈周大人的画室嘛?”那人边说着还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新来的学生都还不谙世事,哪里见过这个阵仗,你看我我看你的不知如何是好,“呃……这是沈先生的画室,您这是……?”
还不等二丈摸不着头脑的新来学子反应过来,来人就开始跪地捂脸痛哭了起来,还边求着一定要见沈周一面,动静闹的可不小,沈周就在新学生快要招架不住的时候从正厅里面走了出来
“怎么啦,发生了何事,怎么这么大动静呀?”沈周看着面面相觑的学生们还有坐地上掩面而泣的男子
“沈先生……这人……这人他说……”还不待学生说完话,来人便立刻哭道
“沈先生,我真的走投无路啦,我科考无门,也没什么本事,家母病重,父亲早年便去世,我自小便是母亲一人把持着家里生计,浆洗缝补的把我拉扯长大,可惜鄙人不才,科考数年别说中举了,连个秀才都算不上,辛苦了慈母大半辈子,如今慈母重病卧床不起,这大夫的诊金一欠再欠,开的药煎后的药渣都不舍得倒掉,反复煎熬,如今是连半点苦味都不剩了。”来人说到痛楚刚被学生们扶起来又难受的蜷坐在地,鼻涕眼泪流了一脸,伤心至极
“先生...人生一大憾事便是子欲养而亲不待,慈母自小待我甚好,为我操劳,我还未能回报母亲养育之恩,母亲便一病不醒,我,我,我真的……”这人哭着哭着还有了要昏阙的迹象
沈周听着锥心看着着急“哎,你,你,你别着急,你们两个,快,快把他扶起来,你,快给给这位兄台送杯水来。”沈周吩咐愣在原地的学生们
这人被扶着坐在椅子上缓劲儿,沈周看他饮下学生给他送上的茶水,这才坐在对面叹口气
“哎...世事无常,子欲养而亲不待,这位兄台,我很是理解。”
“先生,在下真的恳求您发发善心帮帮我,我真的……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呀……”这人说着又开始抹起眼泪
沈周作画天赋异禀是个仙一般的出尘人物,心思却如同稚子,现已被这来人哭的心里为难起来
“你,你别哭啦,如有我能帮衬到的还请兄台说来。”沈周说道
唐伯虎日下西头时走到画室门口时,正看着个衣着破破烂烂的人手里抱着画卷千恩万谢的从里面出来,边纳闷边看着那人走远,抬脚走了进去看着沈周挽着衣袖,手上还沾着点墨迹,一脸担忧的叹着气
“先生...这是发生了何事?”唐伯虎看着这屋里的人,大的和小的,人人面目忧愁,像是遇上什么难过之事
“哎....这人真是太凄惨了……”沈周难过的叹道
“是呀,不过先生那百鸟图真的画的太传神了!!”旁边的学生一边答应着一边回想着沈周画的那副图
“是呀,先生,那副百鸟图就这么给他了是不是太可惜了,那其他的给他也不是不可以呀。”
唐伯虎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就看沈周一脸纯真的说道:“既是他来求我,我也答应了,算是这画的缘分吧,画不是死物,既然得了缘便随他去吧,希望这画能祝他完成夙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