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知意》汀兰青青

19、假期

　　清溪和肖云回到家时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路上肖云还接到了来自美国的他父亲的电话。
　　“肖云，”电话对面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你们是今天出成绩吗？考得怎么样？”
　　“爸，我考的很好，你放心。”肖云顿了顿说，“我一会和赵叔叔和张阿姨讨论一下报哪里比较好。”
　　对面的声音明显一顿，随即说，“好好好，爸爸这么多年也没帮过你什么。爸爸给你打点钱吧。考得好就去吃点好的，另外跟小溪说一声，这么多年谢谢他们家了。”
　　“好的！谢谢爸，没事，你和阿姨妹妹好好在美国待着吧，我在国内挺好的，钱到位就行哈，谢谢爸！”肖云惊喜地答。
　　清溪：“......”
　　早知道他是这个德行当时就不应该一时心软把他带回家。
　　几年过去，肖云再也不是那个一提爸爸就会炸毛的毛头小子了，自从住进了清溪家，他仿佛逐渐和这个世界，和他的爸爸和解了。每次爸爸打电话，他会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堵回去，既礼貌又空洞，想聊都聊不下去。
　　哦，有个例外，唯一能聊下去的就是他爸爸给打钱的时候。
　　清溪也不知道听到这个钱有什么可喜形于色的，平时也不见他把钱花哪了。可能他们商人的后代都比较执着于攒钱？
　　清溪想着想着，弱弱地把“财迷”两个字盖了个戳在肖云的头顶上。

　　两人就这么磨磨唧唧的到了家，刚到门口，就听到清溪妈妈在和姥爷打电话：“爸，哎！小溪考的很好啊，你们放心吧！我们小溪现在在纠结上北大还是清华！”
　　一旁的爸爸也扯着嗓子跟爷爷打电话：“哎！爸啊，小溪这孩子是真争气啊！刚刚清华和北大纷纷打电话来争取她！我们得好好想想，哎！我们不拿乔！哎！我们尽快决定哈，一定不给中央添麻烦！”
　　清溪：“......”
　　肖云在旁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说清溪，你爸妈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生娃了呢。这报喜中略带一丝纠结的感觉，仿佛在纠结你家到底添的是闺女还是小子！”
　　清溪理也不理他，当即一个胳膊肘怼了回去。然后满头黑线的把爸爸妈妈的电话都挂了，默默地说了声，“我们回来了。”
　　清溪爸爸妈妈简直像是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一个拉过清溪，一个架着肖云，用仿佛鸡窝里生出凤凰的感觉一脸欣慰地把他俩扫了好几遍。
　　这种关爱地近乎有些魔怔的眼神扫了几个来回以后，饶是脸皮比八达岭城墙还厚的肖云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咳了两声，试探地问：“叔叔阿姨，那个，我们不是回来吃饭的吗？”
　　清溪妈妈像是才意识到，急忙跑进了厨房，边跑边说：“哎呀，我忘了熬得鸡汤，老赵你跟他俩说，我得看着炉子。”
　　清溪扶了扶额头，无语道：“爸，你好歹也是个大学老师，咱们不至于这么没见过世面......”
　　清溪爸爸却不理清溪，回头拉了肖云的手说：“小云啊，你是今年咱市的状元啊！你们班主任打电话来特意通知了我，你这分更是哪个学校都能上。你想没想好去哪个学校啊？”
　　肖云：“哦，我想去......”
　　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清溪爸爸堵了回去：“哎呀，你看我和清溪妈妈就希望你们俩能上同一所学校，以后刚好也有个照应。清溪她理综也不好，直接学工科可能不太行，我和她妈觉得可能北大更好一些，你觉得北大怎么样？”
　　看着清溪爸爸一脸期待的样子，肖云默默吞下了下面的话，于是气氛顿时有点冷。
　　打破沉默的反倒是清溪，她虽然大咧咧地没感觉到气氛的诡异，却很不满他爸妈直接帮自己决定学校的事情，于是插嘴说：“爸，我自己的学校不是应该我自己来定吗？我都不一定想去北大，你干嘛干涉人家肖云想去哪？”
　　清溪爸爸被清溪这么一说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挠了挠头上本来就不多的头发，赧然道：“唉，还不是看着你从来没离开过家，所以我和你妈妈担心你。想着你和肖云在一起能让我们放心点。”
　　肖云听到清溪爸爸说“你和肖云在一起我们能放心点”的时候就默默自我代入了另一层意思，他大开脑洞地想，原来叔叔是愿意我和清溪在一起的吗？和我在一起他们会放心吗？那我岂不是连见家长这一步都省了，我就这样住在清溪家，难道算是...童养夫？
　　他这么信马由缰地一想不要紧，顿时把自己雷得外焦里嫩，脸上升起一阵红晕，不由愣在了当场。清溪爸爸看肖云脸色忽红忽白，却一直不回话，大概也知道这孩子也有自己的想法，于是就没有再提起志愿的事。
　　吃饭的时候，肖云总算缓过神来，他酝酿了一下语言，说道：“叔叔阿姨，其实我一直想学建筑，你们知道的，这个专业清华是最强的。既然我考到这个分数，我就比较想去清华。”说完他看了一眼清溪，然后用他此生最郑重的语气说，“不过你们放心，清溪不管去哪个学校，我都会好好照顾她的。”
　　清溪爸爸妈妈一脸欣慰道：“男孩子有自己想法是好的，你既然做好了决定，就好好去努力。以后成为知名建筑师可不要忘记我们啊哈哈。”
　　清溪看着他们父慈子孝的模样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她弱弱地戳了戳肖云的胳膊，低声对他说：“你被夺舍了？这种要照顾我的话竟然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肖云：“......”
　　简直一腔热血闷了驴肝肺，肖云想，我恨你是块木头！
　　他们之间噼里啪啦的火花大人是注意不到的，清溪的妈妈只是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清溪说：“小溪啊，你看人家肖云多有主意，你也好好想想你想去哪。这种事情我们只能给意见，不能替你做决定。”
　　清溪：“哦.....”
　　于是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清溪埋头在选专业的事业里，看了各种各样的资料和消息，最后她还是决定报了北大的数学院。一方面是因为清溪的数学一直学得比较轻松，学这个专业可以完美地避开理综的科目；另一方面是作为基础学科，如果发现不喜欢数学上研究生的时候也比较好转专业。
　　清溪看着志愿表对肖云说:“咱俩这也算是光耀门楣了，我爸这儿子上清华，女儿上北大，百年以后腰杆都是粗壮的。”
　　肖云：“...儿子？”
　　他的眼里冒出金闪闪的星星，可惜清溪完全没有get到。
　　清溪：“算半个儿子吧，虽然不是亲的，多少也养了这么多年了。狗狗都该有点感情了，借你过来给我老赵家增点光彩。”
　　肖云：“......”
　　其实你要愿意也可以不用“借”的，他默默地想。顺便给自己初萌的感情之路点了一支蜡。

　　填志愿时，清溪爸爸先自豪地帮清溪填报了北大，紧接着挺直腰杆帮肖云填了清华，填完后顿觉申请气爽。他就像刚屯完过冬粮的松鼠，每天都无所事事又心满意足地躺在沙发上晒肚子。
　　就这样勉强过了一个周，清溪妈妈实在忍不了了。
　　这天晚上，清溪妈妈甩给清溪爸爸两张报名表，清溪爸爸顺手捞过来一看，“啥？学车？”
　　清溪妈妈：“你看看你这一滩烂泥的样子，看的人心烦。以后小溪和小云都不在家了，就剩咱俩人在家相看两厌了。我看不如咱俩去学个车，然后周末放假就天南海北出去玩。”
　　清溪爸爸：“嗯嗯，有道理。反正咱闺女也不用咱操心了，咱们明天就去学。”
　　于是清溪的爸爸妈妈就这样仓促而草率地把暑假整整两个月安排的满满当当，这满当里竟然与清溪没有一点关系。
　　诡异的是，肖云自从知道清溪的爸爸妈妈去考驾照开始，就也不见了身影。每天早出晚归得勤勤恳恳，还经常累得一到家吃完饭就去睡觉了。
　　清溪自己一个人孤单在家里呆了一个周以后，终于忍无可忍地偷了爸爸的图书卡，去学校图书馆蹭空调看书去了。
　　不知道别人家孩子考上北大清华的会怎么样，反正在清溪家，大家激动了个把周以后就回归了该干什么干什么的平静，甚至大家面都很少见到了。
　　就这样缓慢而迅速地过了两个月，清溪的爸爸妈妈在日光下暴晒得黑了好几度，清溪在空调房里闷得白了好几度，而肖云不知道整天忙些什么，竟然瘦了好几斤。
　　于是当清溪的爸爸妈妈揣着驾驶证回家好好看看俩孩子时，就看到养得白白胖胖的清溪和瘦的越发骨骼分明的肖云。
　　清溪妈妈一脸嫌弃地对清溪说：“小溪啊，你到底怎么欺负肖云了？”
　　清溪无辜地说：“妈......我这俩月基本没见到他，他整天都不知道在忙什么。”
　　肖云：“阿姨，我有个朋友有点门路，帮我介绍做了俩月的平面模特，我最近给好几家公司拍了宣传报来着。”
　　清溪爸爸妈妈瞬间用“得子如此，夫复何求”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肖云，欣慰地说：“哎呀，小云这孩子真不错。”然后两人又不约而同地用嫌弃脸打量了一遍清溪，“小溪，你看看人小云，哪像你整天闲在家里没事干。”
　　清溪：“......”

　　还好爸爸妈妈没有过多比较清溪和肖云，他俩刚考完驾照，正手痒地想有一辆自己的车，于是前一步还看自己的女儿不顺眼，后一步就讨论车讨论得热火朝天了。
　　就在这时，肖云偏过脑袋对清溪笑了一下。
　　出于小动物的直觉，清溪觉得这个笑太意味深长了，于是她本能地直起了上半身。
　　果然，下一秒，肖云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把车钥匙，恭恭敬敬得递到了清溪爸爸妈妈面前。
　　清溪：“......”
　　清溪爸爸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