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轻歌我就曼舞》唐竹英

8、英雄情结

　　二人对视一眼，夏初阳低头笑了笑，没说话。张小磊道：“没想到老板您还是个有英雄情结的人啊，不过，我们可不敢称自己为英雄，也打心底里没觉得自己是英雄，当然也就不能享用你这一碗红烧肉了。你这碗红烧肉的价钱应该比我们这三道菜都还贵吧？”老板笑笑道：“呵，不瞒你们说，这一小碗是我从那一大盘里面匀出来的，我也不亏钱，反正到时候是由他们结账。他们吃了又不去抓坏人，我匀点出来给英雄吃怎么啦。再说，他们每次都吃不完，剩在那里多可惜，我们又不是不良店家，不做那把客人吃剩的菜择出来再炒给别人吃的事。”
　　夏初阳没作声，只笑笑，没说接受也没说拒绝。老板把红烧肉放到桌上，转身就要走，张小磊道：“老板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可我们真不能白吃。我们两个的工资也不高，花钱都是有预算的，你这一道菜不在我们的预算之列，要是我们吃了你这道菜，我们就超支了。我们可不想寅吃卯粮。”老板仍旧笑着说：“不要你们的钱，不要你们的钱啊。”夏初阳这时开口了：“不是我们不领你的情，是因为我们吃饱了，再吃就撑啰。你拿下去吧，自己吃也行，给那小姑娘吃也行，给别的客人吃也行。”他们环视一下，店里竟然没有别的客人。也是，如果有别的客人，老板也不会说出匀别人盘子里的菜的话来。
　　他们要老板把肉端走，说还想坐下来谈点事情。老板叹了口气，把回锅肉端走了。二人舀了点汤，边喝边聊着别的话题。自然而然也就聊到了王书记去世的事情。夏初阳叹了口气，道：“十天前王书记还到咱们村里视察工作呢，他那时看起来容光焕发，精神头十足，怎么就——唉！”张小磊道：“王书记还那么年轻，就这么走了，真是可惜了。”他突然想起什么，对夏初阳道：“你不是王书记亲自点名点下来的天兵天降么？你对王书记的感情应该比我深。”夏初阳道：“别这么说，咱们都是革命的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可你不一样啊，夏初阳，你是特种兵出身，把你下派到这里来，是委以重任的意思。”
　　夏初阳低下头，沉思着，半晌才说：“王书记的追悼会是哪天举行，我想去参加，也算是送送老书记一程。”张小磊插嘴道：“可惜他还没老就去世了。”夏初阳道：“王书记是个好书记，真正做到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把自己的生命浓缩在了四十九年里，虽短犹长。在我心目中他已经胜过了那些长寿的庸碌无为之辈。”夏初阳喝了口汤，望向窗外。张小磊笑笑：“我的觉悟就没你那么高，我、我还是很看重生命品质和生命长度的，或许我就是你所说的那种庸碌无为之辈吧。”“张小磊，你就这样看轻自己吧，刚刚，就在刚刚是谁去追通辑犯了？你觉悟还不高，不高么？你啊，比谁都觉悟高，比谁都积极。你那沙岗村治理得还不赖，比我那石岗村可强多啰。”
　　张小磊红了脸，抿了抿嘴唇道：“我那是运气好，接了个好盘，沙岗村原来的班子很给力，不像你，原来的班子把个村治理得要死不活的，村支书张昶还卷着一笔款子跑路了。不仅如此，他还愣把个村子搞成了黑势力团伙，那个村支书就不是什么好鸟。要不是你来了，那个村还不乱到底？有胡乱吃低保的，有截留扶贫款的，都搞公器私用，胆子也太大了吧。”“这不单纯是胆子大不大的问题，”夏初阳低声道，“这是法律意识不强、思想觉悟不高的问题，他们用搞□□那套来治理村子是要不得的。”张小磊道：“这两年要不是有王书记为你撑腰，要不是你这个打铁匠自身硬得很，怕要被他们搞下台来。何止是搞下台，怕是连人身安全都无法保障吧。”夏初阳听张小磊如此一说，倒是有些不以为然：“你说得太严重了，石岗村是有一股黑恶势力，可他们都已被打压了，况且那也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村民都是很好的。这两年没有他们的支持，我的工作开展不来。要记住，越是到基层工作越是要搞好班干群关系。”
　　张小磊把碗里最后一口汤倒进了自己嘴里，咂了咂嘴巴道：“你说得对，这个我也深有体会。没有当地群众的大力支持，就凭我们两个当兵的，能把村子治理得那么好？”说完又爽朗地笑了笑。夏初阳看着他大口喝汤、大幅度咂嘴的样子，不禁笑笑道：“要不要再点个菜？”“不能！坚决不能！咱们是铁规矩，下馆子虽然用的是自己的钱，但也不能超标，再说了，我已经吃得很饱了。”张小磊擦了擦嘴唇，憨厚地笑笑。在说笑间，二人各自掏出了钱包，准备AA制付款。“老板，买单！”张小磊声音爆得天响，像个喝多了酒的醉汉。其实，他们俩滴酒未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