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轻歌我就曼舞》唐竹英

93、没有哪个春天不会来临

　　大家很快就做通了田维维的思想工作，她愿意继续担任石岗村的妇女主任。龙奂珠听到这个消息，笑着对她说道：“如果我不跑去夏书记的婚礼上跳楼，这个妇女主任的位置就是我的。虽然我们两个都是有争议的人，但性质完全不一样。你的名誉这么快就恢复了，我呢，得背负一辈子的坏名声。”田维维道：“村里人谁不知道咱俩的情况啊！你就别损我了。你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赶紧和张彩月结婚，给他生个孩子，这样你大儿子也有爸爸叫了。”龙奂珠道：“你也一样！赶紧和刘迟把婚给结了。我们俩都是二婚，嫁个未婚青年，总还不算亏。”田维维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因祸得福吧！”龙奂珠突然想起了杨莫羽，不由叹息道：“唉！就是杨医生，现在祸福未知，我们还是为她祈祷吧！”
　　谈到杨莫羽，田维维也有些伤感，道：“杨医生真是个好人！可也是个不幸的人！她明明可以和我们一样嫁人生子的，却走了一条不同寻常的路。唉，这女人一旦搞上了科研，就走入了生活的另一面。我们在阳面，她在暗面，真不知她平时是怎么生活的。”龙奂珠道：“或许，那样的生活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最爱的人年纪轻轻的就不在人世了，她得花多少时间来思念啊！半生或者一生？这也太痛苦了！所以，投身工作，对她来说，是活着的最好状态。有一段时间，我发现她活得像个平常人了，虽然我很吃醋，却也真为她感到高兴。”
　　田维维道：“什么情况？我怎么听不懂啊？”龙奂珠道：“两年前，她在咱们村里种药材，看得出来，那时候夏初阳是爱她的，她也是爱夏初阳的，当然，我也爱着夏初阳。”田维维睁大了眼睛，道：“这么复杂的三角恋，我怎么就没看出来？我能看出来的就是你对夏初阳犯花痴。”龙奂珠淡淡一笑，道：“我承认我是爱过夏初阳，狠狠地爱过，爱到不择手段，爱到不计后果，甚至想为他去死！但是，我知道，夏初阳爱的是杨莫羽，为此我也恨过杨莫羽。然而，我现在都没弄明白，夏初阳为何最终娶的却是廖静！廖静的确是爱夏初阳，可我明明知道夏初阳并不爱她！不爱她，却娶了她，这真让我想不明白。”“所以，你就去人家的婚礼上搞跳楼的把戏？你太过分了啊，过去我不敢说你，现在说也不迟！”田维维道，“你没死成，活过来的第一件事竟然是问夏初阳‘你为什么娶的不是杨医生’，敢情你爱的不是夏初阳，而是杨医生啊！”
　　龙奂珠道：“这也是我急中生智想出来的！要知道，我总不能说‘为什么你娶的不是我’。我是谁，我有自知之明，我就是个被人欺骗了糟蹋了的破落女人，我不配光明正大地去爱那么完美的夏初阳，更不配因为他娶了别人没有娶我就去寻死。如果我是真的死了，那么，随别人怎么说去，可偏偏是我没死成！你不知我醒来时有多尴尬，比死还难受！”
　　“原来是这样啊！这一层意思我倒从来没想到。”田维维道。
　　“这话我没对任何人说过，只对你说。不过，我感觉杨医生她心里是知道的，但是没说破。我自己去自杀，没死成，却把杨医生也牵扯了进来，这事的确做得不厚道。不过，我也总算替杨医生把那场婚礼给搅浑了。”
　　“你也差点毁了夏初阳，你知道吗？”
　　“知道！当然知道！——好啦，我不想说了。还是谈谈杨医生吧！”龙奂珠转了口气道。
　　“她现在正在疫情最严重的城市里工作，天天与病毒作殊死搏斗，争分夺秒地从死神手里抢夺生命，哪会像我们这样轻松自如地聊天啊！”田维维道。
　　“所以，我想哭！”
　　“想哭？好，想哭就哭吧！”田维维道。
　　龙奂珠真的流下了眼泪，接过田维维递过来的餐巾纸之后，她又说：“你和你母亲关系好点了吗？”田维维道：“她从来都不曾嫌怨过我，她还得感谢我为她小女儿破了案，只是当时无法接受而已。现在李叔回来了，他说的话更加证实了案情的真实性，我妈再无话可说。这些天，她常常打电话来，要我回去吃饭。反倒是我，得好好想想，该不该回到那个家中去。”
　　“为什么不回去？既然你妈不再怨你，你就该回去，那毕竟是你的家！”
　　“可是，我也因为那桩案子把她的私情牵出来了啊！现在李叔回来，他们该怎么相处呢？”田维维道。
　　“那有什么！咱们村里，男女之间的事情还少吗？我们不也被人说三道四了吗？怕啥！那些为了名声而逃出去的人，这次因为疫情原因不都跑回来了吗？生死攸关时候，谁还顾及什么名声不名声？”龙奂珠道。
　　田维维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二人说话间，太阳已快下山，田野渐渐起了冷风，口罩厂响起了吃饭的铃声，远远地听见张彩月尖着细细的嗓门在喊：“你们两个，快来吃饭！”等二人到了近前，张彩月又指着龙奂珠道：“你今天下午竟然没来煮饭？”龙奂珠指了指他胸前的围裙，道：“你不是帮我煮了吗？”张彩月道：“那是我看老张一个人忙不过来！”龙奂珠道：“你是经营餐馆的，手艺比我好，你能煮饭给大家吃，那是大家的福气！”说着还咯咯地笑了。
　　在她的笑声中，一朵嫩黄的迎春花趴在鑫源口罩厂的墙头盛开。春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