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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浓浓心里空落落的,她揪着手想了想转身又跑了回去。束乡已经走了,今晚过后她是不是就又见不到他了呢。

      默默擦干了眼泪,浓浓垂着头丧气的回去了,一回去她被一群人围住了。

      不大的院子里多了好些她从没见过的宫女,衣着也是与她们不同的。宋嬷嬷焦急的指了几个人:“快去将她收拾收拾。”

      站在门口的少女神情懵懂,肌肤细腻如玉俨然不是属于冷宫的。

      浓浓茫然的看着这些热情非凡的人,她眨了眨眼睛,眼眶里又多出了好多晶莹莹,心里十分委屈。

      这就……这么快就要把她洗干净送去吃了吗?

      浓浓已然听不见她们在说些什么,被拉去沐浴换衣,再回过神她已经坐在了梳妆镜前,镜子里的姑娘很清晰是她不曾见过的好看,但却没有束乡眼里的她漂亮,浓浓不满的擦了擦铜镜。

      朝身后人问:“你们为什么要把我弄成这个样子?”

      她画着浓浓的妆,眼下是红的脸颊是红的,嘴唇也是红的。浓浓嫌弃的别过了眼,镜中的她好像鬼呀,还没有她原来好看。

      身后梳妆的宫女赶紧止住了她的动作,“姑娘,万万不可。这是现下最流行的妆容,您今晚就等着吧,陛下一定会喜欢。”

      浓浓一听心想完了,原来现在流行的是扮成鬼阿,真龙天子果真喜爱吃鬼,她死定了……原来想着她可以直接说自己不聪明,吃了她肯定会变得更不聪明的。

      几个宫女都退出去了,浓浓眼神幽怨的望着镜子,她好可怕,这样红的嘴唇像是刚刚吃了生肉一样。

      拿着一直藏在袖子中的手帕,胡乱擦了擦嘴。

      房门紧闭,现在是她逃跑的最佳时机,浓浓提着厚重的裙子。

      “啊——”

      她被裙子绊得一踉跄,差点摔在地上,浓浓小心翼翼的走到墙壁前,摸了摸冰凉的墙壁,又碰了碰自己软乎乎的额头。

      若是……若是她仍旧不能学会穿墙,那撞墙上一定是极疼的。浓浓双手不自觉的绞着衣裙,她想了想那副画面,白皙的额头会破了一个口子,淌下鲜红的血来,会顺着下巴滴在地上。

      不要不要,她不想很疼,她好怕疼。

      浓浓头摇的像只拨浪鼓,蹲在墙角里恨不得现在就能隐身飘走。

      门紧紧闭着,殿外就是那些不认识的宫女们,她现在像极了被关在笼子里的雀儿,甚至比雀儿还要可怜。

      她快要死了。

      但是浓浓并不后悔来紫禁城里找真龙天子取心,因为做人是她此生最大的心愿,如今心愿已了就没有什么值得难过的了。浓浓这样安慰着自己,可是她当了人才不过几日呀,还没有将束乡带回去呢……

      浓浓垂下脑袋埋在衣裙里,肩膀微微塌下,呼吸渐渐平缓。

      或许睡着了,就不会痛了。

      ……

      “浓浓,快些起来。”

      肩膀被人拍了拍,一入眼便是给她梳头发换衣裳的那个宫女,浓浓不明所以的打了个呵欠,“怎么了,又天亮了吗?”

      那名宫女眼睛亮亮的,带着喜色:“姑娘是该走了。”

      浓浓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拂开了抓着她胳膊的手,怂成一团往后缩了缩,闷闷地说:“我、我不去。”

      “你这是说什么话。奴婢亲眼瞧见是陛下亲自要的您,不必害怕。”宫女这样安慰她,其实她说谎了,她虽被指过来照顾浓浓,却是没有见过陛下的。

      没想到她这样一说,浓浓更害怕了,要不然算了吧。她像一只无害的小动物,毫无威胁力却在认真思考逃走的可能性,浓浓动了动手腕,睁着大大的眼睛甜甜道:“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她一笑,世间所有的色彩仿佛都黯淡了下来,宫女柳儿愣神了片刻,呆呆的点了点头:“……好。”

      浓浓从怀里递给她一张纸:“可以把这个带给一个名叫束乡的人吗?就说……”她抿了抿唇好半晌才组织好语言,“以后我想听他一字一字念给我听!”

      也许不会有以后了,鬼变成人,再从人变成鬼的话那是什么生物呢?若是真的有机会,她会飘在束乡身边去,就算他看不见自己,那她也要慢慢等着束乡也死去,这样他们就又能见面啦!

      束乡……柳儿听见这个名字下意识颤了颤,忽然觉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他是哪个宫的?”

      柳儿一直是跟在太后身边的小宫女,见过许多话本子,里面不乏一些棒打鸳鸯的故事。她心里暗自说了声大逆不道,却还是想要帮一下这个仙子一样的小姑娘。

      浓浓迷茫的想了想束乡住在哪里,她……她不记得了。

      眼神飘了飘,浓浓把写着字的纸又拿了回来,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还是算了。

      浓浓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很笨,不仅不聪明还总是闹糊涂,她怎么忘记了呢,她没有问过束乡住在哪里,只知道他是在阁楼里。

      外面已经在催了,柳儿安慰了一会儿她,“不必害怕,以往抬着出来的都是不要命的大臣们送去的。”陛下年幼登基,行事虽然残暴了些,但是这一次可是亲口指定的浓浓。

      浓浓垂着眼帘,深呼吸。

      直到软着腿坐到了轿撵里,她才发觉自己今日穿的这般漂亮。红裙的布料柔软,裙角绣着暗纹,就连发髻也是她没有见过的精致。但是此刻穿的有多好看,她就有多害怕伤心。

      她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里装满了星辰光亮,一个胖些的嬷嬷拉开帘子将她扶了出来。

      天已经黑了,浓浓心是提着的腿是软的,怕得浑身忍不住颤抖,越往殿内走她就越害怕。强迫着自己不哭出声,在被带到一扇大开着的门后,浓浓忍不住了,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扶着她的嬷嬷。

      未来得及多想,她转身朝殿外跑了出去。

      “快抓住她!”嬷嬷急忙道,殿内站着的宫女不敢拦她。

      天色越来越暗沉,屋里黑漆漆的没有点蜡烛,浓浓环抱着肩膀缩在门旁边,眼睛努力睁大一眨不眨盯着眼前的黑暗。

      这是黑的,却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透过大开的窗户还能见到殿外的灯火阑珊,月光洒进来添了朦胧。

      浓浓小声对着空气问:“有人吗?”她声音颤抖,委屈的瘪了瘪嘴,“不是人也是可以的……”

      其实不可以,是人不是人她都害怕。若是能睁着眼度过夜晚,她或许就能活下来了。

      借着月光,浓浓软着腿扶着墙壁站起来,殿内有一张很大很大的床,她动动脑子想了许多形容词,只能想出“很大”这两个字。

      浓浓还是怕,浓密的睫毛颤颤在眼下投下小小的阴影,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床上确实没有躺着人,方才松了口气。

      她在来的路上从地上捡了根枯树枝,一直藏在宽大的袖子里。若是……若是真的有龙要吃了她,那她就用树枝先把自己敲晕。

      晕了,就不会看到吓人的画面了。

      浓浓双手紧紧攥着树枝,细细的枝条只有小臂那么长,上面残留着有一两片还没有掉落的树叶。

      厚重的床帘被拉开,浓浓蹙着眉头。窗外一阵风吹进来,浓浓一个激灵拿着树枝对准身后。

      ……并没有人。

      她垂着脑袋想了想办法,床榻靠着墙,床头和柜子有一些缝隙,浓浓掐了掐自己的腰,又跟缝隙比了比。

      嗯,很细,是可以钻进去哒。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等真龙天子来了以后,他找不着自己自然会去睡觉,然后她就在那儿藏着,待他睡着一切都好办了。

      浓浓在心里默默夸了夸自己,人遇到危险就是能想出好多好多想法,做人原来还有变聪明的功效。

      她钻了进去,蹲下身靠床帘的遮挡竟真的能藏得一丝不露。浓浓圆溜溜的眼睛更加水灵,小小的地方有点挤人,她耳朵竖直分神夸自己的时候还要紧盯着屋外的声音。

      她暗自数着数,在数到三十三之后,殿内一声“吱呀”声,浓浓屏住呼吸一动不动装盆栽。

      透过带着安神香的床帘,那根树枝躺在正中央的地上,一双苍白纤细的手将它拾起。

      浓浓瞪大了眼睛一时间连要屏住呼吸都忘了。那双手很好看,又很熟悉,但是她此刻想不了那么多了,只能祈求自己不会被他发现。

      “呵。”束乡眼眸微顿,收回凝在床头的视线,角落里明显鼓起一点。他心情极好的勾了勾唇角,并未立刻拆穿她。

      束乡拾起树枝,动作散漫的拍了拍手心,一下一下,敲出阵阵清脆的声响。

      浓浓脊背一僵,欲哭无泪咬着下唇。她果然还是不够聪明的,要不然就不会把树枝落在那里了。

      晃了晃脑袋,只有头发摩挲的沙沙声,并未有水的声音,浓浓轻轻叹气,脑子里并未进水呀。

      床前塌下一处,浓浓不敢睁眼,她双手不自觉的绞着衣裳。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你在做什么?”

      浓浓下意识软趴趴回答:“我是蘑菇。”

      !!

      啊,她怎么说出声了。背后一阵冷汗,浓浓狠狠骂了自己一声,她想起了花安姐姐说自己的话,如果她有一天魂飞魄散了,一定是被自己蠢死的。

      那时候的她特别愤慨,有好几天都不去理花安,现如今想一想这话说的好像也不无道理……

      不过……这个声音好耳熟。

      浓浓默不作声,假装刚才说话的人并不是她。

      “不闷吗?”束乡眉眼含笑问道。

      这一次她可不会再上当了!

      浓浓埋了埋脑袋,又往角落里深了深,她的脸颊红的像颗水灵灵的小桃子。

      自然是有点儿闷,但对于闷,她更害怕被真龙天子的龙撕碎了去。

      少女的身影清晰可见,掩耳盗铃的捂着眼,她仿佛有什么魔力似的,他只要一见到她,心底繁乱的思绪就会变得平静。

      束乡轻轻拍了拍床前那一个小鼓包:“快点出来。”

      他的声音很轻,情绪让人难以琢磨。浓浓终于认出来了,这是束乡的声音!

      可……他为何在这里,是特地赶过来救她的吗。

      浓浓满心欢喜,顶了顶脑袋上当帘子,从帘下冒出头来。

      她惊喜的喊出声:“真的是你呀!”
      入眼间,是一个年轻稚嫩的脸,少女脸颊闷的发红,她梳得精致的头发有几根乱糟糟的粘在脸上。

      浓浓激动的想起来,却被卡在了缝隙里。她求助的伸长手,顺着束乡的手站起来,和他一道坐在床榻上。

      束乡维持着面上的淡漠,心里却好笑的望着她,他明知故问:“你为何在这里。”

      眼前的小姑娘脸颊红彤彤的,只有一双大大的眼睛闪着光,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寝殿,束乡忽然

      浓浓快速的抬头看了一眼他,继续低着头装蘑菇,她不合时宜的想,为什么一个人会这样让鬼移不开眼呢?

      “我……”浓浓不自在的揉了揉脸,今日她被那些人拐去收拾了好久,衣服是新的,首饰也是新的,她不由得有些羞害。

      意识回笼,浓浓想起来她现如今的处境,抓着束乡的胳膊,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们快逃,会有真龙天子过来杀鬼的。”

      束乡:“……世上没有真龙天子。”他或许明白为何她这么怕了。

      浓浓快要被急哭了:“有的,真的有的。”

      她很笨拙的攥着束乡的袖子,红着脸有些委屈,不相信她是会死人的。

      殿门紧紧闭着,借着月光,浓浓看清楚男人眼底一片青黑,看着异常疲惫。

      他……不会是。

      浓浓指尖动了动,碰了碰束乡眼底下,“你为何被人欺负不会反手呢。”

      她的指尖是热的,束乡眼睫颤了颤,从小到大没有人能欺负的了他。

      “可能是看我好欺负。”束乡面不改色,他声音低沉,话语犹如一颗小石头落在水面上。

      束乡静默地观察她的反应,下意识探究为何她会这般问。少女忽然凑的更近,他的一只手被那人捂在掌心里,束乡瞳孔猛地放大,听见她柔柔的声音:

      “没关系,你既跟了我,我自然不会让你再受欺负的!”

      浓浓又想起了一句话:为母则刚。她虽然胆子不大,但可以学着更勇敢一些的,以后谁要来欺负束乡,那还得问一问她同不同意!

      空气中安静了几秒,束乡自嗓子里“嗯”了一声,或许是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里,又或许只是藏了起来。

      “你还没说,为什么会躲在哪里。”

      浓浓看着自己的脚尖,她的鞋子也是崭新的,鞋尖上一颗小小的粉珍珠,随着她晃脚的动作一颤一颤的。

      “我其实不是人。”她的声音几不可闻,“今日在这里是因为……因为真龙天子要将我吃了所以才把我抓来的。”明明很短的一句话,说完泪眼汪汪。

      束乡被气笑了,哪里来的真龙天子,若真的有,那他为何还能存在于世上?

      她懵懵懂懂的,一边抽泣一边不满:“你笑什么呀?”不能因为笑的时候很好看,就可以在这个时候笑了呀,她会觉得他是在嘲笑她的!

      “唉。”束乡叹口气,点了点她的额头。落在她额头上冰冰凉凉的,浓浓头又晕又清晰,很矛盾。她不要理他了,这真的是一件很着急的事情。

      浓浓赌气似的,小跑到窗户前,比了比身高,她双手举起来扒在木窗上,一蹦一蹦想要跳出去。

      好难……

      浓浓跳不出去,左右看了看只有束乡身旁有个小凳子,她故意瞪圆眼睛走过去把小凳子抱在怀里。

      “哼。”她气气的,不自觉撒娇。

      束乡垂着头,一身冷淡的气质蒙上了阴郁忧愁,黑发松松散垂下落下一道阴影,浓浓从他身边走过,手腕冷不丁被他抓住。

      冰冰凉凉的,却一点也不反感。

      虽然他的样子像极了刚从杀戮里走出来的人,但浓浓一点也不怕他,在她眼里束乡是个瓷娃娃一样的人,虽然样子冰凉内心却是火热的,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才对!

      可是他为什么要伤心呢,浓浓想明明是她受了委屈才对,为何他是一副受了重伤的伤心人样子呢?
      她一有不懂的问题,就会下意识歪歪头,像只无害的软白小动物般。浓浓其实并不是太生他的气,有一个笑话她的人总比无边无际的孤独要强,她就是有点难受,想要那个人能过来安慰安慰她,不用说好多好多好听的话,只要能拍拍她的头说一句你很聪明就够了。

      浓浓沉默的捧着脸,偷偷擦干净不小心掉下来的泪珠子。她踩在凳子上望向外面,天黑黑的,和过去的一百多年一样,不同的是在城隍庙那里的黑夜有呼呼的大风,有时候还会把她吹的绕着大树胡乱飘。

      她没了声音,束乡手背遮盖在眼上,她如同一团光照在他心里,心里装着的是冷冷的死水。他眼睫微动,眼中的波澜被掩下,世上真的有这般的感情吗?

      “我并未嘲笑你。”束乡像是在自言自语,“这里没有真龙天子,只有我。”他手臂紧绷言语里确实平静的,腕上缠着的月白色纱布因伤口的动裂而染上了血。

      他是暴戾的,又是冷清的,困在这座皇城里永远都出不去。

      浓浓深深的盯着他,看了看周围,撅着嘴小小声辩解:“……还有我呢。”

      束乡一定是脑疾还没好,才会说胡话,这个屋子里是有两个人的,一个是她,一个是束乡。

      男人站起来,他墨发散在肩上,一言不发走到浓浓跟前,他冷峻的面容上是淡淡的笑,浓浓踮脚,她双眼笑成了两个小月亮:“我比束乡要高好多。”说完蓦地记起她还在生气,硬生生把笑藏了起来,侧了侧头不去看他。

      但是踮着的脚尖却一直都没有放下。

      “饿不饿。”

      “饿、不饿……”浓浓尾音还未落下,又拐了个弯撒了谎说不饿。

      她怎么可能不饿嘛,就是别别扭扭不肯承认。

      束乡不会安慰人也从没有安慰过别人,从记忆里找了找幼年时他是怎样安慰自己的,动作僵硬地轻轻摸了摸浓浓的脑袋,“不要哭了。”

      眼前落下一道阴影,男人的手掌宽厚轻柔,她心跳跳的极快。只要不提这个事她就不会想哭,浓浓屏着呼吸稳住颤颤的声线:“你还未向我道歉。”她隔着一层水雾落尽男人的眼里,束乡勾了勾唇:“对不起。”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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