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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只想为百姓做事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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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石岗村来了一批外来务工人员之后,整个村子的景象就不一样起来。平日里那座制药厂安安静静的,可一到下班时间,还真有一副镇上赶集的热闹相。药厂前后都有马路,下班后,马路上就有许多摆摊的人。有摆面摊的,有摆油榨饼摊的,有摆烤肉串摊的,有摆甜酒粑粑摊的,有摆水果摊的,有摆杂货摊的,有摆补衣补鞋摊的,药厂上班时间,这些摊子是都没有的,估摸着他们快要下班了,摊主会提前半个小时到达那里,铺开行头,摆好摊子。他们都戴着沙岗村制造的口罩,是见不着他们的真面目的。当然,制药厂的员工也是戴着口罩的,他们一般都不许出厂,实行封闭式管理,但鉴于余镇自始至终没有出现过一例染疫者的良好状况,工厂管理者允许本地员工下班回家,也允许外地员工下班后去马路上休闲购物。
制药厂的员工工资比口罩厂的要高,因此,他们在消费方面也更大方。他们会毫不吝啬地照顾路边摊的生意,逢上好吃的,多多少少都会买一些,饱饱口福。就算有食堂,他们也只在食堂吃个七分饱,好给胃留着能装下零碎食品的空间。吃零食又不是小孩子的专利,大人想吃的时候,也会掏钱给自己买的。这些务工人员大都在童年时没吃够零食,那时没有钱是一方面,大人管得严也是一方面,现在自己挣钱了,又有了自由,他们想吃什么,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吃零食变成成年人的任性与率性,变成了对童年缺憾的狠狠弥补,变成了对自己辛苦工作的犒劳。过去没条件吃上的东西,现在条件允许了,就补吃回来,这也算得上是一种成功。
这一两年来村里发生的变化比过去十几年的都要大。因为疫情,人们大都愿意留下来就近务工,一边找钱,一边照顾家庭,一边感受城里才有的氛围。村子里有了工厂,外地人竟也来这里打工了,这让村民感到莫大的自豪。大家觉得这生活越来越有滋味了。
这时,上面来人找夏初阳谈话,要他回县城去担任县公安局副局长。荆副局长已经退休,其中一个副局长位置空缺,上面领导想起了夏初阳。按说,他原本就是正科级,论功劳论资历论能力,是该担任县公安局局长的,但正局长两年前已有人担任,担任者同样是功绩卓著的人,名字叫刘关张。此人当年和夏初阳、张小磊一道去蜀地抗过洪、救过灾。转业到地方后,先后在外地担任过镇派出所副所长、所长、县公安局副局长等职,两年前调至澹县公安局任局长。张小磊道,如果当时夏初阳回县里,那正职肯定是他的。刘关张虽然优秀,但比起夏初阳来,还是略逊一筹。
这些年,夏初阳受到的表彰连他自己都不记得有多少次了,但他并没把那些虚名放在心上,正因为他不图那些,所以,也对官位不感兴趣。在他心里,这个驻村第一书记就是他平生最想当的最顶级的官。作为一个踏踏实实做事的人来说,官大一级压死人的观念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他不求官,不求?,也就不觉得自己比别人矮多少。再说了,整个县里,包括县长在内的人都看好他,都把他当朋友看,所以,也没谁要踩他。对于一个啥也不争的人来说,根本就没有要踩他一脚的必要。他心里想的,全是怎么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他所做的一切,全是为民、为公,没有一点是为己、为私。
他一直住在村部,来了几年,就住了几年。两间房,一间他母亲住,一间他自己住。村部的小灶屋,就是他家的厨房。母亲做好了饭,他回村部吃。很多时候,村里那几位干部也在那里吃,不用给钱,至多平时从他们各自的家中拿些白菜、萝卜、鸡鸭鱼肉来。一般情况下,夏母是不会收荤菜的,除非他们说好要来就餐。她常年吃素。做饭时会弄些荤菜,那是给夏初阳吃的,他没日没夜的做事干活、同各类人打交道,需要精力,需要补充营养。她会去镇上买些菜来,放在冰箱,待做饭时,变着花样弄给夏初阳吃。村部周围有些茅草地,她除了草、垦了荒,分成一畦畦,论季节种上白菜、青菜、萝卜、辣椒、葱蒜、玉米、匏瓜等,基本解决了吃蔬菜的问题。他们母子俩对物质条件的要求不高,全村人也都知道。
有时候,村里人都忘记夏初阳是上面派来的驻村干部了,潜意识里都把他当成了本地人,既然是本地人,那就是不会走的。这时候,听人说要把夏初阳调回县城去当公安局副局长,都有些无法接受。致富需要领头人,这领头的走了,大家还怎么去致富呢?放眼望去,还真找不到一个像他这样心地纯粹、只想为百姓做事的人。龙奂生、孟远程、周在桦、陈明辉他们这些年已经被夏初阳带上了路,可总感觉他们没那么纯粹,没那么有远见,没那么有魄力。人说船稳要看掌舵人,的确在理,掌舵人选好了,船才能行稳致远。夏初阳无疑是个优秀的掌舵人。他在石岗村掌舵的这些年,石岗村这艘不大不小的船是真的开得稳也行得远。大家有目共睹。
找夏初阳谈话的上级领导走后,大家都静观夏初阳的行动。他会不会收拾行李?他来的时候带着两床被子,一床用来垫,一床用来盖;外加一条军用枕头,硬梆梆的,看起来有些年份了;再就是铁制水桶、铝制脸盆,牙刷、牙膏、洗脸帕、衣架子等;另外还有一牛皮袋子书,政治理论类、行侦探案类、社科哲学类,有些翻旧了,像是他的老朋友,有些新买的,与他刚刚结识。他只带了两身换洗衣服,鞋子呢,除了脚上穿的,就只带了一双拖鞋,放在铁制水桶里。他来的时候,非常简单,不知他离开的时候,会不会也同样简单。