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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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重逢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顾惜朝败，他失去了一切，失去了他为之奋斗，也是他仅拥有的——他爱的人，晚晴。
晚晴用她的死来换他的活，他败得彻底。
如果晚晴能重生，他是否还会千里追杀，是否还是那永不言悔的顾惜朝。
戚少商胜，他仍有他的侠义豪情，仍有红粉佳人伴在身侧，仍有朋友的相协相助。
他却不快乐，他的胜流着兄弟的血，他又怎能快乐。
一把逆水寒剑，一场千里追杀。
戚少商抛了这把剑，拉下了剧幕，却不能抛开流血流泪的过去。
如果能回到旗亭酒肆重新相识，他是否还会把他当知己，是否还会把他带回连云寨。
戚少商不想、不愿、不敢去想这如果，一想起，心上的、身上的伤口就似一道道地迸出鲜血。因为如果不会成为现实，就如同过去不会变为现在。失去了就不会回来。
顾惜朝为失去的，或痴或狂。
他戚少商呢？
当一切都结束时，戚少商做了一件他早该做的事，吻息红泪，这个等他、怨他、恨他，却爱他、与他共患难的爱人。
这个吻带着他当年的承诺，他的感谢、他的感动、他的责任，为她所做的一切。
可是劫难之后的吻本该有的激情、喜悦只成了表皮，在戚少商盍合的眼睑下是那身青衣，那蹒跚离去的身影。戚少商的心里空荡荡，他知道他失去了知已，也失去了敌手。
戚少商，笑容依旧，心却落寞了，空了。
几天之后，息红泪回去重整毁诺城，小妖回了将军府，老八心不甘情不愿地回了连云寨，戚少商入了六扇门。
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你虞我诈、就有重重的局、不断的恩怨。所以总有解不完的迷，了不完的案件，所以六扇门很忙，所以当了捕快的戚少商很少有闲下来的日子。可是总有脚步停下来的日子，闲下来的时候戚少商喜欢站在窗口看月亮，清清冷冷，像那一身青衣。戚少商看着月亮就想到了顾惜朝，想起他就想起那些为他死去的兄弟。从琴剑合奏的喜悦突至失去兄弟的巨痛，戚少商的心情总是从天上直坠入地狱。他恨他，他却下不了手杀他，因为他惜他，当他是知己。他念他，却知道两人不再会是知己，因为他恨他。
爱会使人记住一个人，恨却会使人永远不会忘记一个人，戚少商不愿想起顾惜朝，却总喜欢看那月亮，冷冷清清。
入夜，月亮弯弯成银钩，不知道勾了谁得神，摄了谁的魄。
戚少商站在窗前，看着它的清清冷冷，静静地。
突地，空中好似滑过声声尖锐的声音，像极他的鬼哭小斧。戚少商以为是自己的幻听，顾惜朝应该不会再出现，更不会出现在六扇门，却见院中窜起几条人影，其中有冷血的剑还有无情的白衣，打斗声也愈来愈烈。
戚少商跟了出去，只见屋顶一黑衣人正与一青色身影斗在一起。鬼哭小斧的银光闪亮了夜空，却救不了主人的急。青衣上已经沾满鲜血，那人也摇摇欲坠。
“顾惜朝！”戚少商禁不住的喊出声，那青色身影一颤，黑衣人的一剑又在那青色上增加了一缕红。
“六扇门的无情，请兄台下来”无情的声音不高，在夜空里却很亮，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得真切。
黑衣人没有回话，手里的攻势却更紧了，打算早点结束，每一剑都直逼要害，顾惜朝早已没有回手之力，只能靠鬼哭小斧的破罡之功险险避开要害。
“这里是六扇门，不容得阁下在这里开杀戒，再不住手，我们就无礼了”无情的声音严厉了几分。
“顾惜朝必须得死。”黑衣人丝毫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冷血”无情的意思很明确，让冷血去制止这场打斗。
冷血正要跃上，戚少商已早他一步跃了上去。在黑衣人的剑不只一次划过顾惜朝的胸口时，戚少商的心就多紧一份，在他意识还没有做决定之前，他的身体已跃了上去。
“我不需要你来救。”顾惜朝的声音已经很弱了，但手中的小斧一点不客气地挥向戚少商。
黑衣人的剑也在这一空间刺入顾惜朝的胸口。
“顾惜朝”戚少商的声音有点嘶哑，他接住顾惜朝，手中的剑刺向黑衣人。
戚少商的剑很快，甚至可以看到已经刺入黑衣人的心脏，但在一瞬间，人影一闪，黑衣人闪过了戚少商的剑，并回了他一剑。戚少商不认为自已的武功是江湖上最高，但也自信没有几人能在这么寸毫的距离里毫发无伤的避开自己的剑。
黑衣人的目标是顾惜朝，在避开戚少商那剑后飞快撤离。
顾惜朝胸前的血，染红了戚少商的白衣，他很轻，戚少商抱在手里却很重。他恨他的，每想到兄弟的血，他就很恨他的，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他死，从来没有。
当戚少商喊着“无情救他”时，声音里的害怕和脆弱吓着了他自己，也惊了无情。
顾惜朝还有心跳，虽然很弱，终究是跳动着。
当无情掀开顾惜朝的衣服时，戚少商抽了一口冷气。顾惜朝身上纵横着很多伤口，有旧的，有刚结疤的，还有刚受的伤，尤其胸前的三道伤口触目惊心。一道是刚才的，另两道戚少商知道那是老八刺的。
“怎么样？”
“如果他活下来，你要杀他吗？”
“……不会，我答应过铁手放过他。”戚少商有点心虚，这不是谎话，但也不能说不是个借口。
“铁手．．．．．．”
“没有铁手，我也杀不了他。”
“他死不了，也活不了。”无情轻叹了一口气，“胸前的伤虽重却不足以致命，他体内的情况更遭，经脉、五脏六腑均严重受损，且气血极度虚亏，几近榨干。而且他的功力也所剩无几，他能活到现在已是不简单。”
“无情。”
“我会尽力救他，医者的职责是救人，虽然是他顾惜朝。”
“无情，谢谢。”
“是死、是生，看他造化，但他终是顾惜朝。”无情走出房门时又是一声轻叹。
戚少商知道无情是个很剔透的人，他虽叫无情，却非真正无情。他想说的是顾惜朝终究是个狠绝的人，不得不防，今晚的事绝不简单，也许是他顾惜朝的诡计，要小心。但他绝不会选择此时在戚少商的心上再划上一刀。
那个青色的身影正躺在榻上，微弱至极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此时的戚少商无法说清自己的感受，是愤怒、是压抑、是恨、是不忍、还是那么一丝喜悦。
“我是不是该杀了你，我才能解脱？”戚少商举起了手掌，这一掌下去，这个让人恨、让人恼、让人痛的罪魁祸首，他一切痛苦的根源就可以消失了。
“唉”一声叹息，这一掌落得轻柔，落在那紧皱的眉头，轻轻地，似要抚平那折皱。
“为什么总是眉头紧皱，怎样才能抚平它呢，权势真得那么重要，即使你失去一切，后悔过吗？如果可以重新来过，你会怎么选？”戚少商顿了一下，自嘲地说“你绝不会后悔，仍会来场千里追杀吧，我又会如何选择？”
“晚晴、晚晴……”顾惜朝的手抓向空中。
戚少商把惜朝的手拉下，掖好被子，“罢了、罢了…..待你好了，再……再算帐”
戚少商起身欲离开，却被床上的人拉住了衣袖。“少商……”这一声响，扯动了少商的心。
“你醒了”戚少商再次被自己吓到，惊喜的声音，还有无一丝犹豫握住的手，不可否认他是高兴的，再遇见顾惜朝是高兴的。顾惜朝的眼仍是紧闭着，拉住衣袖的手仍是无力的，还有冰凉。
在很久之前，还没有千里追杀的时候，戚少商认为顾惜朝不该在江湖，他就应该是那一表人才的书生。他那修长的手指握得不该是剑，而应是笔。而现在这手瘦地只见骨头和青筋。那手腕是触目经心的道道伤痕，是多次割腕留下的伤痕，但戚少商决不认为这是顾惜朝自杀留下的伤痕。在他心里顾惜朝决不是自绝生命的人，否则他早已不在这世间了。
“唉……”少商从未像现在这般的无奈。
“少商，少商，救……，救晚晴，铁手，救铁手…..”
“惜朝……”
“铁手，救铁手，铁手，救晚晴……”
“晚睛已死，难道铁手出事了”戚少商心里一想，立马出了房门，去找无情。这时，也只能和无情商量了。
无情房内的灯还亮着，房门开着，无情还是一身白衣，摇着扇子。倒底无情是最剔透的人。
“你早知道我会来找你？”
“是，有什么情况吗？”
“顾惜朝……”
“他的情况很严重，但他在这儿暂时不会有生命之忧，但要恢复也难，我会尽力。”
“谢谢。”
“不知道他醒了会不会谢我，会不会谢你？”
“我不需要他谢我。”戚少商别过头看着月亮。
“今晚的月亮挺美，但究竟清冷，不知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无情凝重地看着窗外的月亮，顾惜朝在的地方不会平静。
“他提到了晚晴还有铁手，他说救晚睛，救铁手，不知是梦或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不知铁手……”
“晚晴活着的时候，铁手有负于她，现在她死了，铁手决不会再负她的，和晚晴相关的，铁手决不会袖手旁观。现在顾惜朝出现了，但却没有他的音信，有些可疑，但以铁手的身手应该不会有事。”
“会不会……是顾惜朝的一计？”
“也许……”无惜意味深长地看着戚少商。
“如果，如果他仍作恶，我会杀了他。”
“希望他能改过自新，明天我会与诸葛先生说的。”
“谢谢。”
“你去看着他吧，究竟他现在是个病人。”
“谢了”
随着戚少商离去的身影，无情的眼睛变得深邃，不知是不是因为今晚的月光格外的清冷。
当顾惜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以后了，醒来看到的第一人竟是那戚少商。戚大寨主两手托着腮，头低垂着，那鼓起的脸腮圆圆地，加上各一点酒窝，像极了包子，顾惜朝不禁的哧地笑出了声，但这一笑扯动了伤口，带来一阵轻咳。
“顾惜朝……”戚少商在守护的这三天里，想过了各种两人见面的情形，觉得最应该的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应该是张冷漠的脸。但看到的却是张带着微笑，因轻咳而微红的脸。顾惜朝本就是长相如玉的人，平日里因为他作事的狠决，平增了唳气，才不觉得是一种美丽。而现在，戚少商明白为什么人都说西施美了，现在的顾惜朝，带着病容、微笑的顾惜朝，就有一种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美丽，不是阴柔、不是娇媚，更不是英气，就是好看。戚少商，即使有天下第一美女息红泪相伴的戚少商也不尤得有一刹那看愣了。
“戚大当家”顾惜朝虚弱的语气里有那么一点调侃的意味。
“你……”戚少商很是气恼的瞪着顾惜朝。曾经顾惜朝唤他一声戚大当家，他很是高兴，因为他把他当兄弟。而现在他极不愿听他再唤自己戚大当家。这一声，让戚少商想起了他死去的兄弟，想起了血海深仇，想起了他本该做的事就是让眼前人死在剑下。
“我本该杀了你，而不是救你，念在铁手的面子上放过你。如果你继续为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我不用你救，也不需要你救。你现在也可以杀了我，杀我，对于你戚大侠而言易如反掌。咳……”顾惜朝没有力气说话，这一番话说来声嘶力竭。
两人像斗鸡样，相对无语。
一小侍推门进入打破了这僵局。
“戚大爷，无情大人说顾公子醒了之后，请他喝药，还有注意不要让病人动气。”
“知道了，下去吧。”
“吃药”戚少商端起药碗塞到顾惜朝的嘴边。
“躺着没法喝。”
戚少商放下药碗，把顾惜朝扶起来，在腰的位置垫上枕头。这人怎么一把骨头呀。
“轻点。”
“喝吧。”
“太烫了。”顾惜朝皱了皱眉。
戚少商吹了吹，试了试温。
“不烫了。快喝”
“我手没力气。”
戚少商舀了一勺，吹了吹，放到顾惜朝嘴边。结果这顾惜朝皱着眉抿了一小口，还没等咽下去全吐在戚少商手上了。
“咳…太苦。”
“你……”
“我不能动气”
“喝不喝…..”
“不喝。”
戚少商气极，捏着顾惜朝的下巴把药灌了进去。引来顾惜朝的一顿猛咳。
“你…咳…让我…死，也不用……这种方法”顾惜朝一口气喘不上来，弊红了脸。
戚少商不禁地把手抚在他的胸口为他顺气，不知有意无意，也许只是不小心碰到，一阵冰凉盖住了他的手。
“你是不会杀我的。”说话的人没有看着戚少商，仿佛这话是他喃喃自语，但戚少商知道，这是说给他听的。
戚少商猛地抽回手，转身离去“只要你不作恶，好好休息。”
“怎么才算不作恶，不杀人吗，你不杀别人，别人就杀你。”这句话，用尽了顾惜朝所有的力气，顾惜朝瘫在了床上。其实从醒来，他就用所有的力气还有他的意志力在强撑，不论是心里还是身体上。虽然，现在他们不能回到初识的时刻了，但他还是把他当知已，这世上唯一的知己。面对这唯一了解自己，却又痛恨自己的知己，他不想把自己的虚弱暴露在他的面前，但他期盼着再遇上这一知己。
如果能重来，但又岂能重来。
如果他不是戚少商，他不是顾惜朝，但他不能不是戚少商，而他仍是顾惜朝。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