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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杨莫羽与龙菲菲的对话 ...

  •   其实,在杨莫羽纠结于夏晓阳到底爱的是谁之前,龙菲菲和她有过一场谈话。
      龙菲菲闲来无事,总去跳广场舞。杨莫羽却不同,她常常没有时间,她所有的时间都用在研究治疗感冒的特效药了。现在研究出来的还只是高效药,离特效药还有一段距离。这距离不能用具体数字来形容,也不能对它予以期盼。因为,一切都还在未知之中。那也就是说,它很有可能被研究出来,也很有可能研究不出来。前人已经做出过努力了,还不是前功尽弃。现在,杨莫羽接过了接力棒,凭借着自己都难以察觉到的天份和不太清醒的执着努力向前奔跑着,到底有没有在空间上发生位移,都还说不清,说不定一直都是在原地跑步。但是,她是出了汗的,这一点不可否认。
      龙菲菲约杨莫羽出来说话的想头由来已久,上次本来是有机会的,但她跟廖静在一起,本属于两个人的秘密对话,如果旁边有第三个人在,那对话就无法进行。
      她好不容易看到杨莫羽从医院里走了出来,顿时有种守株待兔得以成功的窃喜之感。
      她迎上前去,叫住了她。杨莫羽看到龙菲菲之后,有些惊讶,轻声道:“这么巧啊!”
      龙菲菲道:“等你出来真是太难了!”
      她打量着杨莫羽,一身白色棉纱裙,把她瘦可盈握的身材束裹得匀称有致,脸色显得有些白,里面掺着红,眼睛有些肿,仿佛是没睡够,又仿佛是刚哭过,但没有泪水。有泪水的眼睛会泛红,但她的没有。
      摸着她的手,大热天的竟有些凉。她知道这个女孩子准备用自己的青春和健康为自己的医学事业拼搏一番。这也是她龙菲菲当年的宏愿,但是,现在她远离了那个职业,自然也不会把它当成事业。
      她拉着她的手,想给她捂热一下。杨莫羽当年选择从医,还是她给她鼓的劲,督促她做的选择。但是,她觉得自己的作用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其实,她内心早已有了选择,只是需要一个人确认一下而已,而她有幸成了那个点拨她,帮她确认理想追求的人。
      杨莫羽当然没有忘记。所以,当两个人坐在老张餐馆靠着玻璃窗的位置喝着余镇的清明茶时,杨莫羽道:“你当年说要我遵从自己的内心来确定自己该选择哪个行业,我照你说的做了。那我现在想问你一句,你没有选择夏初阳做你的伴侣,也是遵从自己的内心吗?”
      龙菲菲这次找杨莫羽出来其实就是想聊聊这件事情的。
      这在她心上像一根软和的刺,看似无伤,其实很痛。
      她涂着丹蔻的手指紧紧拽着白色的茶杯,像是捏着一个装着宝物的盒子,却还在纠结着要不要把它打开一样。反复揉搓了一会,然后,望向窗外,轻启唇齿道:“我其实并没有爱过夏初阳,我们只是纯粹的同学关系。我想,如果我曾动过心,那也只是喜欢而已。要知道,喜欢与爱恋还是有区别的。”
      窗外有只蝴蝶飞过,那飞的姿态像她的眼神一样轻飘飘的。
      最近余镇街上搞了美化工程,下面的水管铺好后,地上栽了许多绿植,配置了许多盆栽。花盆里的各类植物,不是这个开花就是那个开花,根本分不清自己的开花季节。不知是它们没有遵循规律,还是人们没遵从法则,总之,此时余镇街上,到处可见兰花、杜鹃、雏菊、三角梅等开着花,或少或多,或在枝头,或在叶下。龙飞飞的眼神跟着蝴蝶飞舞,飞到了各色花上,蝴蝶没有单恋哪朵花,她的眼神自然也不会停驻在哪一朵花上面。
      没有哪一朵花会有绝对的优势。
      龙菲菲突然间哭了。眼泪掉进了茶杯里。茶杯没有拒绝泪水的能力,任其掉落,来者不拒。杨莫羽于是替她回答:“其实,你是爱着夏初阳的,到现在也还没放下,对不对?”龙菲菲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眼泪依旧流淌着,胸脯却没有像别人哭泣那样汹涌起伏。这个女人已经学会了默然忍受,心平气和地悲伤。这才是最可怕的。
      “我一直会认为,你会嫁给夏初阳,可是,再次见面时,你是出嫁了,但新郎不是夏初阳,而是夏初阳的领导。可是,我记得当初我们跟杨队长并没有多少交集啊!”杨莫羽徐缓地说着。她似乎也意识到了龙菲菲想向她说明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们是后面认识的。认识他时,他已经不是杨队长,而是杨老板了。那次抗洪救灾,是他军旅生涯中最后一次执行任务,之后,他转业到了地方。但他没有服从分配,没有接受国家给他安排的工作,而是继承家族产业,成为了一名商人。当然,那也是因为眼看着他家的企业快要不行了。他想力挽狂澜。我第一次看到他时,他就毫无保留地向我说起了他家的情况。看得出,他是个有志气的人。他想要为振奋家族企业做一番努力,成为家族企业的英雄。他说,他是军人,他责无旁贷。我被他感动了。那时,他手上还扎着针呢。那时候,他过于心急,累病了,来我们医院治疗。”
      “你知道,我从小就崇拜英雄。所以,我嫁给他时,也是基于我对英雄的爱。”龙菲菲道。又苦笑了一下。
      杨莫羽喝了一口茶。在龙菲菲说出上述话语时,她的眼睛始终不曾离开过龙菲菲的脸。她有个直觉,龙菲菲在撒谎。
      “夏初阳难道就不是英雄么?难道就不值得你去爱么?”杨莫羽的语气仍旧平淡如水,但却显出了几分打抱不平的意味。
      “他是英雄。他们一家都是英雄。他爸爸是英雄的公安干警,他弟弟是英雄的消防战士,他母亲也是英雄的女人,可是,你知道吗?他母亲是守着两个骨灰坛过日子的啊!我不想像他母亲一样!”龙菲菲一字一顿地说道。这说明她当时做出选择时,也是经过慎重权衡的。对于跟谁结婚的利与弊,她早进行了加减乘除,算清了账目。
      两相权衡,自然趋利避害。这是人的本性。
      杨莫羽移开视线,同样也望向窗外,点点头,道:“我懂了!你最后还是选择了有钱的英雄!”龙菲菲没有反驳。杨莫羽继续道:“说实话,我也是一个守着骨灰坛过日子的女人。不过,我的生活中,不仅有那个骨灰坛,更有属于自己的事业。可是菲菲姐,你呢?你守着一个有钱的男人,可你的事业呢?”
      龙菲菲擤了一下鼻子,轻声道:“我的事业,就是扶持我的丈夫,振兴他的家族企业。”
      杨莫羽道:“你回到这里来,也是这个目的?还是,另有目的?”她看向她的眼睛,道:“菲菲姐,其实你心里一直想着夏初阳,对不对?你是因为他,所以才说服杨豪来这里投资的,对不对?”龙菲菲道:“我承认我有私心,但来这里还真不是我的主意。是他坚持要来的,他说他的老家在这里,他要为家乡的扶贫攻坚做点贡献。”
      杨莫羽释然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倒觉得杨豪这人还不错,念旧,有责任心。”
      龙菲菲道:“可是,也许我错信了人。甚至,错爱了人。”
      杨莫羽道:“怎么这么说呢?都是为国家做贡献,杨豪和夏初阳其实都是一类人!”
      “不,他们不是一类人!”龙菲菲脸色沮丧,话却说得断然决然,干脆利落。
      接下来,她告诉了杨莫羽一个炸雷般的消息。
      原来,杨豪来到余镇后,竟然趁龙菲菲出外谈业务时,与“大酒店”的服务员勾搭上,且多次在他居住的酒店做出苟且之事。那次,余镇派出所得到举报,执行扫黄打非任务,张小磊作为协警也参加了那次行动。就在那一次行动中,杨豪被抓了现形。据说,公安干警撞门而入时,他和那女人正在做那巫山云雨之事,双双丝毫未挂。那场景,令张小磊感到很脸红。他没想到自己曾经的领导,军中的铁汉子才没退伍几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这叫什么?这叫腐化,这叫堕落,这叫蜕变。他全身赤祼,抱头蹲在床边的地上,想抬头和其中某个人说话,但大家都带着警帽和口罩,他根本就不知谁是谁。哪怕就是当晚和你在一起划拳猜令的酒友,哪怕就是前一刻还在和你称兄道弟的朋友,此时,均与你毫无干系。如果说有,那也是执法者与违法者的关系。你违法了,执法者抓你,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我也是那事发生了好几天以后才知道的,他们封锁了消息,不让别人知道,因为那也关系到镇政府的脸面,毕竟他们引到镇里来投资的企业家,现在在个人作风中犯了那么大的错,是很令他们骑虎难下的。当然,最后事情还是被某些人压下来了。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有人不守纪律,把那事情说了出来,并传到了我耳里。”龙菲菲紧锁着眉毛,一脸沮丧,语气有些凝滞,仿佛一江春水随时要被冻住。
      然而,她还是艰难地把倾诉继续了下来。
      “我有想过他会生意失败,变成穷光蛋,但我没想到他会背叛我。知道消息的那一刻,我哭了。有人说男人哭了是因为真的爱了,女人哭了是因为她真的放弃了。我想,从那时起,杨豪已经从我的心里死去了。你说死去了的人还会复生么?”龙菲菲说得很慢很慢,但不管怎么样,她还是把下一个字再下一个字都说了出来,她怕那条河条被冰冻。她不吐不快。
      死去的人还会复生么?
      这触及了杨莫羽的痛点。她睁大了双眼。如果说,此时龙菲菲的眼里藏着一条冰河,那么,杨莫羽的眼里就分明地呈现出一座火楼来。高楼着火了,即将坍塌,有个年少英勇的少年为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再一次冲进了火海,然后,双双被大火吞灭,接着楼塌了。垮塌的火楼埋葬了他们,也埋葬了杨莫羽的爱情。
      杨豪那个油腻的中年大叔还只是肉身出轨,而她心中的少年英雄却是把自己的肉身与灵魂都付诸大火,让它们通通都化成了灰烬。
      几年过去了,那团大火一直在燃烧,像是要烧旺她的思念。如果不是夏母的那番话,她和晓阳的爱情在她看来就像是个生离死别的童话,凄凉惨烈中透露出美丽的幻想与没有止境的思念。
      那个他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女孩究竟是谁?这成了她心中挥之不去的纠结,驱之不散的阴霾。
      知道她的名字也好,看看她的照片也好。杨莫羽是不准备去和她算账的,她都把她的男朋友带走了,如此重大的损失,那账又该如何去算?既然账目大到天文数字,不如彼此见个面,了却前怨,一笔勾销。可是,到哪里去找那个可以和她面对面地算账的人呢?她早就和那个叫作晓阳的少年一起飞升入天国,早就忘记她在凡间欠下的债了。或许,在她看来,她无所亏欠。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世上还有一个叫作杨莫羽的人和她一样爱着那个男孩。
      不知者无罪,不知者无所谓亏欠。或许,这是真理。
      看着杨莫羽的复杂表情,龙菲菲也没有研究她心情的兴趣,更没有要等待她说出答案的耐心,仍自顾自地再次问道:“你觉得他还会复生么?”又自怜自伤地摇了摇头,一脸苦相,道:“我想他算是死透了,烂透了,再也还不了魂了。”
      “你就不想去找找她么?”杨莫羽犹豫了一下,轻声道,眼神有些迷离,却又有些坚定。她没有看向龙菲菲,而是看向茶杯,仿佛是那个茶杯的釉面上写着她刚刚说出的句子。
      “找他?他自己不回来认错,还要我去找他?”龙菲菲语气有些冲,觉得杨莫羽的话简直有些可笑,简直是对她人格的一种污辱。
      “那个女人。我是说那个女人。”杨莫羽轻声道,仍盯着那只白色的茶杯看。
      龙菲菲听罢冷笑一声,透着苦味,长叹一口气,道:“那个女人我认识,住在龙悦大酒店的时候,几乎天天打交道。只觉得她热情、漂亮,但没想到她会做狐狸精。”又道:“她也被抓起来了。关了几天后,又放了!”
      杨莫羽没想到龙菲菲对那个女人似乎比对杨豪更宽容,她真的就不在乎那个女人么?没有那个女人的诱惑,退伍回来的杨豪会犯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么?杨莫羽对龙菲菲这种不可理喻宽容激怒了。
      “你应该去找她的!”杨莫羽道。
      “去和她打架么?”龙菲菲道。
      “难道不应该么?打不过她?”杨莫羽道。
      “你以为那全是女人的错么?如果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完全不感兴趣,你觉得他们会搅和到一起么?如果他们发生了那种事,只能说明,那个男人的确是对那个女人动了心!”龙菲菲道。
      杨莫羽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变得有些激动,而是是越来越激动。
      “那么,那么,一个男人愿意为了那个女人去死呢?”杨莫羽道。
      “那只能说明他们爱得刻骨铭心,超越生死!”龙菲菲道。
      杨莫羽只觉胸口很闷,还想说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张口,就晕倒在餐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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