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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110 ...

  •   深夜,庞弗雷夫人熄了灯,检查过门窗都已经关好后,便回到了她自己的护士长寝室。我躺在南边靠墙的一张病床上,厚实的床幔形成隔断似的狭小空间,逐渐被我淌出的思绪填满。我想到魔法部会派人过来处理克劳奇的事,而我最近两年被牵扯到的倒霉事太多,该不会被英国魔法部禁止入境吧。但没过多久,思绪又回到不那么愉快的主题上。阿尔博图斯跟我谈到第三个项目,由此才引出今年有人会丧命,但他却无法透露死亡究竟是在项目前,还是项目期间。另外,假设这一结论是因为顶替穆迪的人不怀好意,现在假穆迪已经被拆穿,死亡事件是否还会发生?对我来说,目前被选为勇士的五人中,任一个的无辜惨死都绝不是个好消息。现在,我有可能通过阿尔博图斯的记忆掌握一个最符合因果的合理未来,如果因为放任自己扇动翅膀使一切都变得更加诡谲而不可控,我根本无法为之做出弥补。

      那么尽量使我们正经历的时间线贴合原本的命运,即使有所偏差,也在别处找补,这样做能否骗过他口中的“世界的收束性”,使一切得以合理且符合众意地进行呢?但我不能确定,这种做法会不会与阿尔博图斯自己的打算相矛盾——毕竟他是一个书外人。倘若把我放在他的位置,假如是我进入一本故事书里的话,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破坏原本的故事,因为“书里”原本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他想要阻止一些人的死亡总好过故意造成更多人惨死。可我最为担心的,就是这两种做法所引出的故事结尾不会有所区别。

      校医院开给学生的安睡药剂是市场上药效最为薄弱的配方,是为了防止学生服用过多后身体产生依赖。但这种药水能对我造成的效果已经微乎其微,入夜后我便望着天花板出神。选择来这里过夜只是因为一种灵光一闪的直觉,所以才故意让哈利听见。然而过去这种灵感的诞生往往是出于我的魔法对我做出提醒,而这一次却不同,我发现自己并不想搞清楚究竟对什么抱有期待,甚至本能地排斥深究这般期待是为何而生。

      苏格兰的春风在夜里呼啸经过城堡。我烦躁地翻身,一会儿想起塞德里克潮湿的手指碰到脸颊的触感,一会儿想起小时候哥哥向我保证,“以后我们也不会分开”。一股莫名的恐慌使我不由自主地蜷起身体,这一学年,哥哥残留在这世界的一切的确再一次来到我身边,哥哥有他的承诺要遵守,阿尔博图斯也有他必然要阻止命运的理由,这真的是巧合吗?当他们和我接触时,我哥哥的意志几乎可以控制阿尔博图斯的选择,会不会也与他们的同步有关……

      我猛地坐起身。

      右手边的床帘上有一块模糊的黑影微微晃动,那是正对校医院大门的方向。我一边抓起放在枕边的魔杖,一边撩起布帘,几米外的大门果然被推开一条窄缝,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门口,影影绰绰的看不清面孔。被我发现后,我隐隐能感觉到他极轻地笑了一下,悄无声息地向我走来。

      比起惊慌,我更有种预感成真、果然如此的感觉。

      我先给庞弗雷夫人寝室门前施了一个消声咒,又对床帘外侧念道“影幕重帏”,之后才拧开夜灯。昏暗的暖黄色灯光照亮了两米以内的范围,咒语使帘幕以外无法发现这片光亮,西里斯停到床头柜边,接过我手里的床帘,似乎有些神色莫测地盯着我。

      我不喜欢被这样居高临下的俯视,我说:“你坐下。”

      他慢吞吞地走近一步,让厚重的帘幕在他背后落下,将他的身影也吞入被与外面隔绝的空间。我把枕头竖过来靠在背后,并起膝盖缩在床头给他腾出位置。他叹了口气,不情不愿,那副姿态俨然是被我胁迫着坐到一张针垫上似的,看得我直想一脚踹过去,但真那么做又仿佛有些别扭,他要是条真正的狗就好了。

      “我吵醒你了?”

      “没有,我还没睡。”

      “我听哈利说你在校医院,”他垂着眼睛解释,“我只是想在门外确认一下你没有事。”

      夜灯是二十年代的款式,光线昏暗,灯丝也因为时间久远,常常会有种接触不良的抽动。于是光影交替,连带他不自在的神色也变生动了几分。但在灯光下,我还是能看出他脸上有些疏于修剪的细碎胡茬,眼底青黑,面颊苍白,他嘴唇总显出一种深沉的暗色,愈发衬得眼睛里的血丝俨然快成了脸上最鲜艳的红。他的视线滞重地久久停留在一处,似乎不与我对视就能掩盖那双眼睛里的藏不住的阴郁。有种砭骨海浪般难以捉摸的冰冷正腐蚀着躯壳一般地从他身体里渗透出来。

      “我没有受伤,只是不想回地牢被问东问西,”我故意盯着他的脸说,“但你看上去不太好。”

      他迅速否认:“我很好。”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你在查博克的关系,我会以为你这段时间是被迫和斯内普结婚度蜜月去了。”

      西里斯嘴角抽动,脸上终于添了几丝情绪——院长的名字是他的安全词吗,我都快要嫉妒了。

      我叠起胳膊搁在膝盖上,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来都来了,跟我说说穆迪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他把被我胡乱踢开的被罩扯回来,推到我脚边,倒没有推脱非要等到白天,短暂整理了一下思路便开口:“一月底你来过后,我就开始调查博克经手的交易,从他那里拿到了一个不记名账户。虽然妖精们拒绝透露开户人的信息,但好在有位在古灵阁工作的巫师愿意帮忙打听一二。有了他的帮助,尽管还是没查出开户人的身份,不过我发现有一个私人金库曾给这个账户汇款。”

      他略作停顿,我立刻猜出了那个人是谁:“克劳奇的金库?”

      “没错,那以后我尝试过痛过各种渠道联系上他,但得到的回复都是他健康状况堪忧,请了长假。”

      我知道克劳奇就是十四年前把他不经审判直接送进阿兹卡班的人,会给出这种回应似乎并不奇怪:“他有可能怀疑,你想为自己的事去找他麻烦。”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二月底我直接登门找去了他家里。”

      他这么说的时候口吻甚至有些爽朗。我微微沉默,半晌才回答:“确实像是你会做的事。”

      西里斯的情绪肉眼可见地好转了一些,他继续说道:“但是那天我只见到了珀西·韦斯莱,他的私人助理。珀西说,他的上司不仅是身体不好,似乎还出现了幻觉——他坚信他的妻子还活着,并且仍在与他一同生活。这下我相信克劳奇是真的因为重病休假了。”

      我疑惑地望向他。

      “老克劳奇和他夫人感情很深。像他那种几十年不变的工作狂,唯一的几次请假,都是在他夫人病重不治的时候——当然,这都是我最近打听到的。甚至,在克劳奇夫人的葬礼上,有人怀疑他会干脆随她而去。所以珀西这样告诉我的时候,我就觉得他的病不是伪装。”

      克劳奇夫人过世,显然是我入学前发生的事,不然这几年的《预言家日报》一定不会错过这种消息。而唐克斯是刚刚就任的傲罗,显然曾经参加过葬礼并且了解这些往事的那个人不会是她。我暂时把对于西里斯消息来源的好奇放在一边,回到主题:“你有没有问珀西关于金库的事?”

      “克劳奇,做为国际事务司的司长,有时候会让手下去古灵阁开户,帮助从国外来的重要人物进行货币兑换。珀西误以为有人趁克劳奇休假不在,恶意从他的私人金库盗窃,发了好大一通火。”西里斯做了个鬼脸,“做为一个韦斯莱家的人,他真是出乎意料的能干。”

      我说:“妖精们不会轻易被骗过去,尤其是要从他们看守的金库里掏钱的场合。”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无论克劳奇是被迫养病还是真的动了别的心思,再对他紧追不放恐怕会打草惊蛇。”

      他停下来整理思路,我心想,他说的有道理,但从二月底闯进克劳奇家里到现在,中间还有一个月呢,他肯定是从别处找到了线索,所以今天特意来霍格沃茨告诉邓布利多——从校长对哈利说他已经在学校时,我就猜到了。一定是在克劳奇被发现之前,他已经到了学校里。那么克劳奇会在今天突然出现在禁林,或许也与他接下来要告诉我的行动有关。

      “你还记得寒假你来找我时,我说过怀疑用复方汤剂替换尸体这种手法或许以前也被使用过吗?”

      我点头,他说:“所以我先去重看了克劳奇任法律执行司司长时所有失踪与死亡事件的卷宗,我和莱姆斯一一排查了所有有可能被换尸的案件,但都并没有发现类似的情况。”

      这些卷宗可不是随意就能看到的东西,现任司长阿米莉亚·博恩斯的风评一向不错,很像是那种亲邓布利多派的人……她会是西里斯在魔法部里的情报来源吗?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又变得沉重,声音也生硬起来:“但我紧接着想到,还有一个地方的死者不会留下任何详细的记录,”

      我不由皱起眉,明白了他状态如此糟糕的原因,只是还有一小块疑惑:“可是阿兹卡班的死者没没有被细致检查,你们也无从查起啊?”

      他“嗯”了一声:“纸面上的东西的确没有,好在邓布利多有一个冥想盆。”

      ……我无法发出声音,空气的流动似乎变得十分迟缓。西里斯的眼睛盯着那盏夜灯,光影交织在他神色漠然的脸上,像是一尊即将破碎的石膏像。

      他原本就是侧坐在床沿,这下更加像是背对着我了——他已经沉入自己的思绪里,自言自语似的轻轻呓道:“我犯了个错误,我想虫尾巴被替死这件事最近才发生,所以就从我逃狱前的死亡顺序开始,从后往前倒过来回忆……但真正可疑的那个死者,其实是十几年前被替换的。”

      “那个死者是谁?”

      “小巴蒂·克劳奇,老克劳奇的儿子。”

      这个回答一下把我慑住,我脑海中浮现起暑假里发生的另一段对话,不自觉坐直了身体:“你们去看世界杯决赛那次,赫敏说克劳奇的家养小精灵帮他占座可他全程都没有出现!然后哈利的魔杖莫名其妙跑到小精灵手里,难道就是他的儿子拿走——”

      赫敏愤怒于克劳奇事后处死了并未犯错的小精灵,但现在看来那根本不是大义灭亲,只是他要替犯错的儿子遮掩。克劳奇这么做,是不是因为他察觉了小巴蒂与佩迪鲁逃脱有关,而小精灵对此知情?

      他打断了我的推测。

      “小巴蒂被带进阿兹卡班不到一年,就病死了。克劳奇是魔法部的重要官员,他和他的妻子获准看望临终前的儿子,那时候他的妻子几乎病得和他的儿子一样重,他半搀半扶着她从我的牢房前经过。那之后不久,”西里斯轻声说道,声音里有种痛苦的成分让我想捂住耳朵,“在我变成狗度过的一个夜晚,他的牢房——就在我的牢房斜前面——天亮前曾经传来一些玻璃碰撞的细微响声。第二天一早,摄魂怪巡视时,就发现他已经死了。”

      他短促地笑了一下:“看样子他妈妈教了他不少东西。”

      我虚握了握手指。小巴蒂伪装成穆迪进入霍格沃茨,和老克劳奇一病不起,这两件事都发生在佩迪鲁越狱后。我问:“克劳奇病后就不再露面,他被佩迪鲁控制了?”

      “瞧他今天那副样子,恐怕就是这样,”我从他话里听出他之前有过怀疑克劳奇同流合污的意思来,“我今天早上一看到小巴蒂死前那段记忆,就明白了是谁帮助虫尾巴逃脱的。还有一件事,伯莎·乔金斯在出事前曾去过一次阿尔巴尼亚,那里是传闻里伏地魔苟延残喘的地方。而她的出入境记录被人删除了,老克劳,国际事务司的司长,是有权限这样做的……恐怕她不幸被伏地魔的残魂蛊惑,把他带回英国,此后小巴蒂就和他的就主子取得了联系。”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在小巴蒂早就有能力反过来控制老克劳奇删除出境记录,他联系上黑魔王以后,就用被灭口的乔金斯的尸体制造了佩迪鲁死亡的假象,而获得自由的后者便可以为黑魔王做事。做为这样一位“忠仆”,小巴蒂在决赛当天偷走哈利的魔杖变出黑魔标记,用以震慑那群以麻瓜取乐却不敢露出真面目的前同僚。在黑魔王的授意下,他潜入霍格沃茨对火焰杯做了手脚,使哈利绕过年龄限制当上勇士,也许就在第三个项目里,黑魔王为这个“宿敌”准备好了杀招。而小巴蒂进入霍格沃茨后,老克劳奇就被佩迪鲁控制起来。我和威克多尔眼看着他搂着树干滔滔不绝,神志恍惚,这是中过太多夺魂咒和记忆修改咒的后遗症。

      我终于将真相捋顺,而他同时也在痛过叙述来收拾情绪。当我再次抬起头望向他时,他似乎已经恢复了平常的语气:“你是不是想问,克劳奇是怎么跑来霍格沃茨的?我今天看完那段记忆,就直接去了克劳奇家里。”

      我说:“我已经不会惊讶了。”

      他说:“他的住处已经变得和垃圾堆也看不出区别了,虫尾巴显然不如小巴蒂那样做得十全十美——他也没想到我会突然出现,没能藏好他的老鼠尾巴……我追了他一段路,就是那时候让克劳奇挣脱了他的咒语,虫尾巴发现大事不妙,又故技重施制造了一场爆炸,用提前准备好的门钥匙逃跑了。”

      西里斯又一次沉默下来。这一个月来他被迫不断回想那些年牢狱生涯的细节,反复观看自己最痛苦的记忆,可我偏偏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些安慰的话——若是有人死了,直接说句“节哀”就可以,可像他这样如附骨之疽般由内部滋生的痛苦,外人无论说什么似乎都无法把他从中解脱出来。所以我什么也没说——但我还什么都没说,他自己就刻意打起精神,摆出和往常无二的满不在乎的神色来:“故事说完了,记得保密,福吉肯定很乐意有理由把我扔回那个地方。”

      于是我也不在他的坏情绪上纠缠。我往后靠回柔软的枕头上,比他更不高兴地开口:“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他挑眉:“什么事?”

      我说:“你答应过会帮助我练成阿尼玛格斯,可这几个月我连一封告诉我哪些参考书更有用的信都没有收到。”

      “我没看过那堆破烂,而且阿尼玛格斯本来就是实践用的法术,无非是可能要多试几次,其实没那么难。你一定能成功的。”

      我继续不高兴:“忘了就是忘了,不用找借口。”

      他:“那你就是冤枉我了。我不仅没忘,还从翻倒巷搞到了变形需要的曼德拉草叶片和鬼面天蛾的蛹。”

      我:“喔。”

      想了想,我对他抱怨:“没有别的替代品吗?我真的不想生吞一只虫蛹……”

      他迟疑着:“我没听说过把鬼面天蛾蛹煮熟也可以生效……”

      我一开始克制着没有踹出去的脚到底还是踢到了他大腿上。西里斯直接抓住了我的脚腕,他这会儿却看不出一星半点之前的不自在来,慢条斯理地把我的脚放回原位,用被子盖好。

      皮肤上残留着掌心的温度,甚至越来越烫。我怔怔望着他,他还丝毫不受影响地谈论着变形:“只要过程出错,最后你喝下去的会是一服药剂,不会让你还能看出不该有的形状来。”

      我问:“我的阿尼玛格斯形态会是什么?”

      “一般来说,没有巫师能提前知道自己的另一种形态……至于你嘛,”他摸了摸下巴,“可能是一种漂亮的小型动物?”

      “不可能,我的动物形态肯定又大又威风。”

      他似笑非笑:“要打赌吗?”

      “赌就——”……我突然想起最近几年我的赌运一直不怎么好。

      我哼了一声,不信任瞪着他:“反正我说的肯定不会错。”

      他出现在校医院时那种期待成真的欣喜早就消散了,现在我只觉得他真烦人。我从床头柜抽屉里摸出一把糖果塞进他手里,不客气地撵他走。

      西里斯低头打量着那几颗糖。

      “奇异果口味?你喜欢奇异果吗?”

      他说这话时,眼神忽然变了,不再是空洞冷漠的囚徒的眼神,也不是故作愉快的诙谐。他眼里突然多了种我不愿深想的东西,就好像那盏夜灯全部的光线全部凝聚在那双眼睛里了,再看下去我说不定会头晕,他每一次眨眼我都想要逃走。

      但我却无法把被他抓住的视线挪开。而他什么也没说,没有再向我靠近,也没有后退,只有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他会不会给我一个糖果味道的吻,随即涌上一阵缺氧般的眩晕。

      然而他很快站起身,将糖果都放进口袋里,那一瞬间空气顿时变得轻盈又凉快了。他对我勾唇笑了笑,说:“早点睡吧,小姑娘。”这一次没有什么不可探究的,我见过这种笑容,曾经出现在格蕾丝的父亲脸上,扎比尼姨妈也这样对布雷斯微笑过。用一种普及的形容为它命名,他这样的笑透露出一股慈爱。

      我面无表情:“你赶紧走。”

  • 作者有话要说:  苏一苏狗!原著狗在火焰杯里靠吃老鼠东躲西藏,看到的报纸都是垃圾桶里过时的,还是在听三人组说完的第一时间就能分析出很多内容,狗子又敏锐又聪明,当他有一个明面上的身份一定可以改写剧本吧!
    狗:勾引了,但没完全勾引(

    哈利,睡不着在宿舍看活点地图,对校医院里两个挨在一起快要重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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