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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夏母守护的两个骨灰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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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医院,站在大门口,杨莫羽望了一眼天空,云层涌起,离太阳已很近,很快就会把太阳遮住。大年初一,就是大年初一。虽然被叫作春节,可是,天气还是冬天的天气。天气真实得让你清醒:今天是人家拜年的日子,你不好好过年拜年,你就是人间的另类。可是,医院里这样的另类太多了!医生和护士基本都是另类,几乎都没有过年的概念。如果概念来自小时候,来自工作以前,那工作以后,概念就远去了,它来时是约定俗成的,去时也是约定俗成的,有些不期然。“师父,你要去哪里?”廖静眼里有着对神经病特有的警觉。一方面她佩服眼前女子的才华,迫于父亲的压力,要向她学一些东西,所以尊称她为师父;一方面却在私下琢磨她的思维,分析她的心理,不知道她哪根神经什么时候又会犯常规,变得与众不同,做出匪夷所思的举动。她心里此时想着夏初阳,如果杨莫羽又要搞出带她去山里采药的举动,她会找出借口予以拒绝。平时也许找不到借口,但今天,大年初一,拒绝她是很在理的。天理有时候也大不过人情,更何况,今天晚上和明天是她休假的日子。这假休得正是时候,却并不是因为他父亲是医院院长而给她优待的缘故,而是,真的轮到她休假了。她休假,她的时间也并不全都属于自己的家人,她要把她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假期消耗在夏初阳身上。时间消耗在自己所爱的男人的身上,怎么能叫作消耗呢?那应该叫作“欢度”。
“小静,带我去石岗村吧!”杨莫羽的决定似乎是看着天空决定的。不知天空给了她怎样的神谕,使得她突发奇想。“去那里做什么?昨晚不是才去过吗?”廖静本能地反驳,可一想,为什么不去呢?那里有夏初阳啊!于是,又道:“你不会是想去夏初阳那里吧!”她心里又有些酸,不过,瞧师父这样子,她暂时应该不会考虑男女之事!她心里装着她的初恋男友,而迹象表明她短时间内放不下他。更何况,她还是个事业狂,狂到足以让人忘记她还是个女人。“难道你不想去?”杨莫羽看了看手表。“可是,我们没准备饭菜,空着手去不太好吧!”廖静道。她与眼前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医生比起来,更有一份对待生活的慎重,在人情世故方面多了几份经验。“此时去那里,正好是晚饭时间,这大过年的,人家怕是不欢迎我们这样的不速之客呢!他们没有准备客人用的晚餐,我们去了岂不很尴尬?”廖静道。杨莫羽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于是,又犹疑了片刻。“这样吧!我们去老张餐馆看看!”杨莫羽道。“老张餐馆今天不营业,这大过年的,人家歇息呢!”杨莫羽心里有些失落,这些事情根本就不在她考虑的范围之内。她跺了跺脚,望了望天空,又看了看手表,表现得有些急切起来。不就是去一趟石岗村吗?哪来那么多规矩啊!可这是过年啊!可是,在她心里,自从晓阳去世后,基本就没有了过年的概念,就算她不是医生,也不想过年。她甚至讨厌过年,昨天如果不是廖静和张磊极力撺掇她去石岗会过除夕,她才不会去呢。可是,今天想去那里走一趟,怎么就那么难呢!
“师父,我有个办法,和昨天一样,我又去家里把我妈做的菜打包带走!”说着,她已经拉开了停在路边的小车的门。半个小时后,廖静载着打包的菜出现在医院门口,喊杨莫羽上车,却不见人影。门卫告诉她,杨医生去前面街上了。廖静顺着他的手势望去,见杨莫羽站在几百米开外的批发店门口,红色的衣服格外点眼。她开车过去,见她旁边的地上放着一件牛奶、一袋糖果。亏她还记得这些世俗的礼仪。廖静默默发笑。杨莫羽携着东西上车后,二人急奔石岗村而去。此时,天色渐晚。太阳已早早隐入云层,或许停留在西边的天空,或许已沉入大海。反正是没看到。一路上,两个女人各自想着心事。杨莫羽想问问夏母她和夏晓阳是什么关系,廖静则想快点见到夏初阳,听他继续讲他的英雄故事。
路上的车不是很多,偶尔有几辆,也是赶着去吃晚饭的,或回家,或去亲戚家。她们很快就到达了石岗村村部。夏初阳的房间和村办公室都亮着灯,厨房里也亮着,顶上冒出炊烟。看来他们还没吃饭,如此说来,她们的菜送得还真是时候。但是,走入厨房,却没看到人。灶膛里塞着一块湿木头,被火炭烫出烟来。灶上方挂着两块腊肉,在烟子里熏着。二人受不了那烟气,从厨房里退了出来。在屋檐下碰见了夏初阳。“你们怎么来了?”夏初阳道,“还没吃晚饭吧?我正准备煮呢。昨晚剩了那么多菜,正好可以吃。”眼前站着两个女孩,他一时不知眼睛往哪个女孩身上瞟,于是,显得有些局促。廖静指了指不远处停着的车道:“我带了菜过来,我们一起吃。”说着朝杨莫羽笑笑,眨了眨眼睛,意思是,我没说错吧。杨莫羽会意。“又带了菜过来?你们、你们想得也太周到了吧?”夏初阳有些窘迫,“昨晚吃你们的,今晚还吃,这岂不是从年尾吃到了年头?”杨莫羽笑笑,道:“谁叫你是个帅哥级别的大侦探呢?有人崇拜你,如果你愿意,有人想为你做一辈子饭呢!”夏初阳看向杨莫羽,眼里有一抹羞涩。杨莫羽则看向廖静:“我说的是她!”夏初阳于是又看向廖静,廖静更是一脸娇羞,趁势冲夏初阳道:“还不快点过来拿东西,拿到厨房去热热就可以吃了!”夏初阳过去帮忙拿东西,杨莫羽则移步朝二楼夏初阳的房间走去。
来到房门口,她看到夏母正拿着手帕在擦青花瓷坛,不是一个,是两个。她不由一震,随之胸口剧烈疼痛起来。她只知道夏晓阳的骨灰是用青花瓷坛装着的,于是,她照着买了一个,随处带着,但是,却在支教时被垮塌下来的校舍砖石给砸烂了。于是,她又买了一个。如今,它就放在自己的宿舍里。不管怎样,那都是假的。眼前的这个才是真的。然而,有两个,哪个才是晓阳的呢?她木木地走了进去,讷讷地看着那两个瓷坛,终于,她看到一个标签上写着夏晓阳,一个标签上写着夏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