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何易忘晚》江竹墨

94、第 94 章

　　陈飞越发觉得不对，心中慢慢的浮现了一个想法，惊了一下道；妈，你不会是要

　　‘想什么呢，妈妈没有想到这方面’ 陈妈妈觉得好笑，想说些什么，但因为动作太大，扯到了肺，一时不查，咳嗽出声

　　接二连三的咳嗽声让陈飞慢慢的皱起眉

　　咳嗽声好不容易止住了，陈妈妈脸色相比与之前更苍白了，嘴唇都是惨白惨白的，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陈飞递了一个削好的苹果过去，陈妈妈接了，陈飞看着妈妈瘦成皮包骨的手，有些不是滋味的问；您身体怎么样了

　　陈飞顿了顿，；您脸色不太好，看起来比之前还差

　　陈妈妈睫毛轻颤，努力的扯起一个笑，有些牵强；妈妈一直都是这样

　　陈飞垂下了眼眸，遮住眼中的波澜，声音有些低；您是不是……

　　剩下的话，陈飞不敢说出口

　　话还没说完，陈妈妈就强势的打断了，‘没有这回事，下次不要再说了’

　　陈飞一怔

　　陈妈妈也觉得自己看起来过于激动了，张惶的掩饰道；妈妈还等着你长大考大学

　　陈飞还想说些什么，陈妈妈非说累，把陈飞赶出去了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陈妈妈舌尖有些发涩，脸上慢慢浮现了一个苦楚的笑，她身体太差了，怕是没有多少日子了，她不怕死，可是陈飞该怎么办，他爸是指望不上了，连他亲爸都指望不上，那该指望谁，不管怎样，他都一定要给孩子找个依靠，能抚养长大就好了

　　想到这，陈妈妈眼神逐渐坚毅起来，一个人静静的坐了一会，像是想到了什么，从掉漆的床头柜里翻出一个铁盒子，那铁盒子的样式看起来已经极为老旧了

　　陈妈妈缓缓打开，铁盒子里没有什么值钱东西，全是一些老旧的针线，剪刀，照片，与里面不太相符的是一张崭新的白纸条，那白纸条很新，与里面泛黄的旧物件根本不能比

　　陈妈妈郑重的拿起纸条，幽幽的目光在纸条上面停留凝视了好一会，惆怅的眸光里竟然掺杂着一丝破釜沉舟，陈妈妈找来手机，一个一个数字拨了过去

　　林妈妈紧抿着唇，心提的高高的，直到手机显示‘对方已接通’才松了口气

　　。

　　‘叮叮叮’这是今天的最后一堂课，上完物理课学生正常放学，老师主持家长会

　　教室外人声鼎沸，全是家长高跟鞋的脚步声和叫喊声

　　谢晨宇慢悠悠的收拾书包，即使要开家长会，但还是处变不惊，心态好到爆炸

　　也是，像谢晨宇这种能在大考小考中都保持前三的，压根没有必要担心什么，心里真正情绪来回翻涌的一直是赵起，林温静这样的普通人，和在一众尖子生也显得略微平庸的江禾晚

　　江禾晚和何棋正领着江爸爸和江妈妈来到高一六班，江妈妈捋了一下江禾晚的刘海，亲妈式嫌弃；女孩子没有个女孩子像

　　江禾晚被嫌弃惯了，早就产生了免疫力，开开心心的把父母领到座位上

　　谢晨宇凑过去，收起了往日的张扬舞爪，乖乖巧巧笑；阿姨好

　　别说，谢晨宇穿着一件阳光温柔的蓝色短袖，一反常态，眼神规规矩矩，下巴也紧绷着，看起来倒是挺稳重成熟

　　江妈妈笑了一下，；你是谢晨宇吧，何棋在家里总提起你

　　何棋？

　　这不江禾晚妈妈吗

　　谢晨宇懵了，摸摸头，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阿姨您好，我就是谢晨宇

　　江妈妈端详了好一会谢晨宇，看着谢晨宇稳重实诚样子心中还挺欢喜；这次考的不错吧

　　谢晨宇的稳重果然维持不了三秒，扬起一个大笑脸，嘚瑟道；确实是考的不错，年纪前十，班级前三

　　成绩好的孩子谁不喜欢，江妈妈更亲切了，热情的拍了拍谢晨宇；考的很好，让江禾晚好好跟你学学

　　“没有的事，两个小朋友一起努力，共同进步”谢晨宇妈妈也来了

　　谢晨宇眼一亮，朝门口看去

　　还别说，谢晨宇的妈妈真的是优雅干练，墨色的长发轻轻挽起，一身到脚踝的浅紫色长裙，岁月像是丝毫没有在这位迷人的女士留下深刻的足迹，反而看起来迷人又精致，韵味十足

　　谢晨宇妈妈身边站着的是一位儒雅的男人，眉眼似乎不是很年轻，但这好像并不能阻挡中年男人散发的魅力，像一瓶年份够旧的红酒，举手投足都很温而文雅

　　谢阿姨手搭在江禾晚肩膀上，；谢晨宇在家的时候给我看了成绩单，小朋友考的很不错

　　江禾晚扬了扬眉，；那有没有奖励

　　江禾晚面对谢阿姨时完全是朋友的相处状态，完全不见腼腆羞涩，显然是早就见过面，且还极为熟络

　　谢阿姨笑了，那一笑简直是令人心动，成熟女子的风韵展现的酣畅淋漓，成熟之余又带了点做母亲的慈爱，故意说；”“等会就上阿姨家吃饭，阿姨给你做一桌好吃的”

　　谢晨宇朝江禾晚揶揄的眨眨眼，目光灼灼，像是在说‘我看行’

　　他挺愉悦，没想到私下里江禾晚和他妈妈关系已经如此愉悦，唔，以后都可以不用处理婆媳关系

　　江妈妈赶紧说，；哎呀不用这么麻烦，考的一般，也没谢晨宇和何棋这两孩子高

　　何棋微微颔首，平和又不失礼貌道；阿姨好

　　何棋站得很直，白杨树般高高瘦瘦，眼神清明，说话时不急不躁，可见是个沉着稳重的

　　一直没出声的谢叔叔忍不住点了点头

　　谢晨阿姨也满意，笑的更热情了些，她喜欢江禾晚是喜欢江禾晚，明眸皓齿，大大方方，丝毫不输台面，但是现在高一，比起婆媳关系还是想做朋友关系，但何棋不一样啊，是男生，重点相貌好，成绩好，能和谢晨宇相互进步的好孩子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自然是希望谢晨宇和优秀的人在一起交往，谢阿姨再怎么优雅完美，但到底是个希望孩子出人头地过上好日子的母亲

　　谢阿姨看了两眼，疑惑道；你家长呢，阿姨想和你家长聊聊天

　　她想跟何妈妈好好聊聊，或许能聊聊如何教小孩的事，谢阿姨相信，能教出何棋这样优秀的孩子，自身是不会差的

　　虽然未见面，但谢妈妈心里也有了些许衡量，多是书香门第，可能是公职在编人员，也可能是和她一样是驰骋商场的女强人

　　这话一出，何棋的笑容淡了点

　　江妈妈心底里虽知道谢妈妈无意之快，没有恶意，但护崽互惯了，还是有点不喜，淡淡道；我就是何棋的家长，何棋是我从小带大的，也算是我的孩子

　　谢阿姨怔住了，慢慢迟疑道；您…不是江禾晚的妈妈吗

　　一说到这，江妈妈就联想到那个何棋没良心的娘，五岁时就弃子的噩梦，怒气涌上来，到底是没忍住；跟您有关系吗？您问那么多是日子过得舒坦嫌无聊吗

　　空气中滞了一秒

　　大家一怔，好端端的对人怎么就厉害起来了，刚刚不还乐呵呵的吗

　　谢妈妈一愣，反应过来后就知道有内情，也是个聪明的，连忙道了个歉，道完歉就开始夸何棋，夸何棋相貌好，有才情，成绩好，总之，从谢阿姨的嘴里，从头发丝到脚跟没有什么是不好的

　　江妈妈最开始还在那冷笑，到最后直接是被夸得与有荣焉，实在是满面春风

　　谢阿姨夸得口干舌燥的，轻吐一口气，不动声色的暗想“江妈妈可真是难搞角色”

　　气氛就上来了，谢阿姨和江妈妈，就是开始真正热情的寒暄了起来，相互讨论教育小孩的秘诀

　　两人没怎么见过面，可到底是做家长的，自然希望孩子在学校能有个知根知底的真心朋友，特别是那种品质好，成绩也好的优秀孩子

　　男方家长就没有女人那么絮絮叨叨，家里长家里短的了，先是互相递了根烟，打了一会官场话，你来我往机锋好一会再开始礼貌又不失热情的攀谈

　　江禾晚撇了撇嘴，干脆也开始和谢晨宇何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距离正式开家长会好要好一会

　　阴影处，陈飞漠然的看着这一切，面上很平静，但垂着的眼底却像情绪像波涛，猛烈而迅疾

　　许是出入正式场合，江妈妈一改往日的白体恤，牛仔裤，穿了一件得体的白色长裙，黑色链包，手腕件佩戴了一件翡翠绿的镯子。

　　两位同样优雅的女士站在一起，风华绽放，将教室显得普通平凡，甚至微微惋惜于这里不是装修精致的画廊或者干练的办公室，似乎只有那种地方才隐隐配得上两位女士的气质

　　陈飞垂眸，握紧垂在左侧的手，移开视线，又缓缓的将视线落到聊闲天的江禾晚谢晨宇和何棋三人

　　江禾晚坐在椅子上，小辫子一晃一晃，眉眼动人明眸皓齿，直直让人想到‘吾家幼女初长成，俏丽之恣不输谁’

　　谢晨宇和何棋就站在旁边，笑讲着什么，宛如两颗挺拔干净的松竹，也不正是‘明月松间姿，清泉好净人’

　　阳光温和而明净，打在绿色芭蕉叶上的阳光顺势打在教室四处，均匀的为三人涂上了一名抹上了和煦的色彩

　　好一会，陈飞低头，眼中有罕见的茫然。

　　这一刻，陈飞才真正的意识到自己和他们是不同的，三位好友都不普通，是可以随时随地引用经典脱口而出唐诗宋词，是拥有良好的家庭环境，是沐浴在阳光之下大大方方接受所有人赞美表扬的天之骄子

　　陈飞很固执的想，他们和自己穿着一样的校服，一样的环境上课，可就是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陈飞很变扭的难过，他觉得自己有点难堪，处于不对等的位置，自始至终都站在太阳照不到的地方，一地的阴影

　　家长会很平淡，或许全国的家长会都平淡，夸一夸成绩好的孩子，讲一讲高考近在咫尺，唯一可以称得上是起爆极的大概就是楚婷婷家长迟到，还穿的乱糟糟的，被一众家长议论耻笑

　　家长们三三两两一道走了，江禾晚几人则另外一道，赵起也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赵起就开始和他们在一起混了，江禾晚看赵起依然嗤之以鼻，但在何棋面前还是会收敛点

　　……

　　‘真的啊’谢晨宇有点讶异

　　何棋点点头，‘“林老班说的”

　　开家长会前，林老班就把他叫了过去，叫他重新统计去竞赛的人，上级竟然为了一个多塞一个人，每个班同时增加一名学生，到底是权势滔天

　　谢晨宇眯了咪眼，着实没想到为了崔莉莉也能一同参加竞赛，学校能这么大手笔

　　谢晨宇拿了颗彩虹糖丢在嘴里，含含糊糊的；周四就去竞赛噢

　　陈飞情绪不太高，神情有些晦涩不明，只潦草的敷衍了两声

　　谢晨宇察觉到了从家长会后，陈飞兴致就不高，凑近陈飞，刚想问这么了，就再转角处的窗口听到一阵怒骂

　　谢晨宇懵了，赵起吓得一哆嗦，哆哆嗦嗦的抬头

　　‘你就不能给我争口气吗，我服了那么多时间精力，就这么一个垃圾成绩来回报我’叶栖池妈妈搓揉着成绩单子，恶狠狠地骂着

　　叶栖池低着头，被吓得退后两步

　　叶栖池妈妈用手狠狠的戳着叶栖池的脑袋，；为什么别人都能考第一，就你不行，你安安表姐就那么优秀，能拿全校第一，你呢，一点出息都没有，连个班级第一都拿不到

　　叶栖池脸色很苍白，颤抖着声音说；是我这次没发挥好

　　叶妈妈气急，‘一两次没发挥好，我能理解，你看看你升高中之后什么时候考过好成绩，每次都是第三第四’

　　几人讶异的看着这一幕，陈飞眼底有着漆黑暗沉，浓的都能滴得出墨水，怪异的看着似乎身心都很恐惧的叶栖池，眼中闪过了什么。

　　谢晨宇也眯着眼，叶栖池家长竟然这么严，能在高手如云的育华一中考到前十五，本身就很厉害了，但没想到叶妈妈还是很生气

　　叶妈妈看着叶栖池沉默的样子就来气，骂道；你哑巴了，连句话都不会说

　　叶栖池压抑着情绪，解释道；我考的也没有特别差，在班里也排上了前五

　　叶妈妈冷笑一声，毫不留情的骂道；前五，前五有什么用，没考到第一的都是垃圾，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否定了叶栖池的所有努力，叶栖池舌尖发涩，忍不住说；第一名，第一名，是不是我的所有努力你都看不见，

　　叶妈妈瞪大了眼睛，把成绩单子砸到叶栖池的胸口上，；你还学会顶嘴了是吧

　　叶栖池堪堪的向后仰，鬓角的发丝被汗水粘黏着，很狼狈

　　叶妈妈神情越发激动，胸脯剧烈的起伏，像是还要说些什么

　　陈飞挑眉，侧头，压低声音，跟谢晨宇说；走了，这有什么好看的，无聊

　　江禾晚看了一眼何棋，何棋倒是一如既往的淡漠，点点头，两人倒是率先走了

　　剩下三人跟上

　　路上，几人互相告别后，陈飞一个人坐在藤木椅上，出神看着天边渐渐落幕的黄昏

　　陈飞脚下一直踩着枯木，不断地发出咔嚓咔嚓的清脆声

　　陈飞神情有些晦涩不明，发愣，好一会才喃喃说；不该帮的

　　他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就帮了，只觉得叶栖池是个骄傲刻在了骨子里的女孩，她一定愿意人看她的笑话

　　起初，他对叶栖池压根没什么感觉，只觉得是一变扭的乖乖女，只抱着玩笑的心态想要逗弄一下，可下午时，他却不知道怎么就心软了，帮了

　　可为什么要帮呢，他自己的日子都过得一塌糊涂，一片狼藉

　　淡橙色的黄昏光笼罩着陈飞，很寂寥，也很让人心疼，真是三更归梦三更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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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千五百字，棒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