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游戏【无限】》顾韮

6、孤岛迷踪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也没多久，季艺躺着看着黑沉沉的天空，浑身肌肉都在抽搐。一切都很安静，黑暗中，传来方以白细不可闻的声音：“对不起...”

　　季艺明白了他的意思，因为他的判断和猜测，导致周楚楚死了。季艺没有说话，因为她也是同意，甚至一力赞同方以白的人。许久，恢复了一点力气，季艺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数字已经变成了六。

　　她们这里死了周楚楚，而那边死了三个人。而且，天还没亮...

　　季艺挣扎着站起身，在众人一脸不解当中一步步走向怪物的尸体，周楚楚的尸体也在不远处，季艺盯了良久，奇异的是，她现在没有了那种胃里翻腾的恶心感。

　　像是小孩硬是拿起不符合自己年龄的玩具，季艺拖着大锤，步履蹒跚地靠近尸体。

　　【她要干嘛？】

　　【不知道，这是要发泄吗？】

　　季艺站着喘了很久的气，才抗起大锤，一锤，一锤，又一锤地敲打。

　　微暗的星光，衬得季艺像是午夜的屠夫，冷漠，无情，彷佛她面前的不是人的四肢，一团血肉模糊，呆完全锤累了，季艺倚着锤子休息，然后缓缓地走到周楚楚的尸体面前。

　　【她锤怪物我能理解，锤同伴就过分了吧。】

　　【应该不是。】

　　“对不起。”

　　季艺轻轻说道，虽然周楚楚不来，也可能会死。红的，白的混杂在一起，还能看得出几分人样，季艺将锤子放在她旁边，再次说道：“我没力气了，没法安葬你。”脸上带着一丝苦笑：“反正你现实也有墓，应该不用我操心。”

　　季艺想，她应该是连墓都没有，别人都有亲人看着，顾着，她什么也没有。

　　休息了很久，季艺将外套脱掉，再次走向怪物的尸体，面不改色地在被自己砸得稀巴烂的胸口，找起东西。掏了一会儿，季艺从怪物胸口掏出一个裹着的布。

　　季艺撑开布条，上面赫然是这个小岛的粗略地图和第一次物资投放的时间。

　　原来，他们真的没猜错...

　　方以白从昏睡中醒来，那张温润的脸上全是鲜血，季艺将布递给他，方以白沉默了一会儿，道：“天亮我们再去找他们。”

　　季艺含糊地应了一声，靠在树干上，他们也不知道，天亮了，那边会剩多少人，正如现在，他们也不知道如果当时人全来了，死的是一半，还是只有几个。

　　“在哪之后，你去哪儿了？”

　　去哪儿，当然去了另一个世界，寻找下一个任务目标，继续她的欺骗。不过，季艺当然不会说实话，“去了，一个很美的地方，有山有水。你呢，怎么死的？”

　　方以白扯着嘴角笑了笑，温柔地说道：“如果我说我是殉情的，你信吗？”

　　他们死亡的记忆被抹除了，更之前的记忆没有被抹除，或多或少，方以白能猜到自己死亡的原因。

　　季艺抬头望着天空，夜色深得像是化不开的墨，那几颗星星早就不见了，久久得不到季艺的回应，方以白轻声道：“季艺，你对我永远也没有一句真话。”

　　幸好，我现在也不相信你了。

　　......

　　天刚蒙蒙亮，季艺就被冻醒了，身上挂着方以白的外套，而方以白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就坐在萧顾的旁边。季艺第一时间看手表，上面还是数字六，季艺松了一口气。

　　起身，搓了搓自己因为寒冷被冻起的鸡皮疙瘩，萧顾正睡得不安稳，一双好看的眉毛紧皱着，脸红彤彤的。方以白扭头看了季艺一眼，道：“萧顾发烧了。”

　　在这样的环境下，萧顾的伤加上发烧，如果没有药，等着他的要么被烧傻，要么被烧死。季艺将衣服还给方以白，方以白摇摇头没有接：“你穿着吧，一会儿热了再给我。”

　　季艺闻言继续穿上，“但愿物资里面有药，叫醒萧顾吧，趁白天多找点线索。”

　　方以白叫醒萧顾之后，萧顾还有点茫然，他昨天直接痛昏过去了，后续的事情都不清楚了，随即，又想到周楚楚，眼眶红红的，略带哭腔说道：“周楚楚死了。”

　　“嗯。”季艺淡淡道：“我们也都死了，只是再死一遍而已。”

　　萧顾：“...”

　　季艺想，她可死了不止一次，各种各样的死都体验过，自杀，他杀，被自杀...

　　因为萧顾腿脚不便，季艺大概帮他处理一下，勉强固定，由方以白抗起了背萧顾的大任，季艺思考了几秒，还是拖着大锤子走，虽然重，但安全，在没有找到替代物品之前，大锤子还是有用处的。

　　几人沿着昨天来的路出去，这树林和草地果然是隔着音的，他们分开的距离说起来也不太远，但两处发生的事情，愣是没有传出一点声音。

　　杨浩等人就坐在深林和草地的交界处，表情呆呆的，有些空洞，看见季艺等人到来，顾漫婷崩溃大哭：“我不想复活了。”

　　“那你现在就可以死。”季艺说道：“没有人会拦着。”

　　顾漫婷浑身颤抖，不知道是气得还是怎么的，指着季艺尖声指控道：“我就知道，你巴不得我们死，你们就想拿我们做诱饵，拿我们去试探，给你们开路。”

　　“别以为我没看见，你们昨天就是故意输的，你们就想抛开我们。明明知道影子有问题，一开始却藏着什么也不说。”

　　三人齐刷刷地盯着季艺等人。

　　季艺笑了笑，“萧顾说的时候你信了吗？你知道我们故意输的时候为什么不说出来，你完全可以自己跟上来的，没有人能拦住你。因为你知道深林比草地更危险，所以不敢跟上来。”季艺冷下脸，语气不屑：“所以，别当了婊子又立牌坊，这里没有人能惯着你，你以为举世皆你妈。”

　　“你,你，你...”顾漫婷气急败坏，张牙舞爪，冲上前来想要撕了季艺，季艺默默地提着手中的大锤子，那上面的不明物体加上血迹，勾起了顾漫婷不好的回忆，哇的一声，就原地吐了起来。

　　杨浩站起身，向季艺等人鞠了一个大躬，他们几人都没有睡觉，眼睛通红浮肿，只要合上眼睛，他都能想起那个被他推上去的杨舟，虽然当时杨舟已经死了，但他推了就是推了。“多谢你们能来。”

　　季艺微诧，看来这一晚上杨浩居然成长了。

　　方以白温和道：“我们现在要做的是齐心协力合作出去，当然，如果你们不愿意相信也可以各走各的。”

　　众人沉默，只剩下顾漫婷抽泣的声音，许久，顾漫婷抽泣问道：“我们能出去吗？”

　　明明连风也没有，却冷得格外的刺骨，季艺道：“能。”

　　能，如果连希望都没有，他们也只能坐着等死了。

　　季艺将地图给其他人看了一眼之后，道：“我们先去找物资。”

　　经过昨夜，现在众人都又饿又疲倦，相互搀扶着往前走。以他们所在的草地定位，物资就落在西南方向。高大的密林里面，抬头望去也是密密麻麻的树叶，地面泥泞，周密的杂草增添了行走的难度。

　　深林里面及其容易迷路，他们手中的地图也只是特别粗略的地图，季艺也只能根据太阳的高度大约判断方位。

　　众人走得口干舌燥，他们这群老弱病残，走的速度并不快，将萧顾轮给杨浩背之后，方以白快步跟上季艺。季艺已经累到虚脱了，她也不是超人，只是心性比常人坚韧了一点。

　　方以白很自然地接过季艺手中的大锤，季艺盯着布条很久，突然把它折叠一下，眼中瞳孔一缩，方以白同样一怔。季艺忽然道：“来不及了，我们必须分出人先走去取物资，时间一到，物资很快就消失。而下一次物资出现的地点和时间我们都不知道，今晚面对的是什么我们也不知道。方以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方以白突然感觉极度的疲倦，从进来到现在，虽然面临过一次死亡，但他心态还是很从容的。现在却有着说不出难受，在林子里面，地图只有一份，一旦分开，他们要会和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方以白压下这莫名的情绪，极为克制地说道：“我和你一起留下来。”

　　季艺压低声音，轻而迅速：“我不信任他们。”

　　方以白一愣，觉得讽刺，想张口问那我们有信任吗。或许有信任，他们都信任彼此，同时默契地承认只有自己能伤害对方。这样的信任，像在伤口上撒盐，痛又深刻。

　　“我会在沿途路上打上草结。”说到这里，季艺语气轻松而愉快，彷佛想到什么愉快的事情：“就是你以前给我编的那种。”又靠在方以白耳边，低声道：“我编的话会在结上扣一个小印。”

　　对于两人说的分开，众人很诧异，但也明白季艺说的是事实，以他们的速度，要一起过去的话，物资早就消失不见了。而且，只是第一晚死亡就这么惨重，众人明白以后只会越来越难。

　　最后，在萧顾略有担心的目光中，方以白，杨浩，顾漫婷踏上了寻找物资的路，而那布条季艺给了方以白。因为要赶着过去，方以白他们沿途都不敢耽搁，连做标记的时间都没有，只能在走的时候粗鲁一点，争取弄出走过的痕迹。

　　萧顾惨红的脸上闪过一丝愧疚，抱歉道：“对不起，我拖累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