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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破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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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潮音医好冰麒鸟后,她与青渊之间似乎便答成了某种默契,虽是性格截然不同的女子,却也不觉得别扭。
策马前行,共赴瀚海城的路上,潮音不止一次细细打量这个结伴而行的女子,似乎想要读出她的过去与未来。究竟是怎样一个女子呢?看似毫无心机,却能从天寂山安然无恙的取回雪薇。如此一切,化作不可知的谜团,竟让潮音越发觉得青渊的深不可测。
不知不觉间,马已行至距离瀚海最近的城邑,顺着官道望去,外城的城门上悬挂着烫金的石扁。石扁由黑色的大理石切割而成,其间钻刻了三个遒劲的大字:“洛安城”。简约大方之中透出了一股不可忽视的霸气与繁华。
“真是气派啊!”青渊仰头看着石扁,眼眸发光,心下不禁欢喜,这还没有到瀚海便已繁华至此,那瀚海又会是怎样一副模样?
潮音诧异的望着女伴,眸间闪过思量:“你从没有来过洛安城吗?”
青渊摇了摇头,带着遗憾的口吻说道:“这是第一次呢,以前一直住在山上,看的是万年不变的雪景与枯败,只有阿沧陪我玩……”忽然发觉自己不自禁的讲起了过去的生活,她连忙噤声。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一番话已然在潮音心里炸开:“山上……雪景……”她暗忖,忽觉心间猛遭雷光电闪,但马上又兀自摇起头来:“这怎么可能呢,是我多想了。”
青渊未曾发觉对方的异变,只是兴奋的催促道:“潮音,快走,天色要黑了呢,今晚我们就在城里歇息吧!”
闻言,女子堪缓缓抬起头来,遥望着城门,忽有不详的预感逼上心头。冥冥中似听见有人说:“潮音,来啊!”她只觉眼前一黑,唯余男子一袭飘忽的白衣,在夜色里散发出莹润的光芒。“我会等着你的!”他伸出手来,指骨纤长,竟煞是好看,一双直插云鬓的凤眼,诱惑至极。
“该死!”潮音奋力挣脱出臆想,怒气与不甘喷薄而出,过了这么久,居然还会想起当日的场景,居然还是不能走出那种诱惑,她紧紧攥住拳头,脸色霎时青白。
一旁的青渊即使再没心机,也恍然了女子的瞬息变化,迟疑了片刻,终于伸手攥了攥潮音的手:“你没事吧?”语气里充满了真诚的关切。
潮音原本攥紧的拳头被她这般盈盈一握,竟觉有股温热的力量迅速传至全身,如此熟悉。没错,这样的感觉以前也曾经有过,是什么时候呢?究竟是什么时候,为何全然记不得了?她凝神仔细望着青渊,忽然发现她居然有着一双毫无尘垢的眼睛,如一泓甘冽的清泉,一望到底。“毕竟是和我不同的人啊……”
“你说什么?”青渊没有听清她的低语,疑惑的追问道。
一贯淡漠的女子摇了摇头,却难得的展露了一抹真实的笑容,使得原本毫无生气的脸,竟鲜活起来。“没事,我们尽早入城,找个地方休息,明日还要赶很长一段时间的路呢。”
语罢,竟也不等青渊,扬鞭抽马,风一样的驰骋开去。
“就算再遇见你,也绝不会害怕,绝不会输给你的!”
进入落安内城时,已是暮色四合,城内街道纵横,整齐规范,街边已有商贩点燃了油灯,挂起一些女子喜好的小件首饰和胭脂,种类甚是繁多,反射着灯光,竟觉好像漫天星辰。
青渊不禁下马,驻足于摊子前,既欣喜又好奇的一个个举起来端详,有嵌着东珠的金簪,有雕成荷花型的玉坠,还有绣着鸳鸯戏水的香囊,一时间眼花缭乱,无所适从。
商贩看准了时间,笑着说:“这位公子好眼力啊,要是喜欢就不妨买给身边这位姑娘吧,我看是极相配啊!”
此话一出,潮音的脸上硬是青一阵红一阵,微微恼怒拽着青渊的衣袖,沉声道:“不要乱走了,引人耳目就不好了!”
青渊却不愿意就此罢休,忽觉好笑,便下足了使坏的心思,举起那枚莲花玉坠朝着潮音的脖颈上比划,啧啧的感叹道:“嗯,还真是相称啊,果然是妙玉配美女。”
潮音不想会遭到她的戏弄,更是下不来台面,张口结舌着不知道说什么来搪塞,一气之下竟是兀自牵了马就走,再不理她。
“哈哈哈……”青渊一时间忍不住,清亮的笑出声来,却用眼神会意商贩包起那枚玉坠。
潮音倒是走的也快,害得青渊牵马一路小跑方追上了她,左手伸出横在她的面前。
“干什么?”潮音尚有余怒,一把拍掉了她伸来的手,冷着脸,自顾自的往前走。
青渊发现她是真的生气了,忙崩住脸。“不要生气啊,只是玩笑而已。喏!这个给你。”说着,又把手伸向她的面前缓缓展开,一枚莲花型玉坠现与掌心。
潮音看着玉坠,眼中闪过思量:“你还真把自己当作风流公子啊!”
“公子虽然当不成,但是可以送玉坠啊,我只是觉得真的很配你啊!”
青渊,我真的越发看不透你了。潮音默默接过玉坠,小心的收入荷包里,心下波涛汹涌,貌似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正在缓缓溶解。
“叮铃铃……叮铃铃……”风中传来隐隐作响的声音,宛似清脆的银铃随风摆荡。
青渊倒是没有注意,却见潮音忽然皱紧了眉头,屏神细听。
“叮铃铃……叮铃铃……”
“是蒋海贞的招魂铃,你听见了没有!”潮音脸色瞬时苍白,竟是像个死人,眼神中透射出不知是惶恐还是仇恨的目光,翻身上马,就要冲出去。
青渊见状忙拉住她的手腕,忽而严肃道:“等等。”然后垂眸搜索着风中的铃声仔细辨别方向。“在东南方!”
潮音竟是顾不上问她如何会听音术,急急向东南方向奔去:“蒋海贞,我们总是要有个了解的!”
青渊追随着潮音,一路七拐八拐,早已晕头转向,只能勉力跟随,显然比不上对落安已是了如指掌的潮音。只是,蒋海贞,这个被潮音一度提起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来历,又做了什么,竟让潮音对她有这般刻苦的仇恨?青渊不知道,也猜不出半分。
毕竟还只是刚刚熟识的同伴……
不知是跑了多久,路人渐少,连光线也逐渐暗去,想必是到了落安的边城。思忖间,青渊忽听前方传来马儿疯狂嘶鸣的声音,如此尖锐,刺得她耳膜微疼,那样的撕心裂肺究竟发生了什么。
拐过最后一个巷弄,借着月光望去,二人均是一惊,只见一匹受惊的骏马,疯狂的甩下伏在马背上的男子,眼神猩红,带着嗜血的妖性。马身上的人看似早些时候就受了伤,体力不支,只支撑了一会就被扬了出去,硬生生砸在地上。但是发疯的马似乎不肯就此罢休,憋足了力气,直直冲着躺在地上的男子踏去。
青渊还来不及惊呼,就见一把刀横空飞出,抢在马攻击男子之前,活生生削掉了半个脑袋,黑色的血迸发而出,倾洒一地。
潮音收回扔飞刀的手臂,抬头瞅向屋顶,怒喝道:“蒋海贞,你给我滚出来,有本事就和我做个了断,成天猫在黑暗中专靠那些下三滥的蛊术伤人算什么本事!”
黑暗中只有阴冷的风吹过,却不见一个人影,也没有人应答。
一旁的青渊则慌乱的下马奔至男子身前,扶起他的上身,手上却湿漉漉的,竟都是鲜血。“啊!居然受了这么重的伤!”
男子似是听见有人说话,费力的睁开眸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俊不染尘垢的脸庞,觉得熟悉却又看不大清。他张了张嘴,把怀中紧紧抱着的盒子递给青渊费力道:“替我把这东西送到四王爷的府上,告诉王爷,钟聿完成了他的请求。”
虽然被血水弄脏了脸庞,青渊还是一眼认出了正是那天伤他马匹的男子,原来是叫钟聿。即使有过小过节,但看着男子眼睛中那执着的不肯熄灭的光,她还是重重点了点头。“放心,我会替你去办到的,你不会死的。”
男子听完,释怀一笑,轻微的摇了摇头,原本捂在胸前的手颓然垂了下去。
青渊见势一急,连忙从怀中取出一白布小包,夹出一朵雪薇,往男子嘴里送去。男子却是没有丝毫反应。
“真麻烦!”青渊皱了皱眉头,只好把雪薇放入自己嘴中,细细咀嚼,然后仰头喝了一大口羊皮囊中的水,定了定心神,方俯下身去,嘴对嘴的把雪薇送至男子口中。
而另一半,潮音上下搜寻,始终找不到半个人影,不禁气馁,眼中的仇恨似更深了一层:“蒋海贞,你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空中似有人冷冷的笑了一声,又似乎没有,一切又归复平静。
只是一直躲在某个死角的黑影自嘲似的一笑:“钟聿,想不到你两次都被同一人所救,真是你的福分!盒子我还会再来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